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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男人刷了碗,正在整理料理台,料理台被他擦了两遍,洁净如新。梵落倚着吧台,专注地看了荆霂半晌,开口道:“木头,我能参观一下你的书房吗?”
荆霂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她,那张俊脸上分明写着:你说呢?
梵落浅笑,心里又涌出想亲近他的渴望,最后她克制地踮起脚,两只手轻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男人身躯微僵,待反应过来时,人儿只留给他一抹倩影,而他一向凉薄的耳朵,阵阵发热。
梵落上了二楼,沿着右边的走廊走,推开一扇门,偌大的书房呈现在她眼前,像是对她敞开了他的内心世界,既让她肆意进入,也任她一览无余。
他的书房依旧很简洁,一整面嵌入式的书墙,如果把隐藏的推拉门拉上,在外面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柜子。像他那样爱干净的人,定是不愿意让书本都蒙灰的。
荆霂的书很多,种类也很杂。他甚至细心地在每一排贴上标签做了分类,触手可及的中间一排是他最常用的西点烘焙类书籍,从甜点发展史到操作理论,按书籍的尺寸大小整齐排列。上面一排多是关于西餐的书,从著名米其林餐厅大厨的著作、西餐礼仪知识到他随手从国外带回来的某家餐厅的菜单,看来他对那家餐厅的菜品是很喜欢的。除此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与餐具食器有关的书籍,陶瓷和玻璃的种类和工艺制法,刀的锻造等等。
梵落随手拿起一本书,上面都有他简洁明了、见解独到的批注。有些甚至是用法语写下的。梵落想了想,从书桌上拿了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了一句话,然后把便签夹在他的法语字典里,露出三分之一的黄色,不会太显眼,也不至于让他难以发现。
动作迅速地完成了这个小动作,梵落自觉挺满意,也没在书房多待,背着手装作悠闲的样子下楼。
“来吃草莓。”荆霂见她下来了,便把洗好的草莓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梵落轻盈地落座,想捏起一颗草莓往嘴里放,男人的手却握住她纤细的腕。
“手脏。”荆霂想到她刚才在楼上应该碰了书,便起身从厨房拿来一个甜点叉递给她。
讲究。梵落接过叉子,叉起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送到他唇边。荆霂看她一眼,偏头把草莓咬下,酸甜多汁。梵落看他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一边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顿时觉得脸上一热,她想:吃颗草莓都这么好看,要命。
梵落镇定自若地也吃掉一颗草莓,假装没有被男人迷惑了心神。
“雨小了不少,待会儿送你回去。”荆霂抚着正卧在脚边的石头说道。
女孩儿本想乖顺地点头,可一瞬间又像有了捉弄男人的心思。
梵落也不回答他,径直叉起一颗草莓引诱石头。石头眼睛一亮,迅速地坐起,巴巴地看着梵落。“石头,握手。”她给出指令。大狗乖巧地递给她右掌,她握住那只柔软的肉爪,在手心里捏了捏。“真乖。”她把脚下的玩具球扔出,石头如箭一般窜了出去,代替草莓,这是给石头的奖励。
荆霂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只当是在玩闹。深邃淡漠的眼眸像是被女孩儿的明艳感染,也跟着染上细碎的光。
“刚刚石头说让我留下。”梵落揉着石头的大脑袋,又捏了捏它肉肉的脸颊。
男人一怔,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微扬,顺着她的话问:“石头什么时候说过了?”他语气无奈,却带着一丝纵容。
“它刚刚伸了右手呀。右手代表让我留下,左手代表离开。”梵落调皮地朝男人眨了眨眼,像是不晓得她话语间的荒唐。
荆霂捏了捏梵落得意的小脸说:“小狐狸。”还拉着石头一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石头歪着脑袋看着沙发上越坐越近的两人,心想:它刚刚好像干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就再陪我一会儿嘛。”他家实在是舒适得让人舍不得走,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男人的怀抱过于宽阔温暖,她心生依恋,只想赖在他怀里,哪儿也不去。
荆霂轻叹一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八点。今天晚饭确实吃得早。他把人搂紧了一些,怕她觉得冷,顺手拿过遥控器把中央空调的温度提高了两度。
梵落知道他算是默许了,便美滋滋地继续窝在他怀里,两人无声地分吃掉一整盘草莓。谁也没有说话,可气氛却自然轻松。
“要不要看电影?”荆霂洗了盘子回来,便看见她盘起一条腿,姿态随意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仰头看他,大大的男士拖鞋掉落了一只。
那小模样还真自在得不像第一次来他家,他想。紧接着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还穿着运动短裙的腿上,因为里头穿着贴身短裤,她倒是没留意这样的坐姿使短裙又往上了一截,莹白的腿被深灰色沙发和柔和的灯光衬得愈发的白,白得晃他的眼。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当是回应了她提议看电影的请求。老男人移开目光,面无表情的俊脸变得有些严肃,下颌线条紧绷。“等我一下。”他轻吻她额角,然后转身上楼。
不一会儿,男人臂上搭着一条薄毯,像是上次在影院买的那条。抖开毛毯,然后把她的腿盖得严严实实,这下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只是眸色依旧深似海。
梵落嫣然一笑,心头直发软。
荆霂家的电视是嵌入式的,只见他蹲在地上正捣鼓什么,梵落在他身后,抱着双膝,视线扫过他宽阔的肩背和窄瘦的腰身。“滴”地一声,电视上方的天花板缓缓落下一块白幕,所以他是在调试投影仪?
“没想到你家会有投影仪。”他并不是那种爱好娱乐的人。
“嗯,偶尔会用。”事实是,上次从电影院回来之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电影院人多,环境也不可控,如果能在家里弄个小影院,那自然是比在外头自在清净许多的。他喜静,而她也不是爱闹的人。
两人选了一部接近三小时的旧电影,电影描述了一个时代的变迁,也讲述了一个男孩和他的初恋失散多年后重遇的故事。像无数普通恋人一样,梵落也无法免俗地对男人的过去有些好奇,她知道这样的好奇心毫无意义,但她的本意不是探究甚至追究,只是想了解他更多,什么都好,只要和他有关。
“木头,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问的隐晦,侧重点也并不在别人身上,而是在他的身上。
男人把掉落一角的毯子重新盖在她腿上,又顺便往上搭了一下,连带着她的上半身也被盖得严严实实。手臂也下意识把她往怀里圈得更牢,大手裹住她的双手,明明冷气不算足,可她的手还是有点凉。
完成一系列动作后,他才慢悠悠回道:“人的模样倒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应该是高中的时候,那时懵懂无知,只知道那种微妙的少年情愫有可能被称为喜欢,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过了一段时间,感觉也不知不觉消散了。毕竟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读书才是重要的事。现在再回忆起,觉得那样的情感顶多算是少年时期的好奇,不能算是真正的喜欢。”
不像那天在杂货铺看到你,明亮却又带着懊恼的模样,那一刻,平静的湖面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而它告诉我:那就是喜欢。
梵落听得入神,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那我很庆幸,我喜欢的第一个人是你。”他那么好,好到让一向有些高傲自负的她甘愿做仰望的那个人,却也渴望着有一天能跨越相差的十年,与他并肩而立。
“我的荣幸。”他亲了一下她变暖的手,客厅关了灯,荧幕的白光映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线条冷硬,却也无比温柔。
她几乎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又下起了暴雨,偶尔还伴随着电闪雷鸣和狂风,可这次她不必担心独自在风雨肆虐的大海上飘摇,也不在乎末日是否降临,因为她已经到达了彼岸,一个令人无比安心的避风港。
同样蜷缩成一团的石头,趴在地上睡得正香,对外界的狂风暴雨充耳不闻,偶尔鼻腔还会发出咕噜声,像是在做梦。
梦里的主人依旧闷骚又冷漠,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每天重复着枯燥乏味的日常:照顾它、陪它玩、照顾花园里的香料和花草,偶尔去齐叔的农场帮着干活,然后在齐叔的热情攻势下,带回来满满当当的新鲜蔬果。那些蔬果常常足够他一个人吃上半个月,幸亏他懂得如何延长蔬果的保鲜期,不然它们多半是要坏的。
深夜,主人总是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它知道他睡不好的毛病并非一天两天了,大概是以前当学徒时熬惯了,待回过神时才发现再也无法早早入睡了。
它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卧室里不见人影,书房的门缝里却透出温暖的光,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可这些日复一日如出一辙的梦,不知道何时开始变得不同了。
那个姑娘来梦里了以后,它感觉得到主人每天都很愉悦,虽然他表面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主人每天吃晚餐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默默地把饭吃完,像是毫无感情的吃饭机器。现在他饭前都会拍一张照给女孩儿发过去,因为女孩儿被他的菜馋得不行,要求他每天都要把晚饭拍给她看。主人表面无动于衷,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总是出卖了他。
那个姑娘,对主人来说,像小太阳,是他唯一的光。从今往后,也会是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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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因为加州火情,所以更新晚了这么多天,现在也还是在酒店里码的字。还是谢谢支持,鞠躬。祝生活如意,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