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薄荷花开

　　今夜，星光很美。
　　你轻轻敲了敲他的门。
　　“阿凉，吃点东西吧......”你小声地说着，像是乞求。
　　“回去。”声音透过门，沉闷，似是带着灰尘的无力感。
　　你轻轻将饭菜放在门口，端起旁边有着几只苍蝇在飞舞的已经馊了的昨日饭菜。
　　你伸出手，摩挲着面前的门。木门有些粗糙的纹理从掌心传递到心里。你的触觉如此敏感而细腻，甚至有些希望，可以穿过那扇门，感受到里面的他。
　　轻垂眸子。你抿了抿唇。
　　果然，对他，还是太疼罢。
　　“薄荷。”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你的肩上。轻柔的抚摸，令你心里微微放松。
　　“娘。”你低声应道。
　　“孩子，回去吧。你父亲唤你睡了。他......不会出来的。”女子搂了搂女儿，柔声劝着。
　　谁又，看不出什么......
　　星，在天边闪烁。清冷沉默，就像是整片苍穹里浸着小块小块的透亮的冰。
　　“这样在男子房外站着，你爹听到，也不好。”女子微皱起眉，语气里有着些许无奈。自然地从
　　你手中拿走那份馊了的饭菜，站在一旁，等待着你的回应。
　　微微瑟缩一下。无力感如潮水，快要将你吞没。只觉四肢都快要失去知觉。
　　是这风太过狂乱罢......明明就在刚才，风还轻如薄纱。可现在，眼前飞扬的发丝都快要糊了你的眼。
　　手渐渐脱离那扇门。葱白的指一根根离开，最后的那丝缠绕于指尖的感觉也消失。
　　理智的丝线将你包裹，感觉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有着数不清的细小桎梏牵扯着自己。你突然的，想起小时候甚是喜欢的皮影戏。
　　为什么，后来不再喜欢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有时觉得自己像只蝴蝶，撞在虚幻的天空薄幕上。每一次撞击，身上的细薄磷粉都微微的落下，却甘之如饴。
　　因为，一次撞击，都是与天空接触的一瞬。伴着风和翅膀的轻盈扇动，眼前的一切就是现实。
　　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地，在那片真正的苍穹之下。
　　在心中无数喜悦的狂潮退去后，无数空洞开始埋没你。当你想再去触摸天空的时候，却遥不可及。甚至是想要飞舞时，都变得沉重不堪。
　　风开始成为轻柔的锁链，缠绕你。
　　每一次动作，都有着说不清的制约感，阻碍着你。生涩而僵硬，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在努力的挣脱着，希望顺从自己的想法。
　　你想如以前那样，乘着风。只是，已经不是过去了。
　　时间真是最可怕的东西。
　　你还是转身离开了。
　　有根线轻轻缠住了心，小小地拉扯你。
　　仍是往后瞥了一眼。
　　阴影间的房屋，没有光。
　　听到风声互相缠成一股绳，牵拉着你的身体，向前行走。脚步声格外响亮，莫名的让人平静。
　　娘将你送到屋前，安慰似的微抚你的背，走远了。
　　关上门，脑内翻江倒海。
　　靠着门，像是被抽去身体里所有的骨头，软软的瘫倒下去。
　　窗旁，有着一个小小的鱼缸，瓦质的，却没养鱼。
　　因为害怕结束，所以，也不想开始。你想起以前和少年说过的一句话。
　　狭小的空间，当看到真正的世界时，突如其来的沉重才使人绝望。
　　少年爽朗的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那就倒满水，在窗旁放着吧。当夜晚时，你可以当做养了一盆星光。”
　　有些呆愣的看着。眸子里倒映着明亮的光。
　　现在的你，开始有些后悔曾经自己的选择了。
　　连你都没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风，扰乱了那盆星子，轻轻泛起涟漪。像是碎了的星芒在摇曳，带着无言的寒意。
　　抬起头，透过窗依稀可以看见星空的一角。如同抓住了开启梦境的钥匙。
　　自己，究竟要如何做出选择的好呢......
　　思索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过了肆无忌惮的年纪了，可道路的模样也愈来愈模糊。
　　自己也是太自私了吧。
　　小时曾以为，如果有个人能陪着自己，那么就不会再有苦痛了。后来却发现，这个选择只会变成双倍的痛苦。
　　要是曾经自己没有做出选择就好了。
　　现在，已经不是选择就可以停下了。
　　明明是你在昏暗里沉沉浮浮，却渴望着光。
　　就算......一丝都好。
　　终于，无法控制地跌进了那漩涡，甚至也将那人扯进无光的未来。却期待着他能将自己拯救出来。
　　很自私，哈？
　　地板有些冷。你支撑着站了起来。
　　感受到水间的寒意。微涌波澜的星光。
　　好像抱住月光啊......是不是这样，就不再会颤抖了。
　　睡吧，明天会是个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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