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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尘封的回忆
乔安,一开始并不姓乔,而是姓冯。她叫冯乔安,她的妈妈姓乔,叫乔思钦。
在乔安眼中,她的妈妈很完美。长得漂亮,博学多才,弹得一手好琴,画得一手好画。记忆中的妈妈,总是温柔的笑着,直到6岁那年,乔安的幸福戛然而止。
那一年,乔思钦发现,乔安的爸爸冯敬和在外面有了女人,并且有了一个私生女。这对于当初为了真爱奋不顾身的乔思钦来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也许当初冯敬和确实爱过乔思钦,她美貌多才,端庄贤淑可她终究敌不过冯敬和身边那个,能出谋划策,大胆泼辣的秘书小三,王慧。作为一个妻子,乔思钦是完美的,但作为冯敬和这种贪婪生意人的妻子,她是悲哀的。
那是个阴云密布的下午,乔思钦和6岁的乔安在家里准备饭菜,忙上忙下,因为今天是冯敬和的生日。到了下班的时间,终于家门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冯敬和一个人,而是三个人。那天,王慧带着同样6岁的女儿来向乔思钦宣战了,战书就是冯敬和签署的离婚协议书。乔思钦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一幕,怪不得自从生下乔安开始,冯敬和就不太爱回家,起初只是以为他生意忙,原来是为了陪别的女人。怪不得冯敬和跟乔安不太亲厚,原来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儿。原来自己竟然迟钝到这种地步。悲哀与心痛自心中向周身弥漫,那种痛很快的变成了麻木,麻木到双脚无法动弹,麻木到大脑无法思考。直到,乔思钦看到乔安小小的身子冲过去扑打王慧并且骂着“坏女人”的时候,直到亲眼看到冯敬和竟然为了个女人将乔安摔出好远的时候,乔思钦才向疯了一样冲向冯敬和
天越来越阴,三个大人厮打在一起,两个小孩大哭着喊着各自的妈妈。终于,震撼大地的雷声终止了这场厮打,也终止了乔思钦的生命——冯敬和将乔思钦推下楼梯。
乔安的哭声没能挽留住妈妈的性命,医生们看着小小的乔安,不忍的摇摇头。
从那以后,乔安不再笑了,因为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王慧几乎每天都会打她,因为她像极了那个貌美的女人。冯敬和有时也会大打出手,多数的时候是默许王慧的虐待。而那个所谓的妹妹冯茹念,更是处处与她作对,颠倒黑白,不知疲倦。乔安受够了,她觉得活着不如死了。于是,在她8岁生日那天,那决定找她最爱的妈妈。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也没有人给她准备礼物,她已经两年没过生日了,甚至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将自己柔顺的长发梳理好,戴着妈妈以前一直戴着的项链,从容的,英勇就义般的走出家门。然后她走到了一条石板路上,慢慢的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似乎这两年,生活就没有这般惬意过。这是第一次,她慢慢的,不再着急。不再急着做饭烧菜,不再急着洗碗拖地洗衣服,不再急着帮冯茹念写作业原来,走向死亡竟然这样好,曾经很多次不想活了,但一想到妈妈惨死在爸爸手里,内心的恨就无法抑制,她想报仇,但是,对不起妈妈,我实在挺不住了,你会怪我吗?正难受着,忽然听见身后焦急的喊声:“快让开!”
“咣当!”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摔倒在一边,车轮还在转着,声音竟然悦耳。一个男孩从地上爬起,手掌和膝盖都流血了。乔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胳膊肘,膝盖都破皮了,鼻子也擦破了。
男孩走到乔安身边,将她扶起来,“你在想什么,想得出神,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我想死......”,但乔安没有说出口,鲜红的血液像生命力旺盛的鲜花,透过乔安穿旧的衣服,蔓延到男孩的眼前。
“呀,你流血了!”男孩赶快把她的衣服轻轻的挽起来,露出伤口。这么严重?怎么这小姑娘连哭都没有?
男孩也不顾自行车了,拉起乔安小跑。乔安只听到耳边的风声呼呼,自己的身体竟然这么轻盈。有一双手拉着自己的手,这是好久都不曾触摸到的温润的感觉,很暖。跑到一个药店门口,男孩进去买了些纱布碘伏酒精,赶快出来,又牵着乔安的手走回去。被牵着手的乔安一路恍恍惚惚,眼前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温暖。
两人坐到一颗大树下,男孩熟练的拿起棉球,蘸了酒精,给乔安擦伤口,乔安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那凉凉的感觉,仿佛驱散了度日如年的黑暗。
“你没有痛觉吗?”男孩突然开口。
“我每天挨打,这点痛不算什么。”乔安平静的开口,美丽的眼睛认真的盯着面前的人,“谢谢你。”乔安说完才发觉,该谢他什么?
“?”男孩没说话,倒是惊讶了一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乔安开口说道:“你也受伤了,我来帮你吧。”乔安学着他的样子,仔细地,小心地处理着伤口。乔安长长的睫毛,认真的样子,永远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男孩问道。
“我叫乔安,今天我正好8岁,”也许是压抑了太久,也许是孤单了太久,乔安不停地说着,说到妈妈离开自己时,她眼中涌出晶莹的眼泪,说到后妈虐待她时,她话语中的平静,都让他深深震撼——多可怜多坚强的人。乔安把自己全部的故事都说完了,呼了口气,似乎不那么心情沉重了。
男孩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两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两人身边,从车中走下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很体面。男孩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对乔安说:“我大哥来接我了,我晚上就要坐飞机回美国了。”
“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乔安从地上站起来,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男孩明显的失落乔安看得很清楚,她安慰起他来:“没关系,不知道时间也没关系,我们约个地方,几年都可以,我等着......”
“10年以后,我在中国最好的大学等你。你别放弃生命,报仇的事,我长大了就帮你。”男孩被哥哥牵着坐进了车里,自行车被一个穿着黑衣的保镖放到了另一辆黑色轿车里。
车子启动了,将乔安的身影抛在后面,男孩头探出车窗大喊:“乔安,祝你生日快乐,很遗憾没有礼物送给你。还有我喜欢看你笑!”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乌黑的长发被微风吹拂,几缕发丝抚摸着她带泪的笑脸......
“遇见你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乔安在心里默默地回应。能够认识一位朋友真好。一片树叶落在乔安脚边,乔安哭了,捡起树叶,对着天空说:“妈妈,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乔安又回到了那个家里,那个没有爱只有冷漠与虐待的家里。
就这样又过了六年,乔安14岁,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了,然而这一年发生了一件让乔安命运转变的大事。
冯敬和的生意越做越大,新的项目需要一笔巨额的资金,如果成功了,公司又会上升一个台阶。为了能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冯敬和决定卖了自己的大女儿冯乔安。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陆氏有个风流的老板叫陆中原,跟冯敬和差不多年纪,喜欢年轻貌美的单纯女孩子。陆氏资金雄厚,冯敬和早就想有意的靠拢,没想到在一次商务宴会上竟然碰上了陆中原。后来陆中原模棱两可的答应提供资金,条件是冯敬和的女儿冯乔安送给自己当“礼物”。
乔安自然是死活不肯答应,而陆中原也没有投资,这下冯敬和跟王慧气的不轻,把愤怒都发泄到了乔安身上。
“白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饭,我还供你读书上学,真是气死我了!我看你也没什么用了,就跟你妈一样死了得了。”冯敬和说着从储物间找出一根绳子,看那架势和他眼中的滔天恨意,乔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冯敬和是认真的想杀了她。本能使她拔腿就跑,她推开了挡在面前的王慧,推倒了冯茹念,冲出家门。然而并没完,冯敬和竟然追了出来,终于抓住了乔安,“畜生,竟敢伤害你慧姨和妹妹!”说着,就把拿在手里的绳子绕到乔安的脖子上。那一刻,乔安恐惧极了,她不能死,她想到他。在冯敬和刚要用力的瞬间,乔安慌乱间摸到一块砖头,她不顾一切的抓起砖头,往冯敬和头上砸去!一下,两下,三下冯敬和倒下了,好像死了一样。
乔安吓傻了,难道真的死了?也好,为妈妈报仇了。她爬起来,赶快向远处跑去,因为她知道,王慧应该快追出来了。乔安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直到力竭才停下。这时天已经黑了,有些看不清这是哪里,但她隐约听见前面的胡同里,有女孩求救的声音。乔安壮起胆子走过去,果真看见三个小混混模样的男子,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生,下一幕,乔安已经预料到这三个混混要干什么了。也许今天就是该她大开杀戒的一天,压抑了这么多年,只是一味的忍受,从没有反抗过。反正也打死了一个冯敬和,不差面前这几个,能救下那姑娘就救,不能救横竖也是个死,反正自己过了今天,以后也许活不成了,这三个不是什么好人,打死也当替天行道了。于是,她左顾右盼,终于又找到了一块砖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砖头竟成了自己的武器了。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幽暗的路灯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长发被汗水弄的乌七八糟,衣服上残留着冯敬和的血迹,她拿着砖头,眼神冷冽,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当一个人连死都不畏惧时,就是她最恐怖之时。
“住手。”乔安冲三人喊道。
三个混混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人,齐齐的回头,一看是个女生,其中一人喊道:“少他ma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也......”否则连你也办了,这句话没说完,他发现面前这个女子不为所动,拿着砖头朝他们走近。她的脸上身上都有血迹,眼神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几个人愣是没敢再叫嚣。
“快滚,否则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人。”乔安冷然出口,几个混混有些怕,但仍心存侥幸。你再厉害也是一个女人,难道我们仨还打不过你一个?
“小妞,既然你这么想跟哥哥们好,那我们一定让你终生难忘!”几个猥琐的混混说着真的向乔安扑来,乔安手拿着砖头朝最前面的一个人头部砸去,这个快准狠有些超出混混们的预料。被砸中的混混应声倒地,头上鲜血不断涌出。
“臭娘们,你真敢动手!”剩下的两个混混一前一后包围了乔安,乔安身后的混混勒住了乔安的脖子。当窒息感袭来时,那种在冯敬和绳子下迸发出的求生本能再一次启动了。乔安用力低下头,咬住了混混的胳膊,似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咬的混混一片血肉模糊。混混疼的放开了乔安,用力的将乔安摔到一边,另一个混混气的红了眼,刚要上前对付,就被一根木棒砸中了头部,倒了下去。乔安一看,正是那个被绑架的少女,她举着木棒砸向混混,看见混混倒地,她也有些慌了神。只剩一个混混捂着流血的胳膊,他眼里似乎要喷火。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老子心狠!”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拿在手里甩了两下,走向乔安她们俩。那个女孩一下瘫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乔安还算镇定,她拿起那根木棒,紧紧握在手里,眼睛紧紧盯着混混,混混半天没动,乔安冷笑,突然冲过去。也许是一只胳膊不好使,也许是被乔安的眼神震慑住了,风驰电掣之间,便被乔安打倒,都没来得及还手,刀也扔在一边。乔安扔了木棒,转头对吓坏的女生说:“你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谢谢你救我。”
“我送你回家吧。”乔安没多说什么,扶起地上的女孩。
“我叫肇贝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乔安,但我宁愿不姓冯。”
肇贝贝沉默了,这个女孩肯定有故事,虽然刚才听见她说自己杀了人,不介意再多杀几个,但是肇贝贝感觉这个女孩不会伤害自己。
肇贝贝借了路人的电话,联系上了父母,很快来了一辆车,把两个女孩都接走了。
肇家别墅。
肇恒毅夫妇坐在大厅里,听着肇贝贝讲刚才那一幕惊险的经历,肇夫人后怕极了,哭了起来,肇恒毅也眉头紧皱。肇贝贝说完,肇恒毅对妻子说:“秋实,别哭了,孩子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咱们还没感谢这位小恩人呢。”肇恒毅说着,郑重的站起身,肇夫人也起身,夫妻二人行了一个35度角的礼,这样的礼节,对于一个小辈来说也是足够了。乔安受宠若惊般的,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身,侧过身子躲开了这一礼。
“肇伯伯,肇伯母,不用如此客气,换成是谁,都会这么做的。”乔安连忙虚扶了肇夫人一下,两人又坐回沙发,肇恒毅对乔安的行为非常满意。
“孩子,那你的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肇恒毅亲切的问道。
“我,我的家......”乔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救下个富家千金,难道说自己没有家?岂不是有赖着不走的嫌疑?说出冯家的地址?那不是找死吗?正在犹豫之际,肇贝贝伸出手拉住乔安,“乔安,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从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肯定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似乎是被肇贝贝的真诚打动,似乎是眼前这一家人太有家人的味道,乔安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肇夫人又哭了起来,肇贝贝恨恨的骂着冯敬和跟王慧,连肇恒毅都皱着眉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那冯敬和混得像个人样,只听说他贪得无厌,人品低劣,没想到低劣到杀妻灭子的地步!孩子,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交给他的,正好,贝贝要去国外上学,你们俩年纪一样,就一起去上学吧。从今天起,我肇恒毅又多了个女儿!”
肇夫人也赶忙说:“是呀是呀,一见你我就喜欢。当年生贝贝的时候难产,险些送了性命,医生说以后我都不能再生儿育女了。肇家家大业大,我却不能再给肇家添个一男半女,我也劝恒毅离婚再找一个,或者干脆在外面生个儿子,恒毅却......”
“咳咳,在孩子们面前又胡说什么?”肇恒毅责备似的打断肇夫人的话,实际上却是幸福的宠溺。乔安羡慕起肇夫人来。
“好好,不提了。总之,乔安,从今天起就是我肇家的女儿了,我们认了你这个女儿!”
乔安很感动,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站直,给肇氏夫妇行了一个90度的大礼。肇氏夫妇满意的连声说好,肇贝贝也激动的搂着乔安蹦蹦跳跳。
似乎这一天,乔安的命运开始改变了。
“好孩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们说,千万别见外。”跟肇夫人相处了几天,肇夫人也真的对她像肇贝贝一样好,乔安再次感受到了多年未曾感受到的,家的温暖。肇夫人一面帮两个孩子收拾出国的行李,一面问乔安。
“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听到乔安有要求,肇夫人和肇贝贝高兴坏了,这些天乔安总是客客气气的,放不开,肇贝贝都要急死了!
“你说!”肇夫人高兴的问。
“能不能请肇伯父帮我个忙,我想改名字。”乔安说出了自己的心愿,自从妈妈离开,她就不想再姓冯了。
“这是小事~你肇伯伯跟王局长是朋友。”
“那你反正也要改,就跟我一样姓肇吧!”肇贝贝天真的说道。
“谢谢你贝贝,我想姓乔。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肇夫人会意,“好,我一会打电话跟你肇伯伯说。”
“乔安,以后你就真真正正的叫乔安了。”肇贝贝抱住乔安,乔安也高兴的点头。
几天之后,乔安和肇贝贝一起出发去国外念书。
“贝贝,乔安,登机的东西都带好了吗?”肇夫人不放心又嘱咐一遍。
“带好了~~~”肇贝贝调皮的做个鬼脸。乔安又从包里拿出证件看了一眼,身份证,护照上面都写着: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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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还好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也是一种巨大的安慰。
肇贝贝是乔安一生的好闺蜜、好姐妹。
为两人的友情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