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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蛮公主当众受气 冷艳刺客妙计脱身
洛国京都南二门前,百余人神情肃穆持刀立于城门口,城墙墙根下,五步一人武装待命,城墙上聚集着百余支弓箭,箭头直指脚下城门出入来往可疑之人,城门外还有弓箭手和持枪步兵坐镇,即使有人过得了门洞,也出不去城郭。
城门口石子路上,缓缓行来一路送亲队伍,红妆花轿,鞭炮唢呐,好不热闹,却被两把尖刀拦住了去路,喜乐戛然而止。
领头的老丈人连忙陪笑行贿,守城老兵却用刀把按下老丈人的手,对他的兄弟们说:“给我仔细搜!”
三百小兵得令,将送亲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末了还在每人脸上掐了两把,把个十五六岁的新娘子吓得惊叫不已。
以萧敬儒交代的搜查方法,别说瞒天过海,就是易容换脸,也不见得出得了城门。何况城墙可比宫墙高得多,除非长了翅膀,否则凡人要想硬闯出城,只能躺着被人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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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京都四处都是守备军串门走户,搜寻刺客,街边一家小茶馆里刚被搜查过,茶客们对着身着军衣,手持军刀的士兵们的背影直摇头。
一个说:“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大事,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一个说:“是啊!听说城门都锁了,京城几万守备军全数出动,别不是岱国打到城外了吧?”
一个说:“你瞎操什么心!几百年来,岱国什么时候打赢过咱们洛国!我听说这些兵是找一个什么刺客,这个刺客厉害着呢,据说还绑架了云梦公主!”
“就是上个月当街杀人的那个云梦公主?”
“云梦公主不过是个小姑娘,岂会当街杀人?”
“你没听说?那天公主在京都最豪华的酒楼吃点心,没想到有个没长眼的无赖竟敢调戏她,云梦公主是什么人?万岁爷最宠爱的闺女,她一动气,那个无赖哪还活得成?”
“可小姑娘怎么打得过无赖汉子呢?”
“你可别看人家长得跟花儿似的,可机灵着呢,她当时在三楼,故意引那无赖到走廊边,再一推,那无赖从楼上摔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后来守备军把她抓了送到衙门里,才有人认出来,原来她就是云梦公主。”
众人正说得起兴,忽听一声清越的咳嗽声,见有新客人,方止住话头。
茶馆老板看客人是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挑修长,白衣长剑,戴着金边斗笠,笠沿拉得很低,看不清相貌。女子瘦高窈窕,额头约至男子嘴唇,黄衫紫绦,头盖红巾,垂至颌下,也看不清面貌。两人打扮尊贵,手牵手,看似一对情侣。
老板忙问:“两位伉俪情深,一大早是要携手出城?两位想喝红茶还是黑茶?要吃什么小食?”
这两人可不正是玉雯和崔末。
玉雯一路上被崔末扣着手腕,沿途思索脱身之法,眼见官兵搜城,却不敢喊叫,怕崔末急怒而杀她,正躲躲藏藏在小街狭巷里穿行,忽心生一计,便说:“我饿了!走不动了!”
崔末哪里理她。
玉雯反正脱身不得,崔末还得依赖她才能出城,因此也不管崔末冷面如霜,只顾闹着要吃早点,把崔末吵得直皱眉头,至后来,玉雯干脆破罐子破摔,杵在街头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本公主说话你听没听到?!我不走了!没力气,走不动!”
崔末冷着脸,不言不语,硬拉着玉雯往城门走去。
玉雯被逼得眼泪都下来了,梨花带雨地说:“你是不是人啊!你不吃东西,难道别人就不吃东西了吗?喝碗粥也行啊,总不会碍你什么事儿吧!”
崔末看玉雯哭得俏脸都变了形,终于心有不忍,苦着脸带她来这间茶馆。
玉雯手腕受制,发不了暗器,本就不服,这时又被误认为与刺客是情侣,更加来气,便鼓足真气试图以内力挣脱,可惜两人真气旗鼓相当,不过徒劳而已。
玉雯奈何不了崔末,便对老板撒气:“谁叫你多嘴多舌!端两杯红茶来!”
两人落座,茶也上了,可崔末左手依然擒着玉雯的手腕不撒开,右手把剑放在桌面,先不喝茶,冷眼看着玉雯。
玉雯早看见桌上数点油斑,桌台黄木已被经年茶汤染黑,红茶并非盛于茶杯,而是饭碗装茶,茶水无半分茶香,心下嫌恶恨不得赶快离开这污秽之地,脸上却淡然自若,端起茶碗欲饮,只闻瓦碗油膻气扑鼻,差些没呕吐出来。
就在此时,玉雯扬手把茶水朝崔末脸上泼去!
同时,她趁机右手发力,左手抢夺桌上的宝剑!
变故实在突然,玉雯拿剑时,那剑却纹丝不动,定睛看去,崔末右手正牢牢地按在剑鞘上,玉雯只感不妙,扭头看崔末,一碗茶水淋得他满头满脸满身湿漉漉的,嘴唇边还沾着一片碎茶叶,可他表情木然,冷得像个冰雕。
“这就是你跟本公主作对的下场!”玉雯没想到刺客定力如此惊人,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店老板听碗碎声响,忙赶来看,见女子泼男子一身茶水,又是摔碗又是放狠话,被吓得舌头打卷,说了几个“这……这……这”,再说不出囫囵话来。
“你着什么急呀!我赔你就是了嘛!”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个滚圆莹润的玉手镯,往木桌上一拍,笑道:“拿去!”
店老板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镯子陷入木桌半个指节深,可知女子不寻常,又见那玉手镯别说买两碗茶,就是买下整条街都不在话下,哪里敢收。
不远处一队守备军往这边巡察,崔末站起身,暗使内力将镯子迸出桌面,拉着玉雯赶紧离开小茶馆往城郊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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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敬,依你看,‘河畔柳’茶楼酒窖为何会有通往如此僻静处的密道?”守备将军萧敬儒指着荒草丛中的密道出口问。
冉敬抱拳道:“卑职认为,此人绝非寻常杀手。”
萧敬儒道:“说说看。”
冉敬道:“将军请想,昨夜刺客掉下宫墙,按理必死无疑,然而等我追下去,非但不见刺客尸首,反而死了近百个侍卫,可见刺客必有同党。今日茶楼一战,又有四五十个亡命徒掩护刺客脱身,且个个身手不凡。可以推测,刺客在京城内豢养着大批下属。通常来说,刺客行动为掩人耳目,大多独来独往。这是其一。”
萧敬儒道:“你是说他根本就不是杀手?”
冉敬道:“是不是杀手尚不能确知,但这间茶楼的密道颇有蹊跷,密道蒙尘积灰,且已结有蛛丝,出口处杂草已有半人高,由此可见密道多年未用。刺客使女、茶楼老板极其同党从密道脱身,可见对密道了然于胸。由此可以推断,刺客在京城经营已有数年,河畔柳茶楼实际是刺客团伙的接头点。”
萧敬儒道:“刺客长期潜伏于天子脚下,就为昨夜进宫行刺?”
冉敬道:“卑职不敢断定,但公主必定又落入他手里了。”说着,从近旁枯木上拔出一根金针晃了晃。
正说着,属下气喘吁吁来报:“大将军,找到公主行踪了!”
众人急忙赶到小巷茶馆,早有几十个士兵把茶馆前后围得铁通相似,冉敬盯着四方木桌上向南靠左凹陷的圆环,和小兵递上来的宫廷上用手镯,急忙吩咐:“快!去西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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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街口,玉雯坚持往左走,崔末却拉着她直行,玉雯力气不够大,情急之下抱住街旁楼房顶梁柱,硬不放手,口称:“哑巴!你认不认识路啊?你要出城,走这边最近了。”
崔末脸虽冷漠,双眉却拧在一起,一副“你骗谁啊”的表情,又觉生拉硬拽不成体统,只得拔剑砍断木柱子,楼房轰然倒塌。
玉雯被吓得赶紧逃开,指着崔末的鼻子气冲冲说了几个“你”,一脚朝崔末膝盖上踢去,她又气又急,下脚极重。
崔末却气定神闲,抬腿避了开去。
正在此时,附近巡逻官兵听到房屋倒塌巨响,急急赶来,崔末不敢耽搁,拉起玉雯朝前跑去。
舍命跑了几里,已近午时,艳阳高照,集市熙攘,玉雯汗如雨下,蹲在街上气喘如牛,累得只剩一句话:“跑不动了,歇会!”
崔末竟一点汗珠也不见,他不敢耽搁,街市繁华之地,守备军自然看管更为严格,且他二人打扮颇为招人眼球,可若不有意遮面,以他二人如花似玉的面貌,只怕比遮面更易被人注意,停留久了,难免被人认出。
崔末用力拉扯玉雯起身,示意她快走。
玉雯却说:“你瞎啊!没看见我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跑了我一身汗,你就算看不见,还闻不见汗味儿吗!我死也不走了。”
崔末不理,硬拉她赶路。
玉雯忽然又“哇”的一声哭起来,引来路人侧目。
崔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副“哭戏骗得了我一次,骗不了第二次”的模样,伸手在她喉咙下气舍哑穴上一点,玉雯登时收声。
玉雯脖子被人摸了一下,又失了声,想骂也骂不出,想打打不过,情急之下果真要哭却哭不出声,只是眼泪像连着线的珠子,从眼角挂了两串,与汗水混合直流到嘴里,只觉又苦又咸,大口大口呸在崔末身上。
尽兴过后玉雯才起身,迈步扯着崔末往前走。
崔末不但不走,反而蹲下身捡地上一颗小物事——原来是一颗比指甲还小的翡翠。
玉雯连忙倒回来,用脚踩住那块绿翡翠,却不料把云履露了出来,鞋帮上正少了一颗珠宝,显然是她刚才蹲在地上时,双鞋相蹭,故意挤掉下来的。
崔末一看便知,玉雯试图遗留线索给官兵,以指示追踪方向,当即用剑鞘示意玉雯把脚拿开,玉雯扭头只当没看见。崔末无奈,只得把剑鞘圆顶磕在玉雯脚背上,看他表情,要是玉雯再不移开脚,他非下重手不可。
可玉雯跟他杠上了,脚脖子发抖,愣是不移步。
崔末眼神迷离,面相凄苦,想了一想,给玉雯半鞠了躬,把剑鞘从玉雯足弓处插进去,把她的脚撬起,弯腰把那颗小翡翠拾起,往西南面重力弹出去,拍了拍手,有意无意瞅了眼玉雯,似有得意之色。
玉雯下死眼瞪崔末,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哼!”一声,当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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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敬带人往西南门急追,有人来报说,西南门和南二门必经十字路口有房屋倒塌,冉敬带人查看,那木柱被人用快件砍断,毫无阻滞,又是在往左的街道上,因此更相信是公主故意引路留下的标记,连忙往西追去。
追出几里,又有人来报,说有人拾得一颗翡翠,冉敬细看是上用珠宝,心下更无半分怀疑,带人迅速追往西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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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公主和杀手已在南二门近旁的蔬果铺。
崔末仔细观察城防,心里暗暗焦急,如此严防死守之下,除非他背生双翼,否则非困死在城里不可,起初想故技重施,把公主绑在背上,要挟出城,如今看来,城门上有弓箭,下有路锥,近有短刀,远有长·枪,可谓天罗地网,且回想河畔柳茶楼那八名神箭手仍心有余悸,公主若中途捣乱,他哪里能逃得出这刀山人海。
玉雯把崔末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笑道:“怎么样,怕了吧?你现在弃械投降还来得及,我让父皇不给你千刀万剐,让你痛快点,来个五马分尸,如何?”
崔末不答话,忽而眼光晶亮,剑柄指向远处疾驰而来的七八辆马车,领头那辆马车长宽足有近丈,高达十尺,精铜镶边,珠帘绣幔,且内有隔间,由四匹枣红骏马牵引,一望可知必是京都望族。
“那是宰相府赵音籁家的车,哑巴你想干什么?”公主哑穴点得不重,早已自解。
崔末道:“上车!”
“你疯了!赵音籁家的车,岂是你想上就能上的?要上你上,我可不奉陪!”
崔末懒得跟她理论,待马车驶近,将身旁一筐柑橘猛踢到马车前路,撒了一地,车夫见了,勒马不及,挥鞭打马避让,马车便转向朝他二人驶来。
车到跟前,崔末牵着玉雯闪身从窗户钻入了马车,顺手把车里两个丫鬟扔了出去,摘下遮面斗笠和帷幕。
马车里只剩下一位少女,是赵音籁的孙女赵思恬,适才险些翻车,被吓得惊魂未定,突然又见车里多出两个人来,张嘴喊叫,被崔末一巴掌扇在脸上,才看清他二人牵着手,竟都是熟人,捂着脸问:“崔公子,云梦公主,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
玉雯疑问更甚:“你怎么会认识他?”
赵思恬道:“崔公子是我爷爷的朋友,常在赵府出入,我出嫁前住在爷爷家,曾见过面,所以认得。”
玉雯又问:“你住在深闺大院,怎么会认识赵音籁的朋友?难道你爷爷接待朋友不在书房里,而在内院?”
赵思恬被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了想说:“不过偶遇罢了。”
玉雯看了看赵思恬,又看了看崔末那张冰冷俊秀的脸,似笑非笑,若有所悟,不再追问。
此时崔末才拔剑说道:“稍后有人搜查郡主的车,请郡主千万拦住,否则你和公主的性命不保!”语气不含半点温度,丝毫没有求人帮忙的态度。
赵思恬倒不在意,羞答答软绵绵地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马车绕到城门口,先前走散的随从都候在路上,重新列队后,依然由郡主领头,刚至路障边,便听城防兵喊道:“哎哎哎!停车!停车!”
车夫喝道:“瞎了狗眼了!看清楚是谁家的车了吗?就敢来阻拦!”
老兵忙陪笑道:“小的知道是相府的车,只是小的奉萧将军的命令,查检出城车辆,萧将军特意交代过,只要出城门,无论何人何车,都要仔细搜查,就算太子出行也不例外。小的奉命办事,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车夫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敢拿萧将军压人!你再不让开,信不信我拿马鞭抽你!”
老兵退后远离几步,壮着胆子道:“小的实在不敢私自放行,要不让小的禀报萧将军后,由萧将军定夺,您看如何?”
车夫做不得主,便在帘外轻声请示赵思恬。
车厢内,崔末扼着玉雯的手腕,剑尖抵着赵思恬的脖颈,侧耳听着老兵与车夫的对话,神色虽冰冷无情,心里却砰砰犹如捶鼓。玉雯却依然优哉游哉,等着看好戏。赵思恬哪见过如此场面,脸被吓得煞白,红唇微颤地问:“怎么办?怎么办哪?”
崔末剑尖稍稍用力,赵思恬颈部就渗出血来,崔末道:“你赵家的人还怕他不成!”
赵思恬只得颤颤巍巍让车夫把老兵叫到车轿跟前,撩开珠帘一角,露脸对老兵道:“老伯,我要出城祭祀亡母,请赏脸放行,车夫,你好好跟他说说,时候不早了,再不可多耽搁了。”
按理,那老兵看郡主金面,又得了车夫的赏钱,早该放行,只是他听郡主声音发抖,已有猜疑,忽然又见内室窗帘无风自动,掀了两下,更是放心不下,斗胆说道:“不是小的不放行,实在是萧将军下了死命令,小的能否请郡主借一步说话?”
原来窗帘飘动,乃因玉雯趁崔末专心听车外动静,故意呼气吹动窗帘,有意给守备军示警。她吹气极轻,本以为崔末不会注意,谁知崔末耳力惊人,听她呼气声大于平时,下意识猛拽玉雯,把她拽离窗边。
玉雯趁崔末左手握她手腕,右手持剑要挟赵思恬,又被他主动拽得撞向他,立即左手一掌使了全力拍向崔末胸膛,谁知崔末真气随意而动,生受她一掌,竟站着纹丝不动。
赵思恬望向车夫,车夫当即挥鞭抽在车夫脸上,喝骂:“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皇上御封的郡主,你敢请动移驾!找死!”
赵思恬见车内打斗,车外吵闹,越发着急,说道:“车夫不得无礼,要不这样,我也不想让老伯为难,不如让我的车先出城,后面丫鬟奴才们的车,你们仔细搜查,若有差池,就请萧将军与我爷爷交涉就是,你看如何?”
玉雯不愿错过脱身良机,抬脚又踢向崔末的膝盖。崔末早有预料,玉雯刚抬脚,崔末已踩在她脚背上,玉雯脚踢受阻,立足不稳,猛向崔末怀里倒去。
崔末实在没料到玉雯内力高强,擅长扔细针以外,手脚上的工夫却如此稀松平常,见玉雯扑来,急忙错开,玉雯收不住脚,“咚”的一声,额头撞在车厢木壁上,立即红了一块。
玉雯气得直跺脚,扯开喉咙就要放声尖叫,同归于尽。
崔末吓得赶忙收剑,用剑柄点住她的哑穴。
老兵听厢壁闷响,脸上更是疑云密布,壮着胆子问:“什么声音?”
赵思恬回头看明了厢内情形,转头对老兵道:“是我的茶杯掉了。”
老兵自思:车子未动,茶杯无缘无故怎会落地?还待再问,车夫大喊一声“驾!”打马冲出城门去了。老兵连忙派人远远跟着,同时吩咐两个小兵骑快马速请萧将军追捕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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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艳的刺客其实蛮骚气的……刁蛮的公主其实很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