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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做不到，也没有关系
“看，那是夕阳余晖下，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沈明月目视前方，眼里茫茫的看着。
只是...
只是...
沈明月眼光暗淡...只是终是有一些，不如意。
在她的想象中，不该是如此的结局，不该是如此。
“只是至少她还能活着。”应楺上前一步，一只手轻轻覆上沈明月额头，嘴角淡淡上扬，“这样的她，对于历子言已经没有价值，她失去了双腿，却至此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应楺目光微动，她缓缓仰头看向远方。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沈明月欣喜的看着应楺，眼里都是光芒与不疑。
应楺眨眨眼，面色为难，“只是...”
“只是新的难关或许更不易...”
“但愿她能够走出来”。
沈明月懵懂的点点头。
“你知道历子言和师漫尘的区别吗？”应楺忽而转头看着我。
我指指自己，“我，我吗？”摇摇头，不知道。
“公主把自己的弱点死死的藏着，她的行为就像在告诉所有人那就是她的弱点。所以太子紧紧的抓住胥离，便能在公主面前大获全胜。”
“太子则不一样。”应楺朝我一笑，“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可没人敢轻易尝试虎口拔牙，他的弱点反倒成了一种保护。就像公主利用你，历子言就能直接让胥离灭族。”应楺摆摆手，“这样的人多可怕啊，我可不敢惹。”
我？我眨眨眼，好吧，姑且将我视作历子言的弱点吧。
“可我毕竟与胥离处境不同，胥离出生离族，少时遭难，为漫尘小姐所救，所以在漫尘小姐眼中，胥离便是要被保护的，所以漫尘小姐才更想护住胥离。而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平民，作为琴师被历子言看中，敢于出示弱点，全因历子言本就自负且冷血。”
我定眼沉思，历子言心思极为缜密，行事目的性极强。像这样的人，只会以弱点来蒙蔽敌人。
“太子！护驾来迟！”
带头的官兵齐齐朝历子言跪下。
“如实...禀报父皇吧。”历子言摆摆手，有些烦闷的说道。她面色有些疲惫和苍白，说完话，她有些疲于应对的转过身。小九在她身后迅速披上一件披风。
“是！”
官兵起身，手一抬，手下纷纷收拾现场。
应楺拍拍我的肩，看着徐徐走来的历子言，“看来这次，不能嗑瓜子了，我们先走了。”
“诶？”
我还不及反应，抬头见历子言匆匆走来。我猛然想起了不久前的画面，我用尽了全身内力，只为射出那致命一箭。在那一刻，我被满腔怒火包围，顾不得一点理智。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有一种认命的感觉了。
“魏予慕，看你干的好事！”
历子言一只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愤怒的说道。“你想死，本宫现在就成全你!”
窒息的感觉，艰难的呼吸。天地一下子好像都在旋转，我垂下要挣扎的两只手，这，就是将死之景吗.....可上一次，我还来不及去看...闭眼，杀了王志，便是断了历子言的线索，她一心想护下来的丞相，因我而死。那么，我还不算太狼狈。
等了良久，我睁开眼，摸了摸脖子，愣愣的看着历子言。
“魏予慕，看你干的好事。”她背着手，说出我预料中的那句话。只是这样平淡无波的语气，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我猛地睁大眼，话说她不是应该生气吗！而且她应该已经发现了我隐瞒她会武功的事，可她，实在太镇定。而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发毛。
“走吧，回府。”历子言没事儿人一样，朝我温和说道。
就，就这样没事儿了？我有些如梦一般。
“我刚刚...”我想开口，历子言又偏头看着我。
“好箭法。”历子言点点头。
...她为什么还要夸我？好可怕...
“解药，你不该扔掉的。”历子言很是不解的看着我，“你对这个世界就没有眷念吗？你对自己的生死就如此不在意吗？还是你觉得生死也好都比不过你的漫尘小姐。”她眼里在这一刻有很多迷茫。
“我见过太多人，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不顾尊严不顾后果，不顾道义。”历子言眨眨眼，“又为何，对你而言，不是这样。”
我侧身站立，“因为是漫尘小姐的意思，所以我并没有怨怼，所以也没有苛求过从漫尘小姐那里得到解药，如果我能自救那么我便会自救，如果不能，那么就顺其自然的死亡。”我摊开手，“就是这样。”生命的确可贵，可于我不过苟延残喘。而历子言，你根本不明白，自然，也无需明白。
“请你不要再为难漫尘小姐还有胥离，漫尘小姐从来不是你的挡路石，而胥离，她已经失去了太多。”我发自肺腑的说道。
历子言淡淡一笑，“她有大局观，她有明君一样的胸怀，她的眼里有众生，她多么适合为王，只是因为一个胥离”，历子言咬牙切齿，“只是因为一个胥离，她的天地便小了，她的目光便只看见眼前的方寸之地，你可知这是多么可恨！多可恨！”
“可她不会开心，她不会因此而开心。”我摇头说到。
“我！”历子言死死指着自己，“就算我顺利登基又如何，这个天下需要的不是我历子言，而是那个横空出世的千古女帝！”历子言情绪激动，“你只看到这个国家为战乱所祸连，你只看到这个国家权力腐朽，奸臣当道！你只看到这个国家贼匪成风，贪官无数！可你看不到，这个国家千千万万的女子，百年千年一直处在水生火热之中！她们！有生来便被卖入青楼！她们！有生来便为奴为俾！她们！生来便被剥夺读书为官的权力！她们！生来便臣服于男权！她们！有多少被作为交易的工具！被以以色侍人冠名了百年千年，她们有多少一直在等着一场解救...”
历子言指指自己，“而我是假的！就算我成为天子，也同之前的那些天子没有区别。往后载入史册的，不过是一段丑陋的历史。”
历子言淡淡一笑，“是啊，太子啊，我既然处在了一国储君之位，就该解救云葛，帮助胥离。”
“可我不能只救她们啊......”
她想利用太子的身份和权利推出一位女帝，改变千万女子的命运，这才是她一定要扶持漫尘小姐的原因。也是她要主动示好应青摇的原因！与她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得不说，她的想法很令人感动，千百年来，一切早已惯然，也许，连万千女子，自己都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她们早已甘愿成为男权的附属，或许也有过挣扎反抗，可多少不是惨淡收场，埋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只是那些无法被埋没的，不是遗臭万年着，便是一直熠熠生辉着。
历子言痛心的看着我，“每一个时代，都不乏惊世的女子，可这样的女子太少，太少了，她们，不是无法成为惊世的女子，而是被剥夺了上千年。”一滴泪，划过历子言眼眶，她眼里都是慈悲，“她们只有拥有高贵的出身，才能在门庭的作用下得到微薄的读书识字的机会，短暂如流星划过夜空，然后成为时代不灭的光点，又为我们所看见。而我们都忘了，最平常星空，本该群星璀璨。”
这样的话语，如何能不为之动容。千古女子的悲哀处境，连我也不曾想过能为之更改。因为我深知，那样太难太难。她能这样思虑，是因为她已经接近权力的顶端，伟岸的是，她不是沉迷于享受权力，她不是为自己而思虑，她心中有真正广阔的天地。在这一刻，我又一次感受到她周身的光芒无限。
“你说，她会不快乐。你说，她该快乐吗？”历子言再次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殿下一般心怀这样的大义，心存小义才是活着的常态，您说的万千女子，对于漫尘小姐而言也不过是万千的陌生女子，只有你，还有胥离，亲人挚友，便是漫尘小姐想要保护的人，如果连这些近在眼前的都不能保护，那么万千女子又同漫尘小姐何相干？”
“一人之躯，对抗万千，终究太难。人这一生，注定短暂，她也值得为自己而活，不是吗？”我沉沉说道。大义固然值得歌颂，可它也无法成为将一个人捆绑的绳索。千百年来那些在历史长河中不灭的女子，无一不是自发打破了种种束缚，而活出了自己的精彩，成为一道道标杆，为万众所信服。因为有她们的存在，而一点点撑起了女子的一片天地，这些光点虽然渺小，却从未曾间断。被她们所推动的历史进程，同样何其伟大。
历子言苦涩一笑，“时间终会消磨这个时代，可是时代不会再有这样的机遇。”
“哪怕祭献其中，也好过在其中什么也没有做......”她不甘的说到。
“至少您...已在尝试。”想着缓和一下气氛，我朝历子言眨了一只眼，俏皮的说道。
“不论成败，我相信您的名字都会在这段历史中永恒不灭。”我发自肺腑的说到。
“魏予慕，谢谢你。”历子言朝我会心一笑。
“你的清醒你的理智，我都很欣赏。”
历子言轻轻拍走肩头的尘土，
“总想去做一些看起来无法做到的，所以耳边不是支持声便是反对声，只有你，带着无比笃定的语气，让我知道，原来做不到，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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