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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三)
“难道还逃得了你?”一名楚家的嫡传弟子率先走上前,指间夹住两道金色符纸,喝问,“谁给你的狗胆,敢来丹丘放肆!”
王四神色一变:“我平生最恨别人说什么猪什么狗!”
“说了又如何?”这弟子毫不客气,口中念咒,“天地神威,锁邪缚祟!”
口令一出,这两道金色符纸冲到王四身边,飞快地绕成一道金光圈,围着他乱转,似将王四套于其中。
正是符箓术中的“枷咒”。
楚家弟子拇指与中指一捏:“锁!”
这锁圈瞬间收紧!
千钧一发之际,王四用雪浪剑猛地挑破其中一道符咒,挣开枷咒,身影卷成一团黑色旋风,咻地冲向那名楚家弟子。
等这弟子反应过来时,雪浪剑已指到他的眼前。
他心中大骇,下意识一闭眼,以为自己必定会被夺走一只眼睛了。
贺瑛掌风后至,王四避之不及,只得收剑,与她对接一掌!
刹那间,浑厚的灵力从贺瑛掌中灌出,王四好似被巨浪拍了一遭,急急后撤数步,脚下一撑地,方才稳住身形。
贺瑛已经试出他的功力,收掌负于身后,道:“轻功不错,底子太薄了些。”
她指尖绕圈,请出一道阵旗。
王四知道贺家阵法的厉害,不由分说,直接往房梁上一跃。
若不是逃得快,他险些儿就被阵旗下张开的阵法镇压住。
王四坐在房梁上,呸道:“还自诩什么名门正派,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李肃林借机瞧出王四只是轻功厉害,不再跟刚才一样谨慎,递给身旁的李家弟子一个眼色。
这李家弟子出头叫阵,道:“有本事下来,我们打过!”
王四:“你哪位?让我下去就下去,你怎么不上来?”
不由分说,李肃林起剑飞上,直取王四心口而去。
可王四灵活得好似游龙,揽着梁柱绕了半圈,有惊无险地躲过李肃林这一剑。
二人开始在这正殿的横梁间你追我逐。
好些次李肃林差点刺中这人,可王四简直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摆摆尾巴就能从李肃林剑下溜走。
李肃林有意激怒他:“怎么,张人凤只教了你逃跑的本事?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王四也不上他的当:“你们中原人才爱当什么英雄好汉,爷爷以前就是个臭打渔的,地上水下就会一个‘跑’字,那又怎么啦?我开心!我快活!”
谢玄鸿对谢归说:“十七。”
谢归会意,飞身踏上,堵住王四另一条路。
紧接着,楚家也出来两名弟子,与李肃林、谢归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王四心知肚明,堂中真正的高手是谢玄鸿、贺瑛、楚青泰这些人,要是真惹急了他们,几人合围上来,任凭他多厉害的轻功,定也插翅难逃。
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送命的。
“打赢你们的本事,我确实没有,不过你们想捉到我,也万万不可能。”王四在梁上俯视一周,最终将雪浪剑掷向楚文君,“接着!”
楚文君反手接住,警惕地瞧了一眼这剑,又望向王四,不知他意欲何为。
“等你加冕那日,我们境主再来向你讨回这把雪浪剑,瞧瞧是你老子厉害,还是你厉害。”
王四指间捏起一道金光符咒,符咒燃烧出一小团热浪,旋着转着,忽地气吞如虎,卷起大量的尘土飞沙!
焚风与尘沙令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王四趁乱逃走,上空中唯余阵阵笑声:“爷爷不陪你们玩喽!”
风沙当中,有楚家弟子要追。
楚文君唯恐他们追出事来,令道:“莫追,小心中了埋伏。”
没多久,风沙一散,谢归忙回到谢玄鸿身边,担心地瞧着他:“哥,没事吧?”
谢玄鸿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轻轻一摇头,示意无碍,可他的眼神却越发深不可测。
方才王四用的是符箓术?
楚青泰一眼就看出这道符咒是什么来历,脸色铁青。
“‘大浪淘沙’乃是我楚家的符箓咒术,一介苦行境人如何能持有此咒?”楚青泰心中已有答案,恨得咬牙切齿,“定然是楚岚君在背后教他!家门不幸,竟然养出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叛徒!”
李肃林收起剑,好心提醒楚青泰:“长老,或许不是楚大小姐,别忘了,谢玄度也精通此道,他跟苦行境勾结已久,许是他在背后指点。”
楚青泰眼角一抽:“竟险些忘了还有谢玄度这个混账小子。”
谢玄鸿方才就想到此种可能,手指微微一拢,掌心生痛,却也没有为谢玄度分辨半句。
可贺瑛不喜欢李肃林的推断,回身看向众人,道:“谁指点的还有什么要紧?眼下张人凤让人过来传信,他势必要在加冕典礼上大闹一场了。少君,你要早作打算。”
楚文君愁思良久,道:“张人凤的来仪剑实在不容小觑,这次加冕典礼还要仰赖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楚家必当铭记五内,不敢忘恩。”
面对苦行境来的强敌,众人无不点头。
……
停云水榭。
平静的江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秘潜行,在水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雪白浪痕,正朝着水榭的方向游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地一声,一团黑影猛然从水面钻出,冲起数丈高的水浪。
张人凤早有预料,拿起谢玄度搁在桌上的铁扇,唰地一展!
扑向谢玄度的水浪都被折扇尽数挡去。
谢玄度一时诧异,回头一瞧,才见那游水而来的正是王四。
王四浑身湿淋淋的,大笑道:“痛快!痛快!这里的江水又清又凉,游起来好生痛快!”
张人凤收起铁扇,递还给谢玄度,淡淡地跟他介绍:“‘逍遥游’王四。”
谢玄度还不曾听过此人的名号,不过他一早知道张人凤手下有一帮能人异士,想必这王四就是其中之一。
王四笑得嘴巴大咧,冲谢玄度一抱拳:“谢大公子,好久不见!”
谢玄度喜欢王四这等爽快性格,笑着反问道:“我们第一次见,何来‘好久’一说?”
“呀,公子爷不记得我了么?”
王四竟有点着急了,抓耳挠腮的,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法子,眼睛一亮,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裳一剥,从中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找出一张符纸。
符纸浸水未湿,王四画了一手符咒,咒一成,那符纸就燃烧起来,直到烧成灰烬。
谢玄度说:“这个我知道,引火小咒,算是最入门的符箓术了。”
“没错,就是引火小咒!”王四激动地点头,“公子爷还记得么?就是以前,在苦行境,斗狗市场里,你,我,你那时候还很小,我就是那个——”
谢玄度笑道:“别急别急,我又不会跑。”
王四有点语无伦次,好容易捋直了自己的舌头,再道:“我那时候还是个奴隶,刚刚替主子打赢了一场搏斗,回到笼子里吃饭,是公子爷倚在笼边儿,教我学会了这个小法术。”
谢玄度还没想起。
王四继续道:“是你说,我们苦行境人也能修炼,学好本事,一样可以有大作为!”
这下,谢玄度想起了。
小时候他跟父亲谢清风去苦行境游玩,正是因为他擅自教一个小奴隶学习法术,惹怒了那些统治苦行境的“上仙人”,才被扔进地牢当中,险些陷在那里,无法脱身。
最后还是谢清风动用了谢家的力量,才将他捞出来。
谢玄度不料那日铁笼里的小奴隶如今已经成为这样的高手,一时又惊又喜:“原来是你!”
“我能有今日,全靠公子爷当年提点之恩,从前没机会见到你,现在请公子爷受王四一拜。”
他梆梆梆连磕三个响头。
“不敢当,我那也是玩儿,才教了你一些浅显的法术。”谢玄度忙扶他起来,让王四入座,打量着他,叹道,“你……你现在很厉害啊,真好,真好。”
王四羞赧地挠着后脑勺:“我算哪门子厉害?要论厉害,还得是我三哥。”
张人凤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问:“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已将雪浪剑送到了楚家。”王四说,“我去的时候,那帮人好生气,他们现在肯定恨不得啖我的肉,喝我的血!哈哈!”
谢玄度神神秘秘地看向张人凤:“你到底想做什么?眼下有几成胜算?”
张人凤为谢玄度添上茶,答道:“三成。”
谢玄度差点跳起来:“三成?!三成你就敢这么挑衅他们?”
张人凤道:“是送礼,不是挑衅。”
谢玄度苦笑两声:“……呵呵。”
张人凤将话说一半,藏一半,没有跟他完全交代清楚,谢玄度心中担忧,可又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玄度问:“你不是说还要我帮你吗?快说说,到底要我做什么?”
还不等张人凤回答,岸上的李湘神冲水榭的方向招手,高声喊他过去。
谢玄度心里正着急,却也只能先去应付李湘神。
临走前,他一口喝掉张人凤为他沏的茶水,说:“回来再跟你细算,过不了我这关,你别想胡作非为!”
谢玄度转身出了水榭,朝岸上走去。
王四望着谢玄度的背影,久久出神。
谢玄度负手在后,手中铁扇轻转,闲庭信步一般,踏过廊桥,朝对岸走去。
微风轻轻拂起他的衣角,翻出殷红的明艳好颜色,说不出的俊朗潇洒。
当真是天人之姿。
王四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对张人凤说:“三哥,恭喜,终于还是找到他了。”
张人凤倒是意外王四会说这种话,微微笑道:“郑谋都不信他是那个人,你信?”
除了张人凤自己,苦行境所有人都没有见过那位在梦中教他剑法、教他读书认字的“梦中仙人”。
郑谋是张人凤的智囊,是谋士,是他们当中最聪明的人,然而这第一聪明人都认为张人凤犯糊涂,才会将一个连年岁都对不上的谢玄度认成那位恩师。
甚至一厢情愿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虽然我现在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我信。”王四的眼神与语气一样坚定,“除了谢公子,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愿为苦行境开得一线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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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理前文的伏笔,更得慢了一些,准备今年更完这本。
很想写到张人凤和谢玄度以前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