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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阵
和曹衍行一同进入付家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中山装,手捏佛珠,俨然一副高人模样。
曹衍行的名声在业内实在是一般般,故而他们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各自转头,先后进了付家的大门。
曹衍行转身想要叫醒唐凯圆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自己醒了,下了车,一动不动的盯着房梁上的铃铛看。
“怎么了?”
曹衍行觉得他这样子一动不动有些奇怪,故而出声问道,唐凯圆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我总感觉有人在叫我。”
曹衍行往外拿行李的手一滞,他侧过头去看他,唐凯圆盯着铃铛,眼神空洞。
“那应该就是你没睡醒。”
唐凯圆也没有再深究,乖乖地跟着他进了付家。
付家早年间是皇室宗亲,现在曹衍行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那时候皇帝御赐的祖宅。历经战乱后又重新翻修,就只保留了门口那一所屋子还是旧日的样式,其余的都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改装,看起来更现代化一些。
后面付家靠做烟草生意发达了,又在别处修了宅子,祖宅地处郊外,少有人在,只有付家少爷付玉珩,因为生病所以留在祖宅修养。
付家老爷付梁宇在付玉珩很小的时候,听了一些江湖骗子的话,请了狐仙,本意是想让狐仙保佑家里财源广进,顺带让自己的儿子身体健壮一些。
一直过了十几年,年年烧香祭拜,都没出过大问题,可是一个月前,付梁宇带着小儿子一起来给狐仙烧香,小孩子调皮不懂事,当着父亲的面说那副用于祭拜的画像太过丑陋,还打翻了香坛。当时就有人看见那幅画里狐狸的模样由笑变成了哭。
从那之后,付梁宇的小儿子每晚都做噩梦,哭叫着醒来,大儿子付玉珩身体越来越差,付梁宇的公司也开始出了问题。
一开始没有人联想到是狐仙的缘故,直到祖宅里打扫佛堂的仆人看见,有一天清早香案上躺着一只死鸡,脖子被粗暴地扯断,血从香案上滴到地上。供奉的画像上的狐狸爪子上还有红色颜料画的血。仆人信佛,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立马把这事儿告诉了付梁宇。
狐仙反噬的后果很严重,一般道行太浅的人根本镇不住,而当初的江湖骗子早已经销声匿迹,于是付梁宇只能指望于市面上的各种能人异士能够解决这事儿。
七推八推,就推到了曹衍行这里。
倒也不是没有道行深的,只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把狐仙请走,本来就不是一个能百分百保证的事情,更何况狐仙还和付家大少爷结了契。契约单方面反悔,当然要付出代价。可是付家大少爷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付出所谓的“代价。”
一旦付家大少爷死了,就相当于和整个付家成了死对头。他们干这行本来就很重人缘,如果在这方面被堵死,就只能改行。可是你都把人家儿子害死了,人家会放过你吗?
干脆眼不见为净,称自己无能,还躲过一个是非。
曹衍行当然也不愿意来,只是他不得不来。白仲喜虽然是问他意见,可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同意,也会被绑过去。
能找到他,说明所有人都不帮忙。他是那个倒霉的付家大少爷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可能不死抓着。
反正无论怎样都要来,何不体面点儿?请来总比绑来好吧。
而另外一群人,估计就是学艺不精,看着这里有钱赚,觉得好骗,才屁颠儿屁颠儿跟来的。
真正有本事的,正躲在家里乐呢。
曹衍行被分在东边儿的院子,祭台已经在院子中间设好了,就等他晚上开坛。
临近晚上的时候突然下了点儿小雨,祭台上的香被淋熄,一时半会儿还点不着了。
曹衍行没在乎这个,只是按时穿好道袍,带上桃木剑,准备跳大神。他准备先做做样子,勾引除狐仙以外的东西出来。
只见他站在院子中央,对着祭台掏出一张符,在旁边儿的蜡烛上引燃,一把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
“列祖列宗,显灵来!”
火光登时大涨,他就着火光,从带着的口袋里抓了一大把糯米,猛地洒在院子里。又把桃木剑负于身后,围着桌子顺时针逆时针一样走了三圈。一边走嘴里还念叨着。
“南无阿弥陀佛远古大佛斗战胜佛弥勒佛诸位神仙听小人说来,付家少爷年幼无知头一栽,触犯神灵本有罪,望各位神仙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毛头小儿不懂事。早早离开上天修行去也,你来我往实非大人气量额!杂碎妖孽小鬼退散讷…”
他语速快,抑扬顿挫地念着,看着很像那么回事儿。其实他是模仿的乡下葬礼上的祭祀仪式,他自个儿根本用不着这种东西。只是做个样子,坐实他“废物”的名声。
果不其然,跟着的那群半吊子里,有几个已经对他翻了白眼儿,十分不屑。
在看到他拿出打印好的符纸一个个到处贴的时候,不屑的态度就更严重了。
“我算是见识咯,这隔行如隔山。他这一套啊,不懂的人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说话的是那一群人里较年轻的一个,他没见过这种阵势,颇有乐趣地看戏。他身边儿的那位穿中山装的男人说话就没那么温和了。
“怪不得天山派把他赶出来。”他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
“就会做个样子,一样真本事都没有,真是丢人现眼。”
这话要是被曹衍行听到了,估计也只会无奈地笑笑。就像他们口中说的,隔行如隔山。有的人天生就适合修行,能观异象,穿梭阴阳。但有的人哪怕费尽心思去钻研这个东西,也只能成为一个普通的所谓修道者,甚至比不上有天赋的人的十分之一。
那群人和曹衍行不是一个派别的,自然也不知道他这个架势里真假掺半,最开始的开坛请先祖是真,可是后面念的全是他现编的,看起来就假的很。
而他要的就是这份假。
他出门太急,没带卜卦的东西,不能全部知道付家宅子里都有哪些东西。他让唐凯圆在别处院子角都悄悄设了小铃铛,这种铃铛正常人听不见声音,只有他们这样的异人才能听见。不同的鬼魂经过时,铃铛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他需要靠这个来判断,这所宅子里,到底有多少脏东西。
“师父,咱们就这么一直干看着吗?”
有人坐不住了,忍不住出声问道。中山装男人不停地转着手里的珠子,闻言笑了一声。
“当然不是,咱们得赶在他之前,去把狐仙请走,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我袁赵新不是吃素的。”
袁赵新一拍裤子上的灰走了,身后的徒弟们面面相觑,没办法也跟着走了。
曹衍行余光瞟到那群人离开了,把手里的剑一把扔回了桌上。
“爸!师叔给你打电话来了!”
唐凯圆拿着手机,以冲刺的速度跑到曹衍行旁边,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怎么不直接打我电话?”
“鬼知道呢,快接快接!”
曹衍行刚把手机拿到耳边,就听见那边冷哼一声。
“可以啊曹衍行,现在遇上事儿已经不通知我了是吧。”
“不是啊师哥。”曹衍行还想解释,被那边一把打断。
“我已经在去付家的路上了曹衍行,你等着跟我怎么交代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弄得曹衍行满头雾水。
“不是,这赵白眉现在怎么这个狗脾气了?”
唐凯圆摇摇头。
“我觉得吧,师叔这是出差太久了,没人说话,郁闷了。”
“谁说的,他不是有……”
说到一半曹衍行就消了声。唐凯圆还聚精会神等着听下文呢,一看他不说了还催他。
“有什么你说啊,是不是我师叔有对象了。”
曹衍行沉默了半晌。
“没有。”
吃瓜无望的唐凯圆很失落,捧着腮帮子用指头捻着祭台上掉落的香灰。曹衍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行了,别什么事儿都好奇。”
他带着唐凯圆站在付家门口等赵白眉,不到十五分钟,赵白眉就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儿到了付家,曹衍行见到他都惊了。
“你怎么这么快?”
“我昨天就回了,就在这附近住着呢。”
赵白眉拿着自己的箱子,跟在曹衍行身后走进付家宅子,也没再继续说话,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凯圆按捺不住了,他十分想要知道之前没吃完的瓜。于是他挽住赵白眉的胳膊问道。
“师叔师叔,你回来咋没把对象带回来啊!”
赵白眉脚步慢了一点,低下头看他。
“谁跟你说我有对象的?”
“我……”不好直接出卖亲爹,于是他一咬牙一闭眼。“猜的!”
“猜的?”赵白眉露出玩味的笑,把手一背。
“给师叔说说你猜测的依据来,说不出今晚不准吃饭。”
这下可苦了唐凯圆了,他们都知道,赵白眉有一个外号叫“和尚”,这让他去哪儿找依据啊。
看着他这副样子,赵白眉只觉得可乐,他本来就是逗他的。所以只是摸摸他的小脑袋,说“算了”。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师叔就告诉你,师叔的对象姓袁,住在清溪村第108号。”
曹衍行听见他这句话,眼神一暗。唐凯圆不知道内情,激动的都快要跳起来。
“真的吗?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他啊!”
赵白眉喉头一哽,假装咳嗽了一声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会见到的。”
他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胸口戴着的那块玉牌,极为浅淡地陪着唐凯圆笑。曹衍行见着此情此景,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好了不好了!狐仙杀人了!”一个仆从慌慌张张跑出来,脸上还沾着被溅到的鲜血。曹衍行这才想起刚刚离开的那群人。
“坏了!”
他朝着仆从刚来的方向跑过去,唐凯圆连忙跟上他,仆从没办法也只好跑回去。只有赵白眉没动,他看着祭台上的东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糯米,符纸,蜡烛,香案,桃木剑,差了什么呢?
对了!是招魂铃!
曹衍行那家伙根本就没想过设阵招魂,他要的是把鬼魂引到这儿来,先收拾一波,再去专心对付狐仙。
可是另一群人另开了坛,让鬼魂的目的地改了,结果惊动了狐仙。
“他妈的!”他忍不住骂道,“半吊子真他娘的害死人。”
“少爷!”
还没走到那边儿,就听见有女人尖叫了一声。曹衍行心里暗叫不好,赶忙加快了脚步,一进院门,就看见付家大少爷歪坐在椅子上,吐出老大一口鲜血。
袁赵新满头大汗,女仆从劝他收手,他不肯,坚决的说道。
“再坚持坚持,狐仙就要被我抓住了!”
他嘴里念着决,手放在铜钱剑上,面前的阵眼放了刚刚被鬼走投无路杀死的一具仆从的尸体。他嘴里越念越快,伸出剑想要指向阵眼时,被飞奔过来的曹衍行一把握住。他挣动了几下没有挣动。
“停阵。”曹衍行压抑着怒气。但袁赵新没有察觉,反而很不爽。
“你让我停我就停?你算老几?”
“你再不停,付家大少爷就会连命都没了!”
“怎么可能?”袁赵新显然不信。“我这是根据祖法开的阵,怎么可能会有错儿?倒是你,看着我快要成功了,眼红我呢吧。”
曹衍行紧握着铜钱剑,怒火逐渐往上升,袁赵新被他看的打了个寒颤。
“祖法布阵,要有道行法力加持,你以为凭你临时抱佛脚看几本书就能看来?别的我不说,你他妈连个镇煞的东西都不放,是想鬼魂拿你的身体当容器吗傻/逼?”
袁赵新被他吼的一愣,反应过来了趁他不注意想要拔出铜钱剑。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女仆从又出声了。
“少爷昏过去了!”
曹衍行猛一使力,把铜钱剑硬生生扯断了。他挤开袁赵新站在阵法前,吩咐着迟来一步的赵白眉。
“这阵现在关不了了,师兄你助我一臂之力,先把付家大少爷身体的邪祟清出来。”
赵白眉点头,从怀里掏出法器,放在阵法一角。曹衍行把阵眼中央的尸体搬出来,望向一边儿站着的唐凯圆。
“唐凯圆,站过来。”
唐凯圆“哦”了一声就要过来,袁赵新一看立马激动起来。
“他是个小孩子,你怎能让他镇煞挡灾?”
“闭嘴!”这次吼他的是赵白眉。
袁赵新知道赵白眉是谁,当下就不说话了。
曹衍行从腰间拔出匕首,往掌心一划,就着涌出的鲜血,扯/开付玉珩的衣服,往他心口上写着符咒。
又蘸着临时画了几张符,贴在院子四角。
随着招魂铃一摇,法阵就亮了起来。付玉珩的心口/处,飞出来一个黑影,无数个黑影从四周飞来,进了赵白眉的法器。
付玉珩的脸色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就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赵白眉看着曹衍行身后对着他叫了声。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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