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勉强

　　教练在讲直角转弯的时候，李希旺总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扫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她狐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林小坤，她翻了个大白眼，再有站他旁边的张亮，李希旺撇撇嘴，那个宿舍的人她现在一个都不想看到，看到就心气不顺。

　　他们都在认真听教练说话，并没注意到她，李希旺眼神飞快掠过边上清俊如玉的轮廓，俏脸沉下，立刻转过头来，谁爱看就看呗，反正不会是那个人，她也不要看他，免得再自作多情又被狠狠打脸，互相装不认识，谁怕谁啊。

　　陆斐没想到她今天会来。从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分神，眼神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粘，细细打量着她，她又把头发高高扎起来，穿了一身有点嘻哈的oversize套头卫衣，脚上穿了双板鞋，活力四射，元气满满的样子，没有再大冷天凹造型，脸色也比昨天看到好多了，透着自然的粉光，大概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脸上带了一丝疑惑四处扫视着，等看到他的时候，面色立刻阴沉下来，连个眼风也没甩给他，肃着脸飞快转头，陆斐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有什么可纠结的。

　　李希旺和杨明明他们在另一辆车练，轮到林小坤上车，张亮坐副驾。几个女生在边上随口聊天，有两个看着也是学生模样的走过来跟她们搭讪，周琳杨明明不好意思拒绝，就随便打着哈哈应付着，李希旺斜眼看这俩人，歪嘴反耳，贼眉鼠眼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她没搭理，站在边上双手抱臂看那俩人练车。

　　本来大家还只是聊聊学车的事情，话题还算正常，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最新款的某果手机，说是在外面捡到的，问她们要不要，可以便宜点卖。

　　手机看样子还挺新的，只贴了个膜，壳子也没有，周琳和杨明明一看傻眼了，怎么好端端的做起推销来了，俩人摆手说不要，大概是看她们俩一副书卷气十足好说话的老实人模样，那人还不死心，一直说原价六千多，他两千就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对是正品，说这话的时候他信誓旦旦，边上的同伴也搭话说要不是身上没钱他都买了，杨明明神色为难：“我们真的不需要，我手机刚换没多久呢，你去问问别人吧。”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捡到的你不还给人还在这卖，真够缺德。不过这话她也只敢想想，反正不认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那俩人还想拉着周琳，站在边上听了半天的李希旺立马站出来，杏目微瞪，她一要张口，杨明明就知道不好，果然，只听她冷着声呛道：“你们干嘛，没听到别人说不要，还一直纠缠，你捡到手机为什么不还，还好意思来这叫卖，有没有点13数。”

　　这俩人本来看着李希旺一脸倨傲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就不像个好说话的，也没自讨没趣跟她吆喝，谁知道她倒是个爱出头的，但就算再怎么着也是个女的，小个子也没在怕她，翻着三白眼凶道：“关你什么事，老子跟你说话了，你算个jb管起老子来。”

　　这话说的，李希旺怫然变色，还没谁当面跟她又是老子又是jb过的，她当即就要掏出手机打110：“好，我叫警察来管，看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欸，别别别，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旁边那男的一看这架势，立刻和稀泥：“这位小姐说得对，你捡到东西不还本来就是你不对，赶紧走，去问问有谁丢了手机没。”一边跟小个子使着眼色，一边拉着他就要走。

　　李希旺听着那声阴阳怪气的小姐就觉得不舒服，再看这俩人分明是一伙的，越看越像销赃，那手机说不定就是哪个苦主的，他们还说是捡到的，李希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喂，你们站住，你们手机怎么来的？”她出声大喊，结果那俩人走得飞快，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李希旺追上去伸手就要拉人，结果被一个人给握住了手腕。她没好气地回头一看，怎么是他？李希旺也不说话，也不再看他，试图甩开他的手，谁知道看着清瘦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使起劲来跟个钳子一样甩都甩不脱。

　　“你干嘛，给我放开。”气势汹汹瞪他。

　　“这种三教九流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这么跑过去把他惹毛了吃亏的是你。”陆斐看多了这种人，知道他们经常拿着小偷小摸来的赃物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销赃，大多数人都心里有数那手机的来路不会正，但最多不搭理，谁没事闲着去戳穿他们，除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会吃什么亏，我吃亏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要去，他们就是小偷，我要报警。”李希旺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人来疯，你要让杨明明好声好气劝劝，她过一阵也就算了，你越要这么“威胁”她，还是最近让她想到就来气的人威胁，她可不就来劲了。

　　“你看看这里这么多人，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谁不知道手机有问题，有人管吗，只有你这种不知死活的才没事非要招惹那种人。”陆斐拿她没办法，脸色也不好看。

　　李希旺恶狠狠地看着他，抓住他的五指使劲从自己腕子上掰下来，“我不知死活，刚才怎么没见你出头，就你聪明高高挂起，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语气恶劣，好像他跟那小偷是一伙似的。

　　陆斐面色铁青，死死捏着拳头一言不发，本就冷白的面色被树枝斑驳的阴影裁剪地越发冷峻，这才是她吧，目空一切，不计后果，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一上头，就能轻而易举说出任何比这十一月的山风还冷还割人的话。之前那么泪眼婆娑，委屈巴巴还真是为难她了，呵，陆斐冷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希旺和杨明明没去，她早上和阿姨说好了中午做好饭菜放保温桶里送过来，虽说牛奶面包能抵饿，但哪有热乎乎的新鲜饭菜吃着舒服，会享受的人就是到了山沟里也不会委屈自己，千方百计想着法让自己舒服。

　　陆斐情绪不佳，叼着烟和林小坤他们去吃饭，一路上话也不说，脸臭得跟人欠了他债似的，正走着，冷不丁就和卖手机那俩人迎面碰上，这俩人勾肩搭背，嘀嘀咕咕往场地那边走去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一时间脑子里绷紧了一根弦，刚才明明走了现在又回来，他们那片场地上现在只有李希旺和杨明明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谨慎惯了，心里有点不放心，低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不动声色地跟在了那俩人后面。
　　“这小娘皮，吃饱了撑的敢乱说话，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老子不狠狠抽她两个嘴巴子。”小个子恶声恶气，显然奔着李希旺来的。

　　“我说你真要去啊，你没看错吧，是不是只有她两个人在那啊，你可别给我搞事。”另一个有些犹豫，他只想求财，并不想真进局子。

　　“别跟我磨磨唧唧的，刚不跟你说了么，有个老太婆来给那丫头送饭，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没见刚才他们那一车的都走了，正好让老子去整整她。”小个子面色阴狠道。

　　他刚才走到外面闹起肚子，不得已又回来蹲了会坑，出了厕所门正好看到送饭过来的王姨，看这老太婆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穿得整整齐齐，肩上背个帆布袋，手上提着两个保温桶，他眼睛一转财迷心窍地就盯上了王姨，远远看着她把保温桶给了李希旺，又一路跟到外面，谁知道王姨平时在菜市场买菜买惯了，主人家的钱她肯定要护得好好的，免得丢了要倒贴，是以防范意识很强，习惯性地紧紧捂着帆布袋，小个子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只能悻悻而归，先前又被李希旺坏了事还说要报警，桩桩件件加起来都够他恼火的，他一股脑算在了李希旺头上，打算给她点苦头吃吃。

　　陆斐离他们有段距离，没太听清俩人说什么，他随手在路上捡了块石头揣兜里，要真是来者不善，真到动手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被动。

　　李希旺跟杨明明吃完了饭，正坐在小马扎上刷手机，突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来，发现那两个去而复返的小偷正皱着眉头一脸戾气地睨着她，不由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小个子一见她这副跟踩了屎一样的表情就要动手揪她领子，李希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高大的背影站上来挡在了她面前。

　　他怎么回来了？李希旺看看杨明明，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兄弟，这小丫头不懂事，我来教训教训她，你最好让开，跟你没关系。”小个子看陆斐这么人高马大的，几乎要180度仰望着跟他说话，心理上也有点发怵，打算先把他支开。

　　“你不能教训她。”陆斐俯视着他，语气虽淡，意思却不容反驳。

　　“哟呵，我不能教训她？你特么又哪冒出来的，她是你谁啊，你睡过？”小个子被陆斐这说一不二的口气给激到了，开口就一阵恶臭，眼睛下流地往他们二人身上瞟。

　　“放你娘…”李希旺被他那流里流气的口气和眼神恶心得起鸡皮疙瘩，刚要开口骂他个狗血喷头，陆斐回头面无表情睇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又怎么了。”李希旺没好气地嚷嚷，嫌弃他婆婆妈妈，不知道搞什么飞机。

　　“给你个赚钱的生意做不做？”陆斐气定神闲地看着矮子，似乎没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什么赚钱的生意？有这么好的事，你小子不会想坑我吧。”矮子和同伴相视一眼，表情怀疑。
　　“你不就是想搞两个钱没搞到来找她撒气，我现在给你个赚钱的机会，随便你要不要。”

　　“喂，你个死烟鬼，你干什么呀，还给这种人送钱。”李希旺拉了一把陆斐，气急败坏地质问他。

　　“啧啧，你说话算数么，你这婆娘好像不太听话啊。”矮子眼神鄙视地觑着陆斐，嘲笑他管不住女人。

　　陆斐手往后探了下，捏了捏她软绵绵的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跟矮子走到了一边。李希旺被他捏得一愣，陆斐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矮子先是将信将疑，然后陆斐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下，他这才点了点头，接过两张票，乐得喜笑颜开，最后走的时候还指着陆斐痞里痞气地跟李希旺喊：“你老公对你不错，你这臭丫头挺有福气。”

　　李希旺囧囧有神，和杨明明两人目瞪狗呆，不知道这什么神转折。

　　“你什么时候成我老公了，他说什么屁话。”小声嘟囔着，囧归囧，李希旺还是很好奇：“你跟他讲什么了，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不这么走，你还要跟他打一架？”陆斐无语。

　　“我本来就是要打他的，你要不拦着，我保证他每天都是晴天”。李希旺愤愤，对没能把那矮子踢到不举还义愤填膺。

　　陆斐黑脸：“你少给我说点乱七八糟的，他这种小混混，真要发起狠来，什么下三滥的招都使得出，到时候看你往哪哭。”她这么胆大包天，不吓唬吓唬还真以为自己能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李希旺被他这一时阴一时晴，忽冷忽热的折腾地都没心劲儿端着了，本来她都打算努力放下把他当空气了，谁知道就在这当口，他又莫名其妙跑来热心肠，非得激起她那点仅剩的最后的爱意，真是烦人。
　　她干脆破罐破摔腆着脸皮凑近他做作地说：“我还能往哪哭啊，当然是往老公怀里哭咯。”说完，贼兮兮瞄着陆斐的神色。

　　陆斐低头看她，眼神一言难尽，似乎在看什么外星生物，李希旺给他看得毛毛的，也有丝不自在，想开口给自己找回场子，就见陆斐终于绷不住，凤眼微弯，嘴角翘起闷笑出声。

　　李希旺看着他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两张年轻鲜活的脸庞皆是遮不住的笑意盎然，眼神对视，说不尽的春色流淌，好像有些东西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无奈又当了一次背景板的杨明明只想翻个白眼，拒绝这碗狗粮并踢翻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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