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勉强

　　李希旺这边辗转反侧，唉声叹气地时不时点开微信，在对话框中删删改改，还没等她想好措辞，陆斐那边先来了信息。

　　他本来有话要跟李希旺说，点开她头像竟然发现那边一直断断续续地正在输入中，不禁好笑地等着，看她要说什么这么为难。过了半天还不见有只言片语发过来，只能主动道：
　　【明晚有空没？一起吃饭？】

　　？？？
　　陆斐竟然会破天荒主动给她发消息？还约她吃饭？
　　她怎么那么不敢置信呢！

　　李希旺一边忍不住喜出望外一边又暗自警惕，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犹豫半响才斟酌道：【怎么突然找我吃饭，有什么事么？】
　　她鸡贼地留了个心眼，万一琢磨着对方语气不对，她就说没空，先躲过一时再想对策。

　　陆斐秒回：【嗯，有话跟你说】
　　李希旺皱眉，预感不妙：【好话还是坏话？】
　　陆斐笑，逗她道：【你想听的话】

　　李某人瞬间眉开眼笑，手机抵着额头痴痴偷乐…明艳的脸上一片春情荡漾，心里像有蚂蚁爬过似的酥酥麻麻，情不自禁地开始脑补：你想听的…我想听的到底什么话嘛，这厮还挺会吊人胃口，难不成他是要跟我…哈哈哈哈，越想越刹不住，蒙上被子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笑得花枝乱颤…

　　【你想吃什么？】陆斐问。

　　【都可以】她这会儿哪还有脑子思考吃什么，就是让她一起去喝西北风，估计她也只会眯着大眼睛狂点头。

　　都可以…和随便一样难办的三个字。
　　【市中心那家小菜园怎么样？推荐挺多】陆斐看了看，这家的苏菜评价还挺高，应该会合她胃口吧。

　　【嗯嗯，你决定就行】
　　不对，撤回撤回…太软妹了，不符合她高贵冷艳的人设。
　　【好的，比了个ok的手势】干脆利落，这才像她。

　　【晚上排队的人估计会多，我课要上到五点多，你没课先去占位？】陆斐考虑周到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课？】李希旺一惊，竟还以为陆斐跟她一样也悄咪咪关注过她的课表，心下一阵激动。
　　……
　　【我不知道…我是说如果没课】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知道她有没有课，难道他要一字不落地说话？陆斐也困惑。

　　【哦…】
　　冷漠.jpg
　　好吧，是她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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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希旺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了课就拉着室友们飞奔回寝室，连赶着谈恋爱的宋雨娇和日常宅图书馆的管亚婷都没放过。

　　打开柜子拿出所有衣服摊在桌上，她叉着腰一个个分配任务：“明明和婷婷一人帮我选三套衣服，雨娇，我们寝室你化妆技术最好，你负责使出浑身解数帮我打造一个完美妆容，要那种一看到就被惊艳得呼吸停止，心跳加速那种，你的明白？”李希旺对委以重任的宋雨娇慎重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交代什么国家重大任务。
　　另外两个人不明所以，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杨明明无语望天，还呼吸停止，心跳加速，那是心脏病犯了好吧…

　　“希旺，你先给我们说说你这是要干啥？”管亚婷不解道。
　　这段时间她为了考雅思天天图书馆，培训班和家里三点一线，好像不小心错过了三十集剧情？

　　“你这是要去约会的节奏啊旺！快说，什么人把你这个高龄solo狗就这么攻下了，这人值得膜拜啊！”宋雨娇不愧是常年给姐妹们发狗粮的，嗅觉灵敏。

　　“哎呀，你们先别问那么多嘛，等成了再跟你们详说，只要知道这事关我的终身幸福，成败在此一举！”李希旺还是决定保守为上，等先把人弄到手再透露不迟。

　　听她这么一说，那两个人也不多问了，李希旺一向眼高于顶，就没发现她对什么人真上心过，没想到这说有就有了，还这么郑重其事的，那必须帮她拿下啊！

　　几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那边搭了一套霸气御姐风，这边来套青春校园风，还有什么干练OL风，美式嘻哈风，各式各样都来一套，简直挑花了眼，宋雨娇也是手上一刻不停，阴影高光蜜粉轮番上阵，拿出十八般武艺说要给她打造一个时下最流行最斩男的慵懒厌世妆，一步杀一人那种，李希旺闭着眼秉着呼吸任她折腾。

　　“欧了，美人儿，睁开眼好好看看吧。”宋雨娇在她侧脸轻轻点了个墨点，得意收工。

　　“我的天啦，美美美，旺啊，你要不别去了吧，我这就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去变性来娶你。”管亚婷在边上真情实感吹着彩虹屁。

　　镜中向来不施脂粉的小脸经过一番巧手妆点，又美出了一个新高度，螓首蛾眉，脸如凝脂，一颦一笑间波光流转，摄人心魄，李希旺自己都看呆了，红唇一抿，喜不自胜，今晚势必要让他心悦诚服拜倒在自己的美貌之下，其他的徐徐图之又何妨。

　　几个人又沸反盈天地讨论半响到底穿哪套衣服，最终还是李希旺拍板，就那件香槟色修身针织连衣裙配收腰风衣了，脚下是一双甚少光顾的银色细跟高跟鞋，这一身衬得她原本就傲人的身姿更是前凸后翘，婀娜多姿，谋杀一片菲林不肖说。
　　李希旺提起包，神气盎然地给众人飞了个媚眼儿，“孩儿们，我走喽。”

　　“走吧，走吧，旗开得胜，拿不下你就别回来了…”姐妹们笑眯眯起着哄赶人，有生之年终于可以在毕业前吃到第二个寝室的男人请的客了…

　　知道内情的杨明明也暗暗祈祷，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李希旺到餐厅的时候还不到五点，正好赶在上班族大军到来之前。
　　她特意选了个环境幽秘的位置，想着这样陆斐万一要跟她说什么，嗯，表白之类的话…也不会不好意思，边想边笑，美得活色生香。

　　想着陆斐课还没上完，她也没发微信，打开相机煞费苦心地摆了两个pose记录下自己的高光一刻，想发个朋友圈臭美一下，文案都编辑好了又退出，不行，太刻意了，她想要的是那种假装不经意间云淡风轻地展现她的美…再者陆斐还没跟她见面呢，要是先在朋友圈看到了岂不是就没有眼前一亮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不行不行，她强行按捺住，只得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打发时间。

　　快到五点半的样子，陆斐收到李希旺信息：【我已经到了，你下课没？】

　　【快了，你先点菜】税法老师上课喜欢拖堂，陆斐担心她等得不耐烦。

　　终于下课铃响，他快手快脚收拾好东西，刚出校门就接到一个电话，是同村的王冬立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就听王冬立迫着急忙慌道：“斐哥，我这边遇上点麻烦，你能过来一下吗？”

　　“什么事？”

　　“这个…上次我不是出了一双LBJ9么，那个人现在要退货…”王冬立吞吞吐吐地。

　　“你怎么跟人谈的，他不知道不能退货？”陆斐皱眉。

　　“说了，他说咱们卖的是PT货，不是正品，坚持要退…”王冬立含糊着不敢把实话说全。

　　陆斐岂是好糊弄的人，立刻严肃道：“这买家是你自己找的还是他来找你的？你是不是跟人说了这是正品？”

　　“斐哥…”王冬立心知瞒不过，现下火烧屁股他也不敢再捣糨糊，一股脑招了：“这人在网上发的重金求购，我看到就联系他了，咱们这么尖的超A货，我想着就算验也验不出来就按照正品价卖给他了，还跟他说了随便验…”他越说声音越低，知道自己是踩着陆斐的底线了。陆斐在一开始找他做下线的时候就郑重提醒过，一定要和买家明确说明他们卖的是高仿，只是和市面上那种小作坊里造的流水线产品不同，他们是大工厂出的货，除了材料和正品有细微差别，外观上凭肉眼看不出丝毫差异，所以价格也不会太低，随客人自己选择，买不买随意，不用强求。

　　“那现在什么情况？”陆斐瞄一眼时间，沉声道。

　　“本来都过了一个多礼拜了也没事儿，我看那人还在朋友圈炫耀呢，结果他刚刚打我电话，限我半小时之内滚过去，否则后果自负，我听他那口气就不像能善了的，我怕兜不住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陆斐神色不豫，处心积虑干了这么久，一点一滴做出来的名声臭掉不说，就怕对方揪着不放要找王冬立的茬。他书包还挂在肩上，眉头紧锁着，迟疑片刻咬牙道：“把他地址发来，你现在立刻过去，我马上到。”

　　“哎哎哎…”王冬立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答应。

　　陆斐这边挂完电话，只得发信息让李希旺再稍等片刻，他还有一点事处理一下。
　　李希旺回了个ok的手势。
　　他放下心来，立刻拦下的士赶去救场。

　　到了十八街包厢，王冬立总算还没怂到非得等他来了才进去，已经点头哈腰陪着笑在道歉了：“真的对不住了，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哥们的错，我立刻把钱退给您，鞋子您要还要就拿走，不要的话随你处置，您看怎么样？”这听着还像人话。

　　关键是这帮纨绔子弟缺的是那点儿钱么，人心心念念就奔着这鞋来的，本来某扑验货秒过他还喜得跟什么似的，今天聚会特地穿来跟兄弟们吹水，谁知这帮子见不得他得瑟的非要起哄说是PT货，还让他在另一个有名的验鞋app上再验，结果当场现了丑，被嘘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他一怒之下，恨不得当场削了这卖假鞋的，还拿走，拿个屁！

　　董允磊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戳着王冬立额头道：“你他妈怎么跟我说的，啊？要不要老子给你复述一遍，支持验货，假一赔十，来来来，你给我赔，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十倍赔偿，否则你别想出这个门！”

　　“嘿嘿嘿！干嘛呀，磊子，怎么还讹上了。”其他人调笑着故意涮他。

　　陆斐开门进来，正看到那理亏的王冬立缩得跟个鹌鹑似的，被人一口一个老子骂的还不了嘴。

　　“你谁啊？”董允磊正在气头上，抬眼见一陌生人进来，没好气喷道。

　　“鞋是卖给了你？”陆斐低头看他脚上正穿着那双醒目的“凝视王座”lbj9。

　　“是你大爷我，怎么，是你指使这小子卖假货给我？”小董气焰嚣张道。

　　“不是，但是鞋是我给他的，他没说清楚这是A货是他做错，我也有责任，希望你大人大量，可以给个弥补的机会。”陆斐面不改色诚恳道。

　　“呵呵，没说清楚还是故意骗钱你心里有数，你们这些卖假鞋的也太猖狂了，几十块的鞋敢收我两千，现在还敢说弥补，谁给你们的勇气。”董允磊丢了面子，气得不轻，不依不饶讽刺道。

　　王冬立心虚地看看陆斐，陆斐还是四平八稳的语调，不卑不亢地解释道：“这次的确是他鬼迷心窍了，我代他再道个歉，我做生意向来和客户有一说一，绝对不会强求，更不会骗人。大家都是鞋迷球迷，能认识也是缘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赔你一双正品，再送一双Tmac5，海关运单你随便查，你看可以吗？”

　　“斐哥…”王冬立偷鸡不成蚀把米，懊悔得都快哭出来了。

　　董允磊还没说话，已经有女孩子被陆斐这从容不迫的气势和清俊如玉的脸庞折服了，忍不住开口替他解围：“磊子，差不多得了，人家已经很诚恳了。”

　　另个女孩也说：“就是就是，你不就想要鞋吗，现在一下子有了两双免费的，就别急赤白脸的了。”

　　董允磊龇牙，嘿，这话说的好像真跟他讹人似的，这些花痴还有没有理了！

　　陆斐朝那两个帮忙说话的女孩子微笑示意了一下，俩女孩劝小董的时候还头头是道的，被陆斐这么一谢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脸色微红了。

　　“等一下，我看你好像是有点眼熟…他还叫你斐哥…”董允磊皱眉思索着，总觉着这人他有印象。

　　陆斐惦记着李希旺那边还在等着，没空等他醒神，再次确认道：“我刚才提出的方案你看行不行，行的话我俩加个微信，回头货到了就给你送来。”

　　谁知道这董允磊忽然猛地拍了一下陆斐的肩，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激动表情，“我靠，你是不是当年一中那个回回年级第一，经常有学姐学妹还有外校女生去你班上围观的那个陆斐啊？终于想起来了，我是你学弟啊，还在贴吧瞻仰过你的音容笑貌呢，你可是一中传说中神一样的男人。”

　　瞻仰…还音容笑貌，陆斐都被他说得忍不住眼皮子直跳。

　　董允磊看着有点熊，人也是实打实一中奥赛班出身的，有着强烈的慕强心理，最佩服唏嘘的就是这位连续三年稳坐头把交椅最后一朝跌落神坛的陆学长了，陆神之所以会跌落神坛，贴吧里早就扒得一干二净，他当年也是边吃瓜边感慨，总中二地觉得陆斐有种出师未捷，红颜薄命的悲壮感和戏剧感，时常遗憾自己都没跟这等人物打过交道。

　　现下终于相见恨晚，董允磊兴奋地跟个小迷弟似的一个劲拉着陆斐，叭叭叭回忆他当年在一中留下的独孤求败传说，只字不再提他卖盗版鞋的事。

　　陆斐哭笑不得，急着要走：“咱们微信聊好吧，我得走了，还有事儿。”

　　董允磊一看他是真有些着急了，也不能不放人呐，但是就这么走了想想又有些不尽兴，拿起酒杯倒了满满两杯XO，豪气干云道：“学长，多的也不说了，鞋的事回头我叫兄弟们都去你那拿，到时候咱再约，这酒我先干，你随意。”他仰着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干了。

　　陆斐一看这架势，也是没辙，董允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不给面子实在说不过去，只能端起杯子敬了敬，也一口干了，这才跟大家客气道别，领着王冬立往外走。

　　陆斐这酒量估计是随他妈，二两啤酒就到头了，他平时基本上是滴酒不沾，这会儿这么满满一杯烈酒下肚，他脸色绯红，胃里的感觉涌上来又翻下去，硬着头皮保持着清醒走到门外，心里还惦记着要去吃饭，王冬立看他眼神不那么清明也不放心，跟着一起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陆斐脑子开始有些迷迷瞪瞪的，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小菜园。”

　　“东大街的小菜园？”司机又问。

　　“嗯。”他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听清司机问的。

　　“斐哥，斐哥，醒醒，到了。”王冬立推着陆斐，没料到他竟真是个一杯倒的，上了车就开始睡，这会儿任由自己怎么喊都喊不醒，只管安静垂着头。

　　司机急着做生意，也催：“下不下啊，这边不好停车会吃罚单哟。”

　　王冬立从陆斐兜里拿出手机，页面上有两条微信通知，他不知道密码又打不开，试了试陆斐的生日也不对，司机又叨叨：“下不下，别磨蹭了，不下就走了哦。”

　　王冬立没办法，陆斐叫都叫不醒，自己这一米七挂零的小身板哪搬得动他个一八五出头的，只能无奈让司机往自己上班的汽修店宿舍开。

　　李希旺在餐厅左等右等，等到六点半还不见人过来，问：【事还没办好？】

　　那边一直没消息，到七点多，眼瞅着跟她一起来的一拨人都吃完走了，她还傻愣愣地一个人坐那，手机也快玩得没电了，赶紧又发一条：【怎么样了，来了没？】

　　怕手机彻底挂了陆斐回消息看不到，又去前台租了充电宝，边充边等，还没音讯，她一边等得焦虑一边心里嘀咕，难道他在外面手机也没电了？还是忙得看微信的时间都没有？

　　“喂，林晓坤，我问你，你知道陆斐去哪了吗？”李希旺没办法只能找林晓坤打听。

　　“不知道啊，他一下课就走了。”他还纳闷陆斐都没等他。

　　“他一个人走的吗？”

　　“是啊，没见有人跟他一起，”林晓坤笑嘻嘻调侃道：“怎么，查行程呢？”

　　李希旺这会儿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又急道：“那你把他手机号码给我一下，我找他有事。”

　　拿到号码，她陆陆续续打过去五六个，全都没人接。从太阳落山等到月亮出来，等得耐心一点点消失，李希旺终于忍不住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不禁又着急又委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抓心挠肝的偏偏撒不出气，简直要崩溃了…

　　明明昨天说得好好的，她这一整天都兴奋得度日如年，恨不得数着时间过，好不容易挨到下了课，兴冲冲地打扮好了飞奔出门，他有课迟到也就算了，结果现在说了句有事就彻底消失了，什么事就那么重要么？！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到底在干嘛？！他怎么这样啊！

　　李希旺一边想拔腿走人，一边还残留着一丝希冀，万一她一走他就来了呢，就这么又怒又怨又期盼地熬到了九点多，店里都快没什么人了，等啊等，从满心期盼到心急如焚到不知所措，终于等得她的心一寸寸彻底凉了下去。

　　垂眸从手机屏幕里瞥见那张妆容精致却彷佛失去了生气的脸，李希旺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嘲一笑，呵呵，厌世妆，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挺符合她现在的心境…没事儿，这算什么事儿，偶尔被人耍一次罢了，不算丢人，下次别再犯傻就行了…她闭了闭眼，站起来深呼吸一下，抑制住鼻尖的酸气，一脸寒霜，生人勿近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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