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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5
Part 05
陌生人是黎斐，闲聊几句后乔明睿想起他们的确见过。
那是毕业典礼当晚，跟同学去了夜店。
一群马上要穿起制服大男生high过头，猜拳拼酒很是热闹。
乔明睿不嗜酒，尽管酒量不错。看那边东倒西歪一堆，心里盘算一会送哪个比较顺路。
DJ听说是国际知名，气氛炒得火热。乔明睿端着杯生啤靠在吧台边朝舞池望，长腿美女个个穿着清凉。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听耳边朋友品头论足，也忍不住指着个穿热裤短靴的姑娘说这个不错，腿很漂亮。
不是吧阿睿，你口味这么重。朋友怪叫，推他肩膀，酒泼洒出来湿了T恤，他挥手说你们随意，起身去找洗手间。
于是见到黎斐，在那腿很漂亮的姑娘身边，一双在昏暗灯光下仍旧晶亮的眼，以及嘴角似有若无的笑。
乔明睿确定黎斐也看到他。
追光灯扫过，时红时绿。乔明睿站在舞池边从黎斐与姑娘贴合的臀部看到他埋在女孩肩头的脸，说不上为何，似乎只是赏心悦目。
那姑娘当真是他欣赏的型，男人也够靓够气质，多看几眼倒也无妨。
如果不是男人突然开始盯着他瞧，一双清透眼里好像起了波澜，手掌在女孩曲线玲珑的身上游移，嘴角笑意愈发深刻。
乔明睿想走。
他觉得场面够养眼，可被这般无礼注视的感觉有够糟。
朝后挪步，却在转身前看到那人抬手，手指做出手枪状，闭上一只眼，像个孩子似的朝他瞄准。
毫不标准的持枪姿势，除了够帅，一无可取。
乔明睿慌忙转身，挤开人群。
大概从那时起他才明白，被瞄准的滋味实在烂到家。
黎斐的眼很容易令乔明睿想起这段并不太远的往事，只是一脸的温软笑容让他犹疑。
他同黎斐攀谈，问你认识阿Lok？
那人点头，讲几面之缘。随意靠在墙边，姿势优雅漂亮。
乔明睿问他怎知阿Lok进了医院，口气里多少带了些程式化。
黎斐讲你们不是通知宝儿。
你朋友？
姑姑。
乔明睿眉心狠狠抽动。
早先猜到阿Lok在做什么，见到陈耀棠更是肯定。那黎斐口中一声姑姑说出来还是令人不是滋味。
警校时两人不但同屋，更是无话不谈，算得上交心。如今再见那家伙竟当真忘记当初理想靠吃软饭活着，哪怕理由充足，仍是吞了苍蝇般不知如何去除份愠怒。
黎斐却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生出句说是姑姑，其实不过差我两岁，平日都一起玩。
乔明睿想起陈耀棠电话中那句黎家的人不好碰。
他开口，问黎宝儿？
黎斐点头说是，老爷子晚年得女，是黎家至宝。
乔明睿扯动嘴角，讲那你姑姑现在一定有什么不方便，才拜托你来？
黎斐沉默半晌，终是抬头，又摆出那张温暖和善的笑脸，轻声说有些事，我真的不知应不应同警官讲的。
陈耀棠进病房时不见乔明睿人影。
心下嘀咕，想那小子不是还等人醒，怎么先跑了，有没有职业道德。
正想摸出手机打给他，听到病床上阿Lok轻微□□。
陈耀棠奔过去，看那半张脸都蒙了绷带的家伙，翻着白眼一句早讲黎家的人不要碰，只你发癫。
我好像看到阿睿。阿Lok哑着嗓子不接他话，只讲是不是他送我来这边？
是啦，他还打电话给我，问我何时开始做男人生意！
都是拉皮条，男女有什么分别。
我也这么答他。陈耀棠瞅着阿Lok牵动都费力的嘴，闷声说算了，那女人哪里可爱，何必。
我说我真爱她，你信不信？
不信。
她老爸快翘了，我图她就要到手的遗产，可以信了？
信。
阿Lok大约想笑，扯到伤处，发出怪异声响。
陈耀棠双手抄兜站在床边，踌躇半晌讲了句一会，大概阿睿会回来，录口供。
我不打算报案。
你自己同他讲。
阿Lok紧抿嘴唇，已经分辨不清自己这身体究竟是哪处在疼痛。
黎斐对乔明睿说，我想跟你谈谈阿Lok的事。
乔明睿张嘴，终是把那句我同他不熟吞咽回去。
气归气，到底还是做了几年朋友，没道理见死不救。乔明睿依稀分辨得出围殴阿Lok的人不止是街头混混，真正出手的有两人，出拳很慢，却拳拳见血。仿佛一双拳头就是杀人利器，而阿Lok不过是挂在拳馆里的沙袋。
所以那不是意外事件，是寻仇还是报复，乔明睿不知，但他不希望朋友再遇到这种事。
因而他同黎斐坐在大排档喝啤酒，听那斯斯文文的少爷讲打阿Lok的人，是我二叔派去的，你抓不到人的。
对一个警官讲这种话很无礼。
他只是不想宝儿同一个、一个——
鸭子？
你该知道，家里不会喜欢她这样。
那你二叔应该做的是管好自家妹妹。
黎斐苦笑，晃了晃手中酒瓶，说怎么可能，宝儿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尽管老爷子在医院里半死不活很久，可二叔还没到敢动她的地步。
豪门恩怨我不想听，如果阿Lok起诉你二叔伤人罪，你愿不愿意做证人？
他不会。还有我希望你劝劝他，别再同宝儿来往。
乔明睿靠在椅背，静静打量黎斐。
西装早脱下搭在一旁，衬衫领口也已解开。大约是酒劲上头，脸有些红，在灯光下看来那双更显晶亮。
可那不是乔明睿见过的黎斐。
乔明睿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那晚在夜店看到的究竟是不是这个人。身型，长相，尤其那双眼，全都熟悉，只有气质陌生。
忍不住想问黎先生是不是有孪生兄弟，可转念想想是不是又能如何，不过人生中一段连插曲都称不上的偶遇，何必弄那么清楚。
他掏钱包，喊老板结账。黎斐按住他手，笑说我请。
不用了黎先生，一顿宵夜我还请得起，何况喝了你的可乐。
他坚持付账，起身道别，低头时看到黎斐专注看他，眼神有些呆滞。
黎先生？乔明睿俯身，凑他面前问你不会几瓶啤酒就醉了吧。
黎斐笑着，一字一句的讲乔Sir，我想同你做朋友。
微红的脸，迟缓的眼神，果然醉了。
乔明睿架他起身，说我帮你叫车。把人拖到路边，塞进计程车里，关门离去。
黎斐的醉话，他当没听到。
不知是否被陈耀棠影响，对这种富家子弟他向来没好感。更何况对于黎斐这人，他没底。
那双眼太漂亮，足够掩埋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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