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椒房

作者:浅韵如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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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公主和李家女眷走的第五日,朝堂上就有新的任命下来了。

      迁高陵侯赵周为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庄青翟为丞相。

      丞相一职不是李息,也不是儿宽想的卫青,更不是顺其自然的御史大夫张汤,而是太子少傅庄青翟。

      这样的安排,又不守规矩又不是如召贤令般的神来之笔,大家一时都有些懵,可刘彻虽然随性,却不随便,大家都在窥探这升迁的深意。

      最后朝堂上沉寂了几天之后,掀起了一波议论热潮,陛下总不可能是一通胡乱安排,联想起甘泉的‘鹿触之’,大家觉得,刘彻不仅偏爱卫霍一门到了极点,对卫太子也是毫不吝啬的捧高,一时有很多的门客蜂拥到了太子门下,真可谓门庭若市。

      卫子夫对刘彻这个举动也不甚明白,两人还在僵着,可见他还是对自己安排李家女眷的动作不甚赞同,但表面上什么反对的行为都没做,反而有顺着她推波助澜的趋势。

      如今据儿那边的热闹虽然有些不太对劲,可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皇后?皇后!”明卿叫回卫子夫的思绪,跟李息夫人任歆兰对视笑道:“皇后姨母,任婶婶正跟您聊天,大家都觉得好笑,您怎么还听出神了呢?也太不专心了,该罚!”

      “说罢!”卫子夫笑道:“你又看上我什么好东西了?什么罚不罚的,就算你今天没带嬗儿来,你要我还有不给你的。”

      任歆兰笑道:“皇后,你别听这丫头戏言,她跟霍大司马鹣鲽情深的,听到我几句抱怨,就也想听你的,分明是炫耀呢!这是笑话我们老了,就嫌弃夫君,还赏她?应该罚她才对!”

      “我哪里有?”明卿哈哈大笑道:“明明是您刚刚自己主动说,李大人生怕丞相任命下来,自己不能胜任给陛下丢人,这几天啊,也顾不少给自己儿子准备行李了,昼夜难眠的来回跟您不停的念叨这点事。您一嫌烦,不仅把他赶出去睡了,白天见他回来都绕着走,生怕看见他那张脸!”

      “你这丫头!学规矩学得慢,祭祀之礼刚给你讲几句就困得不行,偏偏学我语气学得像!”任歆兰就坐在她旁边,轻拍她嗔怪道。

      对面的梦知和锦枫都跟着笑作一团,看着明卿扑过来叫救命的样子,卫子夫笑着揽她过来,“你呀!说话越来越不客气,跟谁熟了就开谁的玩笑,也不顾个辈分的。”

      “是任婶婶说的嘛!”明卿抱着卫子夫的手臂,仰头乐呵呵看她,眼珠一转,笑问道:“皇后,你也有嫌弃陛下的时候么?不想跟他见面,不想跟他说话,还绕着陛下走?哎!那这段时间您是在嫌弃陛下嘛?”

      锦枫和梦知都稍稍僵了脸色,私下她们也不知道,但被人知道的帝后吵架应该少有这样简单的时候吧?

      卫子夫却不想僵了场面,转头看了看远处自己玩得开心的言思和言瑾,低声啐她道:“是!满意了吧?我现在就是嫌弃陛下,不想见他,愿意找谁找谁去,别找我!再来椒房殿就给他打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江统领肯定不敢!”

      卫子夫夸张道:“这么多年夫妻,还用得着他?我自己亲自动手!”

      听到左手边的锦枫第一个笑出了声,卫子夫毫不客气的拆台,“你看看锦枫,她现在笑得欢,可不是年轻时候不见公孙敖想的慌,见到了又拌嘴的时候了,没少跟梦知哭过。”

      “干嘛拆我台啊!”锦枫不干了,红脸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提干嘛?再说了,也没哭过几回吧,我在家可是说一不二的!”

      “我作证!”梦知一本正经的落了最后一锤,“请皇后、大行夫人和霍司马夫人相信我的证言,来哭过不少次的!哎!小贺小时候还说过一句戏言,母亲,怎么这段时间锦枫姨母还没有来哭着找你啊,我都想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梦知!”锦枫赶紧去堵她的嘴,却是来不及了。

      室内顿时笑声不断,吵吵闹闹好半天,明卿才把话题拐回正题上,“皇后,去病什么时候能回来呀?西北边境就算了,怎么还有让他接管昆明池水师的意思,这下好了,他倒是占便宜带着嬗儿都学会了,我想趁机去学个凫水都没机会。”

      任歆兰半笑道:“你是想玩水啊,还是想问他将来是不是要再出征啊?”

      明卿也不藏着掖着,“都想问!尤其是去病走之前,卫长公主办了个宴席就在昆明池边上,听说风景很好,我没去,有点遗憾。再加上嬗儿每天都昆明、昆明的喊,我没兴趣都被他招出兴趣了。”

      卫子夫知道言笑因为明卿不经常出席一些礼节繁琐的大场合,而对她颇有微词,怎么连个送行霍去病的宴席都如此小气,真是过分。

      昆明水师那边,听说是杨仆和路德博在负责,韩说也有参与,当初鼎湖出事,韩说夫人之所以来请机会,就是觉得水师出征遥遥无期,不如眼前的立功机会好。

      路德博倒是没少跟去病走动,在甘泉宫的时候卫子夫就看到好几次。但是杨仆,卫子夫了解不多,没有道理把至于用不用去病,应该还没有决定。

      “张骞刚走,匈奴战役未止,就算是要动,也没钱财可用,你大可放心。”卫子夫自从掌了少府,习惯性哭穷,张口就是没钱。

      当然少府倒不是真的没钱,只是自己不想给少府太大压力。刘彻需要钱做很多的事情,下面的人就要想办法,贪墨渎职之事有很多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颜异对孔仅和东郭咸阳的敢怒不敢言,也提醒了她,清廉,永远都是不过时的。既然国库盐铁有新政稳住收入,自己何不趁机整理一下少府的风气,少给些压力,免让官员行贪渎之举。

      此言一出,本以为明卿会放心,却没想到明卿来了一句,“那可惜了,西南百姓又要受苦好久了。”

      梦知不解,“怎么?你还盼着霍司马出征?”

      “对啊!出征怕什么,他又不是去欺压别人的,我也不用怕被人戳脊梁骨。”明卿坦坦荡荡的回答,“西南我去过两次,那地方村不成村,城不是城,自然环境也好,礼仪文化也罢,都不成样子,若是去收回来为大汉所治,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拯救吧!早去早好啊!”

      李息夫人任歆兰隐隐感动,自己听儿子说过几次,征战西南并无不好,反倒是互利互惠,可以更好的利用大汉对山水的掌控,帮助改善当地百姓生活,“明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希望张骞大人能早日回来,这样西南再往西南的所有部落和国家都能更早归顺大汉吧!”

      卫子夫应和了一句:“具体的还是要看陛下怎么打算。”

      “聊着聊着你们就往大事上说,跟战前祭旗似的。要不要我问问大行夫人,前几天陛下请汲黯前往淮阳任太守前,跟李息大人说了什么,要我这个御史大夫夫人开口盘问么?”梦知扫过眼神微有凝滞的任歆兰,还有其他人都有些尴尬的面庞,把话题扯开,半开玩笑扁嘴道:“再聊下去,真不愿意跟你们武将家来往了。”

      旁边一直陪着的景福闻言悄悄退下,又换了一壶茶才毫无存在感的跪坐在卫子夫身后。

      “怎么还急了呀!“这段时间卫子夫的注意力在少府和李家女眷上,只知道刘彻因为币制改革的事情请了汲黯出来办事,没想到汲黯还去看过李息。

      看大行夫人不说话了,赶紧出来缓和道:“是不是最近张贺和据儿闭关跟言欢请来的大儒学习,你许久未见,想他了?告缗令现在推行得多好,陛下满口称赞呢!好好好,说好了来放松放松,不聊这些啦!”

      张汤没有当上丞相,自然是心中不快,霍去病早就跟自己说过,明卿不好意思笑笑,这话题怪她了。她又把游侠随意和动辄打杀的风格漏出来了,还没顾及御史的嘴,还好是出征,要是其他话题肯定藏不住自己身份。

      锦枫笑嘻嘻的抱着梦知打圆场,“不跟他们来往,跟我来往呀!我去你家哭,哭完蹭饭!”

      “哎呀!你好烦人,这么大人了,也不嫌肉麻。”梦知半嫌弃的推开她,锦枫又死皮赖脸的凑上去,来来去去几次,终于逗得大家都乐了,话题才就此打住。

      又聊了许久闲话,用过午膳,众人歇过才渐渐散了,正当言思蹦蹦跳跳的送明卿出去的时候,卫子夫叫住她,不好意思的嘱咐道:“言笑自幼是被宠大的,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去病忙着其他事也有顾不到的,所以...若是她对你这个表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回头说她,你别在意。”

      明卿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下才咧开嘴笑道:“皇后姨母,我这人一向大大咧咧习惯了,宴席的事情我没有在意,我很喜欢卫长公主的。只是没有机会学凫水有些遗憾,没有在您面前告状的意思,您别多想。”

      “我知道你是个潇洒的姑娘,长年窝在府里委屈你了。”卫子夫感动的挽着她往外走,准备亲自送她,“反正去病都走了,府里随便折腾没关系的,愿意去谁家做客都行,反正之前小心谨慎,也有人敢动手动嘴,干脆就大大方方些,出了事姨母给你担着。”

      明卿笑开了,“姨母,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凑热闹,您这话是说给我母亲听的吧?自从甘泉出事,她就总往我这里来,什么场合都不出现,就怕给去病和舅舅惹麻烦。虽然我们都劝过了,但肯定没有您这句话好使,我一定转达给母亲。”

      “你母亲啊,一把年纪了,还是‘贪恋男色’,也不知道陈掌怎么受得了她!”卫子夫随口吐槽了几句,还是改口道:“但你说的也是,常出来走走吧,要不我担心她和大姐一样病倒了,这几年事情不断,她们也跟着受累。”

      “皇后姨母放心,我会宽慰好母亲的。”明卿脆生生的应下,拽着言思往外告辞而去。

      卫子夫拉着言瑾往回走,“瑾儿,你还记得你母亲姓什么嘛?”

      言瑾懵懂的抬头,“皇后不是说过,她姓宁嘛?”

      “......是啊。”卫子夫半是感叹,半是惆怅,望着午后的斜阳照射下两人脚下的影子,又长又直,即使随着阳光倾斜了,也依然轮廓清晰。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戴着青玉梨花簪的女子,‘无它,喜欢!’那句话出口,簪子的光影就是如此清晰的映照在椒房殿的地板上,拉长又迅速收回成一个小圆点。

      “言瑾,其实...你母亲姓盖,宁是她母亲的姓氏。出了种种原因吧,她选了宁字为姓。”

      “盖?”言瑾识字还没有那么多,疑惑道:“是盖侯的那个盖嘛?”

      “对,”卫子夫一笑,这样的回答,倒是免了自己再多编假话,“算起来她跟盖侯家主母也算有亲,她们曾托人来说,若有需要可跟她们直言。”

      言瑾想了想,道:“我目前没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不跟他们联系嘛。”

      “那,就等你长大再说吧!”卫子夫轻舒一口气,低声跟她神神秘秘道:“那我们就暂时保守这个秘密。以后需要了再说,免得让她们平白来沾我家小公主的光!”

      “好!”言瑾赶紧捂住嘴,拼命点头,然后笑嘻嘻的抱上卫子夫的胳膊,一路往椒房殿回去。其实到她自己很老很老,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她才猛然想通,自己一个无母无靠的公主,要不是跟言思关系好,哪里有什么光,值得陛下的舅舅家来沾呢?也就是卫子夫会骗人罢了。

      至于卫子夫为什么会同意盖侯王家的提议呢?

      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卫子夫想,宁良人连自己来世若变成异物都不在乎了,一个姓氏若能换得她女儿的一个外朝助力,她大概也是不怎么在意的吧......

      自古女儿多志智,留心留情不留名......

      ~~~~~~~~~~~~~~~~~

      然而一切并没有卫子夫预想得那么顺利,问题都随着李家女眷和南宫公主的离开而结束,之前的不明白也终究是成了担心。

      即使太子已经很低调的不与太多门客来往,依然阻止不了大家跟太子求取机会的热情。毕竟一个太子少傅都能成为丞相,那举荐提携的机会也是容易得很,多得多。

      门庭若市的情况不止没有消退,大家见刘彻和卫青并没有举动,还以为是默许和鼓励的意思,反而越演越烈。

      加之告缗令、币制改革,太多的商贾的利益被动摇,甚至有不少宵小前来变着花样走后门,即使有石庆、卫伉、张贺等人帮忙,太子府也是个炙手可热的所在。

      终于在元狩六年冬,熬夜结束的石庆差点摔了一跤,不得已躺下修养,这才恍惚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撑不住了,无比感谢要不是多了个太子太傅赵周,他和刘据早就去刘彻面前求救了。

      只是那样,输人不输阵,显得太子和这一众人无能了些......

      不对啊,陛下又不是不疼爱太子,却无端把他暴露在这么的目光中,这是什么意思呢?再这么烈火烹油的烧太子府,就是没错也有错了,看来,他得找皇后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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