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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那是沈文卿第一次见李裴晟。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李裴晟和李裴茂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李裴茂肤色白净,五官俊秀,身材瘦削,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非要用来类比,大概就和现代所谓的小鲜肉差不多。
李裴晟则不同。
他小麦肤色,眉如刀削,双眼似幽深的潭水,黑洞洞的,令人不敢直视。侧脸线条刚毅,总的来说与现代的直男帅哥是同一款。不过身材却比小鲜肉李裴茂有料多了,高而不壮,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天生的衣架子。
不过相貌嘛,因为是男二,比原书中的男主是差了一点。虽然在她看来,两个人各有千秋,不是一个类型,没法比较。
沈文卿看他仿佛一道高墙堵在门口,失神了片刻。
她这番反应看在李裴晟眼里,就成了对自己十足的厌恶。
他眉间微蹙,面色愈发沉郁。
也对,沈文卿对李裴晟本就该是这个态度。
前世他就知道,沈文卿是沈家中的另类。
逃婚、私奔,为了李裴茂情愿委身他人,做尽了惊世骇俗的事。
谁说才女一定会像先皇后那样,温婉端庄,如寒梅傲雪般一尘不染?
若沈文卿不是因为一己私心而让沈家上下三百余口来承受后果,他大抵对这个人根本不会上心。
今生沈文卿并未逃婚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她接受了这场婚事。
或许只是沈家用了什么法子威逼利诱,她才会委曲求全。
在赢下这场皇位争夺战、保住沈家之前,他必须保证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拖后腿。
“你……你回来啦?”沈文卿见他面色不悦,一旁素月给她不住递眼色,连忙低身施了个礼,心下忐忑。
李裴晟看着她,半晌,冷声道,“后日父皇会在宫中召见。你可熟知宫中礼仪?”
沈文卿摇摇头。
原主可能因为家里出过皇后的原因进过宫,可她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熟悉这破书里的宫规礼仪?
“我已找了宫里的教习嬷嬷。你好生跟着学,莫在觐见之时给沈家和我丢人。”
沈文卿睁大了眼,正想争辩两句,李裴晟已转身去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
她好歹是大学毕业工作了几年的社畜,什么场面没见过?被个男人说的这么没用,这已经不是打击自信了,是从心底否定了她这个人。
就算不是对女主深情不悔的男二,也不该把人看扁了。
屋内的丫鬟仆妇见状,都默默退了下去,只余素月一人留下。
“娘娘,不用担心。”素月笑着安慰她,“奴婢从前是长乐宫的掌事宫女。虽没有教习嬷嬷那么熟稔,多少还了解一些。不用紧张,没什么难的。”
“长乐宫?”沈文卿默念了一遍,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长乐宫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素月解释道,“奴婢原本是先皇后身边的人,自从先皇后薨逝,宫里的老人们被甄贵妃遣散的遣散,发配的发配,是秦王殿下把奴婢留在了秦王府伺候。先皇后出身沈家,如今奴婢又遇上娘娘,实在是缘分。”
沈文卿一笑,“确实缘分不浅。”
素月点点头,“王爷说过,沈家对他有恩,他也是怕有人对娘娘不利,才让奴婢来伺候。换做是旁的人,王爷也不放心。”
沈文卿想起之前的贴身丫鬟阿珠,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
“娘娘该饿了吧?奴婢这就唤人传膳。”
站着说了半天,沈文卿也饿了,“也好,传罢。”
*
沈文卿起得晚,用过午膳,日头已偏西。
教习嬷嬷来时,她正懒洋洋地半倚着躺椅,在花园的梅树下昏昏欲睡。美人高卧花荫下,斑驳的光点在她脸上跃动,惊心动魄的美,教习嬷嬷看得呆了。
所谓的宫规礼仪,就是宫中的长幼尊卑。古时讲高低贵贱,后来说阶层。
皇宫里皇帝地位最高,皇亲次之。其余妃嫔宫人各有品级,外臣命妇则不在其中。
沈文卿作为秦王妃,是当今皇帝的长子正妃,在宫里地位也不低。不过遇到妃嫔中比较高等的甄贵妃等人,难免就矮了一头。
教习嬷嬷给她科普了一堆人名,她除了知道甄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别的什么也没记住。而具体如何施礼,如何行走,看上去与平时的影视剧也没有太大差别。她原也不笨,学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教习嬷嬷对勤学善问的学生很有好感,一个劲夸她聪颖伶俐,秦王好福气。
沈文卿一听,想起李裴晟的态度,微微有些怅然。
“皇上待宫人和妃嫔都十分宽厚。别的都没什么,但有一点和王妃息息相关,也是皇宫中的禁忌,切记,千万不能碰,一点点都不行。”教习嬷嬷警告。
沈文卿来了兴趣,“什么禁忌如此严重?”
“就是先皇后。”教习嬷嬷正色道,“先皇后出身沈家,是王妃的姑母。早先沈家并没有现在这么鼎盛。全仗着先皇后母仪天下,才渐渐强盛起来。”
沈文卿点点头,“这我知道。但先皇后是我姑母还是第一次听说。”
“先皇后是圣上的禁忌,满朝上下人尽皆知。”教习嬷嬷微叹道,“沈家恪守先皇后遗训,不纠结她的死因,不妄动干戈,以沈家和天下为重。是以,沈家对先皇后的身份讳莫如深,连彼时年纪尚小的王妃也不知情。”
沈文卿记起书里似乎并未细写先皇后的回忆杀,只略微提了一下,她似乎是受了冤屈,又被人谋害,死得极其惨烈。因为那一段实在太过惨痛,宣庆帝每每想起都痛不欲生,导致宫中一直视其为禁忌。
这一点倒引起了沈文卿的警觉。
书里描写宣庆帝的笔墨不多,每次他出场,总伴随着先皇后的影子。
皇后死去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能走出那场惨剧的阴影,甚至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每每远眺长乐宫,都是一番撕心裂肺。正因如此,宣庆帝郁结于内,身体每况愈下,最后于沈文卿逃婚后第二年,撒手人寰。
宣庆帝病倒之后,秦王和晋王就已开始了夺位之争。在这场战役中,本该是秦王妃的原主却坚定地和晋王站在一起,最后秦王不幸败北。宣庆帝去世后不久,原主即被晋王卸磨杀驴,惨遭鸩杀。
沈文卿抬起头,“听说先皇后与秦王还有颇深的渊源?”
“老奴只知道这些,秦王府的素月从前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她应该清楚。”
教习嬷嬷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沈文卿把教给她的东西熟记在心。
沈文卿一一应下。
教习嬷嬷去后,素月端了一碗甜茶给沈文卿。
沈文卿轻抿一口,觉得甚是清甜可口,就问起了甜茶的做法。
“娘娘要是对这个有兴趣,改日奴婢再亲自做一回。”素月笑道。
“对了”。”沈文卿想起来,“你说你从前是先皇后的人?”
“是。”
“那先皇后与秦王有什么渊源?”
素月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左右无人,方才说道,“娘娘切不可说是奴婢说的,不然王爷要打断奴婢的腿。”
“放心,放心,不会说出去的。”
素月放下心来。
“殿下是庶出,生母地位低下,又不受宠。”
“那和先皇后有什么关系?”
“殿下的生母是先皇后的婢女。圣上醉酒之后临幸了她。若不是先皇后,恐怕到死都无人知晓此事。”素月微微一叹,“不过先皇后人胸襟宽阔,知道木已成舟,再纠结也无济于事,她毕竟是自己宫里的人,出去也不好照顾,便一直把她留在长乐宫中。”
沈文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秦王与其说是婢女生的,倒不如说他们母子都受了先皇后庇护?”
“可以这么说。”
“那后来呢?”
“先皇后无子,殿下出生后,一直养在先皇后身边,成了她的义子。圣上也把殿下当作皇后嫡子来看,原本是想立为太子的。”素月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沈文卿略思考了一番,抬头问道,“我和秦王的婚约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素月点点头,“先皇后出自沈家,为沈家考虑得自然多些。她故去前叮嘱过殿下,要他务必娶沈家的女儿为正妃。秦王殿下自无不允。后来为了此事,他还去求过圣上,在大殿外跪了一夜。圣上被他诚心所动,才定下婚事。”
“也就是说,没有先皇后,就没有这场婚约?”
“是。”
沈文卿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父母之命嘛?
秦王并非执着于沈文卿这个人,而是这本就是先皇后的意思,李裴晟不过是照做。
这场联姻也不过是先皇后的一步棋。不仅为秦王找了沈家这个靠山,也为沈家寻了个高枝,互为唇齿。沈家因为先皇后的关系,这场联姻也绝不会推辞。
这对沈家和秦王确实是双赢的事。
只不过原主执念太过,毁掉了这场联姻,最后导致秦王和沈家一损俱损。
该说她是不智呢,还是恋爱脑毁一切?
沈文卿若有所思,“那秦王对沈文……对我是何想法?”
素月笑了一下,“娘娘不用担心。殿下他一向冷冰冰的,独来独往惯了,尤其先皇后去后,更是如此。他这个人虽凡事不爱挂在嘴上,但既然与娘娘结了亲,一定会对娘娘好的。娘娘倾国倾城,京城多少世家子弟爱慕,殿下又怎会不动心?”
沈文卿倒不以为然。
那是素月没看到他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态度。
先皇后不在,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谈何对她好。
倾国倾城?恐怕在他眼里,沈文卿也只是个任务罢了。
沈文卿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还是感谢她,“希望如此。”
正想再睡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虽然她撕毁婚约这件事被改变了,但宣庆帝一年后病逝却不会变。
宣庆帝一旦病死,夺位之争就会上演。
即使今次没有了沈文卿这个阻碍,但只要甄贵妃在一日,就绝不会让李裴晟坐上皇位。
一旦在这场大战中败北,后果难以预料。
书里秦王败走边疆,现下她并未逃婚,事情已然发生了变化。
她也不知道这变化会带来什么后果。
万一晋王发狠,直接灭了秦王满门也不是不可能。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还能安然无事地在府里混吃等死?
沈文卿心下一沉。
她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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