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你家猫掉了

　　辛邈坐在餐桌前，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牛奶。

　　"邈邈，你还不出门？"辛妈抬头看时间，提醒道，"我记得你上周差点迟到跑得急慌慌的。"

　　辛邈放下杯子，拎起书包，跟辛妈道别。

　　经历过上次的迟到危机，他渐渐对自己会在人和猫两种形态间转换这件事情适应良好。

　　经历了前段时间卡带般在喵喵身上停留的状态，对于何时穿到喵喵身上、待多久的掌控，已经能像变猫那样轻松。

　　因此他现在能直接从人形变成猫——他找机会照过镜子，自己变成的猫就是喵喵;也能直接穿到喵喵身上，与此同时作为人的身体也会消失。

　　这仿佛让他在时空中同时拥有了两个落脚点，他能任意在两者之间转换停留。

　　只是这事从头至尾都充满着奇幻色彩，辛邈愈发感觉到喵喵跟自己之间的联系非同小可。

　　若要抛开人变猫、猫变人的复杂因果，单看实现这种变化的好处，也不一而足。变成猫后动作反应更快、夜视能力更好，当然也使脚程变快，现在他上学在路上的时间大大缩短，可以稍微延迟一点出门时间。

　　孰料今日恰逢周一，路上堵车，果不其然到校门口的时候大门又合拢了，门卫老头正拿着小本子站在门岗亭口，一双眼睛探照灯似的。

　　用上次的办法溜进去，应该没问题的吧？

　　辛邈沉吟片刻，出于保守起见，他先到校门旁的一个巷子里把书包隔墙扔进了校园操场旁的一个花坛里，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旮沓里变成一只白猫。他转到校门口，但这次在拐角处的石柱后躲了一会也没有碰到其他学生进出。

　　伸缩门的电子屏幕上红亮的时间缓缓跳动，辛邈摆了摆尾巴，有些懊恼。

　　见门卫老头转身去拿门岗亭里的保温杯，他找准机会贴着校门和亭子之间的空隙，试图把自己和底下白色的地砖融为一体。

　　门卫大爷在岗亭里嘬了一口茶，撩着眼皮瞥了眼门口的监控，这一看差点把茶叶吃进嘴里。他胡乱地把茶叶梗呸出来，放下保温杯就冲出了岗亭。

　　辛邈正暗送一口气，忽然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脖颈，脖子上那圈皮被揪住，整只猫都被提溜了起来。

　　门卫大爷用提老家养的抓老鼠的猫的方式提起辛邈，呵呵一笑："猫？"

　　辛邈：……

　　这种侥幸有风险的事果然不宜做第二次。

　　早读结束的铃声在教室里热热闹闹地响起，在这段没有老师监督的时段，有同学趁着嘈杂的背景音偷偷交谈。

　　"你知道吗，学校里来了只宠物猫！"

　　"真的假的？为什么不是流浪猫？"

　　"我刚才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的，猫就在门卫大爷那。据说是只白猫，鸳鸯眼，还挺漂亮，身上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没家的猫。"

　　"是走丢了吧？等会下课去看看"

　　……

　　白猫？鸳鸯眼？黎鹤一愣，这模样倒是跟自家喵喵有些相似。

　　他把早读的书换成下一节课的课本，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有，辛邈怎么还没来？

　　第一节课下课时，门岗亭长猫这事经过口耳相传，已经吸引了一大波好奇的同学，几个女生甚至刚打下课铃就结伴而行去看猫，没过多久，教室空了一大半，其中不乏一些跟风出去看热闹的人。

　　黎鹤坐在座位上，低头看桌上摊开的作业册，有一搭没一搭地摁活动的笔头，莫名有些烦躁。

　　纸上忽然投来一片阴影。

　　"门口有猫，不去看看？"常远手扶着椅背，叉开腿坐在前一排的位置上。

　　"不去。"黎鹤"啪"地把笔芯摁出来，在纸上写了几笔。

　　"也是。"常远说，"我听我姐说，她们大学流浪猫特别多，几乎每栋寝室楼下就有几只。"他夸张道："寝室长猫的不稀奇，甚至还有猫要偷外卖呢。"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旁边的椅子突然响了一下，一个身影出现在座位旁。

　　"辛邈？你怎么才来？"常远惊道，"你这是摔了吗？"

　　黎鹤看向姗姗来迟的同桌，眉头松开，把多余的情绪藏进了眼底。

　　少年头发乱糟糟的，校服上沾了了灰尘，他拍了拍灰扑扑的书包，"一言难尽。"又问黎鹤："有纸巾吗？"

　　"怎么了？"黎鹤递给他一叠，自然地关心道。

　　辛邈拿了一张擦脸上和头发上粘的灰尘："路上出了点意外。"他的表情复杂，"我去洗个脸。"

　　常远望着辛邈走出教室的背影，一脸莫名："辛邈怎么跟从哪逃难回来似的。"

　　上课铃声打之前，去校门口看猫的同学回来了七七八八，对刚才的事议论纷纷。

　　"怎么样？"一个没离开教室的男生问同桌女生。

　　"没看到，说猫跑了。"女生丧气道，"门卫大爷说看猫长得好看，估计是哪家的宠物猫走丢的，准备在校门口贴个告示，一会没看着猫就跑了。"

　　"没事，说不定猫自己跑回家了。"男生安慰说。

　　不远处的位置上，辛邈握拳抵住额头，叹了口气。上课铃打响那会，他放下手时瞄了一眼黎鹤，男生正安静地低头算题。

　　他本来没把这件糗事放在心上，只是刚才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他听到有同学在讨论不久后的学校跨年晚会，其中有黎鹤的钢琴演奏表演。

　　难怪最近几次穿成喵喵都听见黎鹤在二楼的琴房练琴。辛邈漫无目的地想道，多才多艺的翩翩少年郎穿着家居服在钢琴面前也颇有气质，想必上台表演会更精彩。

　　而自己，他看了一眼自己还粘着灰渍的校服袖口，心里那个小人越是后退，那股来得蹊跷又许久没有冒头的阴郁和沮丧就越如附骨之蛆般紧紧缠着他。

　　匪夷所思的经历，莫名其妙的狼狈，和不知从何处起的自卑。

　　*

　　黎鹤触按下一组和弦，手下音符飘得整个房间都是，蜿蜒的乐声在封闭性良好的琴房里显得饱满又流畅，淙淙小溪和浩荡江河都在修长的指尖萦绕，钢琴一角的小白猫咪着眼趴在地上，偶尔晃晃尾巴。

　　最后一个音符在房间上空发出振鸣，黎鹤将手从琴键上挪开，弯腰抚了抚喵喵的前额："睡着了？"

　　喵喵在被触摸的那一瞬睁开了眼睛，两只异瞳里闪过一丝无奈。

　　"或许你听得懂。"黎鹤笑笑，直起身合上琴盖，招呼喵喵，"走，我们出去。"

　　黎鹤带着喵喵下了楼，还在做饭的阿姨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少爷，您要的苹果放在桌子上了。"

　　"好，"黎鹤点点头，"包装盒买了吗。"

　　"买了。放一块的。"阿姨又扭过头去料理锅里的菜。

　　黎鹤走到客厅的桌子前，坐下拆开用塑封袋单独封装的包装盒，在装苹果的口袋里挑挑拣拣选了个最大最红的，放进了制作精良的包装盒里。

　　他低头见喵喵在桌子边转悠，歪着脑袋好奇又不解的模样，笑道："包苹果啊喵喵。"黎鹤眨眨眼睛，"明天是平安夜。"

　　*

　　原来今晚是平安夜。

　　辛邈环顾四周，看到教室里眉飞色舞的男男女女，明白了为什么从昨天起就觉得班里的气氛有几分不同。

　　有的同学桌面上、桌斗里摆了苹果，要么是准备送人，要么是刚接受了别人送的。一些慕少艾的少男少女靠着这个带着点浪漫色彩、但又不那么直接的西方节日隐晦地传递着暧昧和喜欢。

　　辛邈大课间下课时从外面走进教室，还没踏进门槛，就被人拦在了门外，他退回走廊。

　　"辛邈，平安夜快乐！"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塞过来一个点缀着圣诞元素的盒子，见辛邈接住，就兴奋又羞涩地一笑，慌慌张张红着脸跑走。

　　女生跑得太快，以至于辛邈没来得及当面跟她道谢，只冲她背影喊了句“谢谢”，也不知女生是否听到了。

　　不曾想回了教室，课桌上还有两个，都是红色的包装纸，不意外地也是苹果。

　　辛邈把三只苹果塞进桌斗里，瞥了一眼旁边黎鹤的座位。

　　黎鹤还没有回来，桌子上、桌斗里都有包装得精致的平安果，他的课本被簇拥在中间，连带着整个桌子都热热闹闹的。

　　这么多苹果，吃得完吗辛邈收回了落在旁边的余光，突然想道。

　　还有黎鹤昨晚和自己一起包的那只苹果，他要送给谁？已经送出去了吗？

　　这些苹果里是否有一个就是回礼？

　　苹果是一起包的，自己还帮忙丢了拆开的包装盒塑封袋呢。辛邈的指节抵着下巴，一下下地摁着。

　　黎鹤这是有了喜欢的女生不告诉自己？

　　辛邈从书包里扯出了课本，用翻书页的动作打散了思绪，也压下了自己无缘无故的郁闷心情。

　　……自己这是怎么了？

　　"同学们平安夜快乐，平平安安！"殷老师拿着课间时一个同学送来的苹果，抱着教案，在走出教室前对一教室的学生露出了平日难得一见的笑容。

　　"下课吧。"殷老师点点头，宣布道。

　　同学们一个一个地走出教室，路过殷老师的讲台时会说一声平安夜快乐。

　　"这么多，好拿吗。"走出教室，辛邈忍不住对提着装满苹果的袋子的黎鹤道。

　　敏锐如黎鹤，几句话便听出了辛邈语调中的酸意，他了然地挑挑眉，不露声色:"你不也是吗。"示意辛邈用手拖着点鼓鼓囊囊的书包。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辛邈没有受到安慰，反而更沉默了。

　　两人像往常一样结伴走到那条岔路口，辛邈挥挥手正准备往右拐时被黎鹤叫住了。

　　"平安节夜快乐。"男生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包装盒上的色泽和花纹都十分眼熟。

　　不远处的糕点店的玻璃上贴着圣诞气息的窗花，唱着圣诞夜的曲子清脆童声从敞开的门里传出来。马路边的行道树上卷着荧光黄色的灯管，从辛邈的位置望过去，整条街宛如光的长河。

　　"我的同桌。"那人温和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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