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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景区分布在玻璃栈桥以后就越来越分散,但热门景点的地方还是排起了长龙,景区跟紧潮流建的几个附属游乐设施颇为吃香,从紧张刻板学习生活中脱身的学生群体更是吃这一套。
常远和李京天在这里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各种游乐项目都恨不得轮上一遍,甚至还比试了谁更能玩刺激的。辛邈最后也被拉到悬崖秋千上玩了一次。
黎鹤自始至终没有参与游乐项目,只有在过一个必经的吊桥时扶着栏杆过去了,当时有人故意在桥上晃荡,辛邈走在黎鹤旁边,感觉身边的人绷紧了身体。
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疼。
*
在偏西的天光再将玻璃栈道照得剔透的时候,学校组织大家踏上了返程。辛邈一行人回到巴士停靠的地方时车上人已经到了小半,同学们都玩得东倒西歪,有的疲累地瘫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有的玩得发型乱七八糟,坐在位置上重新绑辫子,更多人是意犹未尽,坐在座位上和身边的人絮絮叨叨这一日的趣事。
辛邈进了车厢,习惯性的走到车厢后面,挪进了来时靠窗的位置,刚坐定,他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人——黎鹤坐到了他边上。
黎鹤笑笑,在辛邈有些惊讶的目光下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辛邈听到一个椅背之隔的前排传来常远的声音:"辛邈你怎么往后面坐,前面空位置这么多。"
辛邈越过椅背看正在把背包放上行李架的常远,疑惑:"你们怎么坐这?不坐之前的位置吗?"
"回去就不用和之前一样坐了," 常远把李京天的包也一起塞了上去:"前面的人都换位置了,你看。"
常远往车厢前面努嘴示意,辛邈随着他的视线往前看。
不认识,不熟,记不得,换没换真看不出来。辛邈默然。
等同学们来齐,老冉在车厢里转悠数了人数,学校的大巴陆陆续续开始发动,跟着前一个班的车驶出了景区。
驶回市区的时候正值晚高峰,大巴在攘攘车流中举步维艰,辛邈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看窗外密密匝匝的车。
车里的说话声从开出景区没多久就小了许多,从一开始的尚有笑闹声,到现在大家都陆续睡去,连低语声都很少,车厢里安安静静。
辛邈偏头看身边的男生,男生安静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眼眸被长睫挡住,鼻梁高挺,划出一道冷静到漠然的弧度,他的眉心中间拧着不甚明显的痕迹,像是沉浸在恼人的思绪里。嘴角没有像平日一般勾起,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冷愠。
辛邈转过头,收回了停在黎鹤身上的目光,没一会也在缓缓颠簸中睡着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闭眼没一会,身边的黎鹤悄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复杂,里面有他读不懂的情绪。
大巴在离开一段主路后行驶通畅起来,突突地赶回了学校,此时学校里大巴车已经停好了一溜,老冉把车厢里的同学喊醒,组织收拾好行李,又匆匆下车去集合分散到另一辆车上的本班同学,一群睡得迷迷糊糊的学生在车旁列好队,在听了老冉的一串嘱咐后各自结伴散去。
"鹤哥!"黎鹤出了校门,没走几步就被喊住,身边围过来三个男生。
"老远就看到你了。"刘行凑过来,"就咱们两个班放得最晚,朱总真是能叨叨。"
朱总是刘行几人现在的班主任,同时也教黎鹤班上的语文,全名朱宗婉,人称朱总。黎鹤动了动眉梢,没什么表情的脸稍稍解封,笑刘行和旁边几个出声附和的男生:"你们不好好听,提升自己的语文水平。"
"我不是不想……"刘行继续说着,黎鹤却在瞥到对面人行道上一个形单影只的男生后走了神。
男生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低头往前走,明明是高挑的身段,却缺了点挺拔的气质,整个人散发出与外形格格不入的沉闷,他双手插兜,仿佛走在自己的世界里。
"鹤哥,你可以吗。"
肩膀突然被拍拍,黎鹤回过神,扭头看身边一脸期待的刘行。
"什么?"
"我说这周末约篮球,你可以吧。"
"行。"黎鹤点点头,跟刘行几个说了几句,再抬头时,对面人行道上已经没有了辛邈的踪影。
*
辛邈一路想东想西地回了家,走到楼梯间,刚好遇见对门的邻居从房间里出来倒垃圾。
女人看着和辛妈差不多的年纪,提着一袋垃圾,腰上还拴着围裙,她抬头看到辛邈,愣了愣,看辛邈冲她点了点头,女人眼睛里闪过一丝状似恐慌的情绪,极快地别过头,把垃圾扔进了楼道一侧的垃圾桶里,就匆匆转身进屋,咚地一声关了门。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辛邈一愣一愣的,他记得自己应该是第一次正面碰上这个邻居,对方的反应却让他一阵莫名,他走到自家门前,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锁扣转开,屋里竟是静悄悄的。但厨房那处隐隐透着光,屋子里飘着一股鱼汤的香味,辛邈的眼睛亮了亮。
"妈——"辛邈一边把书包解下来放在玄关的椅子上,一边抬声呼唤。
屋子里没有回应。
辛邈换好鞋,快步走向厨房,厨房开着灯,案几上陶瓷砂锅冒着热气,辛邈揭开锅看了一眼,鱼肉在奶白色的汤里沉沉浮浮,咕噜噜地冒着小泡,鲜美的气息扑鼻而来。
锅旁边贴了一张便利条,上面是辛妈的字:渺,妈妈晚上出去一下,菜在锅里,你回家就把汤锅的火关掉,盛鱼汤出来喝。
辛邈依照指示拔掉了砂锅的插头,把菜和汤端到外面的餐桌上,捧着碗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昏黄的顶灯下吃饭。
他咀嚼着一块鱼肉,百无聊赖地望向客厅,目光扫过橱柜时,嘴里的动作倏然一顿。
原该摆在那里的黑白照片不见了。
辛邈环视客厅,也没有看到照片的踪迹。他的心在胸腔里猛然抽动,看到刚才进门的玄关垫子上有两双拖鞋。
一双是蓝色,是辛妈平时穿的,另一双偏大,是双棕色的拖鞋。两双鞋都朝着门外的方向。
家里来过别人
辛邈疑惑地放下筷子,企图在房间里再找到些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他草草吃完饭,收拾好餐桌和碗,关掉餐桌和厨房的灯,为辛妈留了盏玄关的灯,转身回了卧室。
书桌上的电子钟梭梭跳动,辛邈合上面前的作业册,放下笔的那刻,熟悉的感觉袭来——他又来到了喵喵的身体里。
他仰头上看,正好看见黎鹤利落的下颏,自己正趴在他的膝头上。白天拉得很远的距离瞬间极近。
黎鹤已经换上了睡衣,灰色的睡衣上有一股干净的花木香味,呼进鼻腔就令人心旷神怡。
——应该是换洗衣液了。
辛邈抬头才发现他们正在一楼室外的小花园里,郁郁葱葱的草木包围着这方桌椅,自然草木的清香混着泥土腥气在小小的空间中流淌,仰头就能见到天空。
辛邈被抱到了桌上,因为天气回暖,藤桌紧贴着也不会发凉,辛邈看向黎鹤,蓦然被男生微微泛红的眼眶惊住了。
黎鹤皱着两道英挺的眉毛,没有注意到辛邈投过来的目光。他闪烁的眸光遥遥地落在一侧的花丛上,怀念、恨意、心痛、不忿……种种情绪揉碎在那双眼睛中,再投映到辛邈的眼里。
明明是不知从何而起的神色、不知朝谁而去的心情,甚至未曾落到辛邈身上,辛邈只是看着,就觉得被灼伤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他就撞到了桌上放着的东西。
辛邈回头,一个淡蓝色的硬皮相册映入眼帘,因为是合上的,所以只能从它磨损的边角看出它已有一定的年份。
黎鹤刚才是在看这本相册?辛邈扒了扒相册的封皮。
后面传来一阵响动,黎鹤动了。他挪开放在桌上的手,握拳狠狠地撑住了眉头,仿佛这样做便能揉开眉心的烦愁、将心绪生生逼停。
他一手抵着眉头的川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下颏绷出泠冽的弧度,再低头时,只有眉间一抹红痕残留在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无影无踪。
辛邈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生,直到黎鹤伸出手来,温柔地抚了抚他额上的毛,他才闭上了刚才看得一眨不眨的眼睛。
"少爷。"屋子门口传来管家的喊声,"我把医药箱给您找出来了,我给您上点药?"
"谢谢。"黎鹤回道,"您放着我自己来吧。"
男生又恢复了平日礼貌又温和的样子,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药箱,婉拒了他几次三番想要搭把手的提议,独自在花园灯台的光照和微弱的星辉下处理了还隐隐泛红的脚踝。
辛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时还有些怔忡,因为之前没有开灯,四处一片昏暗,他就在桌前沉默地坐了一会。
黎鹤经历了什么
自己看到他这样,又为什么会感到难过?
闹钟滴地一声,把辛邈从愣怔中唤醒过来,他大梦初醒般借着月光看到时间。
已经12点了,他竟然在桌前呆坐了这么久。
辛邈把桌前的台灯按开,推开房间的门准备去洗漱,路过辛妈的房间时脚步顿了顿。
月亮的清辉从敞开的窗户外透进来,房间内的情景一览无遗——辛妈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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