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夜降临之时

　　新学期开始的前一天，还是老样子，要去返校报到。
　　从公交车上下来以后，宵鸢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可算到了，差点就睡着了。”
　　“宵鸢，早啊。”从教学楼出来的王新和宵鸢打招呼。
　　“哦，早。”
　　“你带了卫生纸吗？”
　　“没，要这个干嘛？”
　　“正好，咱们一起去买包抽纸，”王新说着，拉宵鸢一起去学校对面的小商店，“你是不知道，咱们教室的桌子和椅子有多脏？上面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有那么夸张吗？”
　　“等会儿去教室，你肯定也会这么想。”

　　买好纸巾，宵鸢和王新一起回教室，到了教室门口，宵鸢刚要推开半掩的前门，就被王新拉着，走到了教室后门。
　　“干嘛？”宵鸢跟着王新从后门进教室。
　　王新眼神示意了一下往教室门的顶上，宵鸢顺着王新的视线看去，只见教室的门顶放着一个满是粉笔灰的黑板擦。
　　“这是谁想的整蛊？”宵鸢看着那个黑板擦吐槽道。
　　“我啊。”王新倒是毫不掩饰。
　　“你想整谁？”
　　“先留个悬念，晚点你就知道了。”
　　“你就不怕到时候误伤班主任？”
　　“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王新说完，就坐回了自己第一排的座位，和祁欢，星辰聊了起来。
　　不会发生？宵鸢疑惑的看着王新，想弄明白王新的话，可这个内容实在太过暧昧不清，宵鸢完全没有头绪，最后索性放弃这个问题，走回自己的座位。
　　走到自己的座位，一看着自己桌子和椅子上厚厚的灰尘，宵鸢就忍不住皱眉:“这也太脏了。”说完，就拿出纸巾开始擦。
　　“早啊，宵鸢。”才到教室的邵博和宵鸢打招呼。
　　“早。”
　　“借我两张纸擦桌子。”
　　“给。”宵鸢把自己的抽纸给邵博。
　　就在邵博和宵鸢热火朝天擦桌子椅子的时候，从他们旁边路过，和他们一组的值日生两人说道:“你们擦完以后，来打扫室外分担区。”
　　“咱们这什么运气？第一天开学就打扫？”宵鸢吐槽道。
　　“你今天可以考虑着买张彩票，没准能中大奖。”
　　“例如中个三百万？”
　　“三百万哪儿够？怎么也得一千万。”
　　“豁！你胃口还挺大，”宵鸢把抽纸塞回兜里，“你擦好了没？擦好了，咱们一起去扫分担区。”
　　“好了。”

　　打扫完分担区，其他人把扫把之类的打扫工具拿回教室，宵鸢则负责倒垃圾。
　　倒完垃圾回教室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正式上课的时间，走廊里格外安静，然而就在这样的安静中，楼上传来了两次突兀的笑声。
　　第一次是宵鸢往楼上走的时候，因为宵鸢还上楼梯，所以也不确定到底来自哪里，但第二次，是宵鸢进教室的时候。
　　宵鸢顿时一脸懵逼，自己干了什么吗？
　　但马上，她就通过班上人的表现，知道这个笑声的源头并不是她，而是韩汐缭。
　　把垃圾桶放回教室靠窗边角落的过程中，通过班上人的议论，宵鸢也知道了两次突兀笑声的原因是什么。
　　第一次，是因为韩汐缭从前门进来，中了粉笔擦的招。
　　第二次，则是韩汐缭被张丹怂恿着擦桌子，因为没有纸，准备用衣服擦桌子，结果不出意外的，又博了众人一笑。
　　宵鸢看向韩汐缭，作为当事人的韩汐缭手足无措的低头看着面前的桌子，头顶和脸上沾了粉笔灰，白了一大块。
　　宵鸢又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不仅无声纵容班上同学这样欺负人，自己还插一脚的张丹，然后径直走到韩汐缭身边，把自己兜里的抽纸拿出来，整包放到韩汐缭的桌子上，然后把垃圾桶放回角落，接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宵鸢的做法让教室里的哄笑声逐渐小了下来，班主任张丹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说起开学需要的准备事项。
　　虽然张丹在讲台上尽职尽责，一副好老师的模样，但此时此刻，宵鸢只有四个字想送她。
　　妄为人师！
　　原来这年头考教师资格证只需要看成绩，哪怕人品有问题也能过？
　　要不是自己爷爷也是老师，还是个平时总是罗里吧嗦，但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班上发生的固执老头，她恐怕都要对整个教师行业深表怀疑。
　　越是这么想，宵鸢看张丹就越不顺眼，最后干脆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张丹说完开学的准备事项以后，就到了放学时间，一听到张丹宣布放学，班上的人就陆陆续续的往教室外走。
　　宵鸢把自己记笔记的笔收进兜里，之后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看着小本上写的内容，计算着要买作业本花多少钱。
　　算完以后，宵鸢把手机和记东西的小本塞回兜里:“钱居然够……”
　　一包用了一些的抽纸放到了宵鸢的桌子上，宵鸢看向还给自己纸的韩汐缭。
　　韩汐缭说了句“谢谢”，就转身离开。
　　“虽说汐缭挺有礼貌的，可她这样……未免太生分了。”宵鸢看着韩汐缭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你为什么把纸借她？”过来等宵鸢一起走的王新自然的拿起抽纸，抽了几张。
　　“我还想问你呢，你从第一天开始就叫我离她远点的原因，就是因为欺负她的人是你吧？”
　　“是啊。”
　　“你倒是诚实……不是我说，你天天这么欺负她图个什么？”宵鸢委婉的劝王新，“就她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格，除了会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跳槽小丑以外，对她好像没什么影响，这要换我，三天就腻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欺负她。”
　　“这是理由吗？”
　　“她就是会装可怜！你不知道她心机有多重？贼会演！我以前就被她骗过，”王新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一年级的时候，我跟她曾经在一个补习班，那个时候我也是傻，觉得在一个补习班，又是同班同学，就拉着她一起报了百米田径，后面比赛的时候我得了小组第一，奖励了一只钢笔，她呢，倒数第一，什么都没有，然后她就特别嫉妒我，后来在补习班的时候，假装撞了一下我的桌子，故意把钢笔弄到地上，让钢笔坏了。”
　　“她是故意把钢笔弄到地上的？”
　　“她肯定故意的！她特别会装！看她那样，我都嫌恶心。”
　　看着王新满是愤怒的模样，宵鸢欲言又止。
　　其实宵鸢曾经在小本上问过韩汐缭是不是得罪过王新，然后韩汐缭给她讲过这个事。
　　她们确是曾在一个补习班，也曾一起参加一百米田径，那个时候，韩汐缭也的确是倒数第一，王新是第一名，奖励了一只钢笔。
　　韩汐缭也确实是撞了一下桌子，把钢笔弄到了地上。
　　可并不是像王新说的那样，出于嫉妒，还真就是韩汐缭不小心撞到王新的桌子，让钢笔掉在了地上，不过钢笔并没有坏，只是钢笔的笔尖没用了而已。
　　但王新那个时候，就是又哭又闹，不依不饶，就说韩汐缭嫉妒她，哪怕韩汐缭拿出自己那个月所有的零花钱赔偿，王新也只是理所当然的收下，没有任何原谅的意思。

　　“王新，外面有人找。”班上的同学招呼道。
　　王新转头，一看教室门外站着的人，马上丢下宵鸢，去门口和自己男友甜甜蜜蜜。
　　原本想起身离开的宵鸢重新坐回座位，决定先不去门口扫兴，等王新聊够了再走，结果一坐下，就看同桌邵博面色不悦的看着门口。
　　宵鸢疑惑的看了看门口的王新，又看了看邵博，他不会喜欢王新吧？
　　“宵鸢，咱们先走吧。”被王新丢下的祁欢说道。
　　“好吧。”

　　往楼下走的时候，宵鸢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咱们班上有很多男生喜欢王新吗？”
　　“你不知道吗？咱们班上有一大半男生喜欢她。”祁欢说道。
　　这个消息让宵鸢有点惊讶：“看不出来，她人格魅力挺大的。”
　　“你该不会是羡慕她吧？”星辰只觉得大跌眼镜，“宵鸢你可别羡慕她，你的条件可比王新好太多了，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优点，我愿意一辈子吃素。”
　　“我……”我说过羡慕之类的话吗？
　　“我跟你讲，喜欢她的那些男生。都有受虐倾向。”祁欢说道。
　　“没错，长得又不好看，成绩也不算好，还没爱好特长，还一身公主病！偏偏那些男生对她着迷的要死，一个个的全都有病！”星辰附和道。
　　“你们跟她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会说出一大堆她的优点。”
　　“你可拉倒吧。”祁欢简直一脸嫌弃。
　　“要不是跟在她身边，可以得到一些好处，真当谁愿意跟她玩？”
　　“……”自己就是引导了一下话题，她们居然全说出来了，她们三个人能走到一块确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们是一类人。
　　宵鸢试着转移话题:“你们要买作业本吗？”
　　“急什么，先去买点吃的，吃完再说。”
　　祁欢说完，就和星辰拉着宵鸢一起去商店。

　　到了商店，宵鸢看了一会儿两人在货架上挑东西，就转身去冰柜那里，看着玻璃门下面的饮料，正考虑要买哪个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一个男生极其生气的说道:“你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很快就有一个女生说道:“对不起。”
　　这个声音？宵鸢马上回头，紧接着一股大力让宵鸢一下撞在冰柜上，冰柜受到惯性，往前推了不少，宵鸢在吃痛的同时，左手一把扶住韩汐缭，才让韩汐缭的身体没有继续跟着冰柜往前。
　　紧接着，一声响亮的耳光更是让在冰柜旁边的人，包括宵鸢在内，全都惊呆了。
　　“你就是这么道歉的？”之前指责韩汐缭的男生在扇完耳光后，质问道。
　　韩汐缭揉着自己被打的左脸，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语气:“对不起。”
　　指责韩汐缭的男生，宵鸢认识，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叫都泽。
　　眼看都泽又要继续动手，在商店的男生连忙拦着，也有人跑回学校找老师。
　　而离韩汐缭最近的宵鸢，也逐渐放下了拉着韩汐缭的手，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了一步。
　　(又不是我一个人欺负她。)
　　的确不是王新一个人欺负韩汐缭，而是班上的所有人把欺负韩汐缭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王新她们跟她说，不要和韩汐缭扯上关系，她一直不以为然，哪怕之后被针对了一段时间，她都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明明知道了自己对韩汐缭的感觉，明明想着就这样陪在韩汐缭身边也挺好的……
　　但现在……
　　是因为感觉和心境的变了吗？
　　那个时候觉得没什么，可真的直面了韩汐缭所要面对的情况，自己却有点害怕。
　　害怕……自己未来真的也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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