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沦陷

　　隔天早晨，许诺诺特意早起做了两份爱心早餐。

　　面包、牛奶和煎蛋。

　　敲响了慕远的房门。

　　他还穿着深蓝色睡衣，扣子依旧有两颗没扣。

　　慕远扫了一眼餐桌，说：“我去公司吃。”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内，许诺诺也没生气，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把另外一份打包拿到车上给了赵随。

　　盛夏的早晨，阳光明媚。

　　黑色的宾利在长街缓缓行驶。

　　慕远穿着深紫色衬衫，打了条浅紫色领带，在车上戴着蓝牙耳机开会，不时说着什么。

　　密闭的空间，易闵的声音隐约从耳机里传出来。

　　许诺诺漫无目的玩着手上的五彩绳，忽地从慕远口中听到一个名字。

　　“你说叶黎江会亲自过来谈？”慕远蹙眉，“为什么？这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一笔大生意。”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原因，听不太清楚。

　　大约二十分钟，车子在慕氏大楼停下。

　　慕远下车后，为了避嫌，许诺诺刻意等了几分钟，才慢慢走进慕氏。

　　全新装修的慕氏一楼大堂明亮简洁，前台都是白色流线型设计，很有艺术感。

　　设施部的齐思思很快赶过来：“许大师，您来了？”

　　她之前替慕氏大楼看过几次风水，都是齐思思接待的，两人也算熟悉。

　　虽然已经强调过几次别喊她大师，但某次给齐思思用塔罗牌咨询过一段姻缘成功后，她就再没改口过。

　　包括现在这个一脸仰望的神情，也从没更改过。

　　许诺诺也没强求，点头笑笑：“思思，带我到处转转？”

　　两人一层层参观。

　　到了23层拐角的大透明会议室门口，许诺诺说：“有人在开会吗？我得进去看一眼。”

　　会议室门口电子屏幕亮起，显示11点会有人使用。

　　齐思思说：“还剩十分钟。”

　　许诺诺：“够了，我就看一眼。”

　　她推门而入，微微蹙眉。

　　这个会议室临街，有一扇巨大的扇形落地窗，此刻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整个会议室明亮又干净。

　　以前这扇窗就在这儿，但感觉没这么亮。

　　看她紧皱眉头，齐思思突然有点紧张：“大师，这里没事吧？”

　　许诺诺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蚂蚁般的车辆和行人，过了片刻，才道：“这儿煞气有点重，靠近玻璃的地方要放几盆比较高的绿植。”

　　齐思思：“像以前那样吗？”

　　许诺诺颔首：“对。”

　　齐思思略显为难：“我们慕总不太喜欢，新装修时特意让人搬开的，说看着不协调影响观感。”

　　时间差不多了。

　　许诺诺转身往外走：“我一会儿跟他说。”

　　刚一出门，跟慕远迎面撞上。

　　他身后还跟着叶黎江。

　　慕远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道：“叶总请。”

　　叶黎江穿着黑色衬衫，领子敞开了三四颗扣子，浑身上下仍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看见她有些意外：“诺诺？”

　　慕远眼皮一抬。

　　许诺诺看了眼慕远。

　　他没什么表情，衬衫扣子扣得严丝合缝。

　　不像在家里那么敞着。

　　衣冠楚楚。

　　让人忍不住想扯开一两颗。

　　许诺诺很快将视线移回叶黎江身上：“叶总来南城谈生意？”

　　叶黎江语气带着点戏谑的暧昧：“主要来见你，顺便谈个生意。”

　　易闵惊了一下，嗅出一丝八卦的气息。

　　慕远眉心微动，目光落在许诺诺身上。

　　叶黎江是云城出了名的纨绔，为人放荡不羁，女朋友几乎月月换，花边新闻一茬接着一茬。

　　许诺诺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而且听这语气，两人似乎很熟悉。

　　许诺诺懒懒道：“我可不大想见你。”

　　被这么直白地驳了面子，叶黎江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声。

　　他不甚在意地问：“你怎么在这儿？给慕记看风水？”

　　许诺诺“嗯”一声，“不打扰你们谈生意了。”

　　她抬步往外走。

　　经过慕远的时候，叶黎江忽地伸手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下午有空？”

　　许诺诺看着他。

　　叶黎江语气正经了点：“真是来看你的。”

　　他虽然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里似乎也透出几分疲乏。

　　整个走廊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赵随看一眼慕远，又看一眼许诺诺，再看一眼叶黎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许诺诺刚要点头，就听到慕远清冷的声音。

　　“我也有空，慕总对南城想必不太熟悉，不如我们夫妻俩一起陪您四处走走？”

　　慕记在场的几位高管瞬间被震住了。

　　我们夫妻？谁啊！

　　这位看风水的大师许诺诺？

　　他们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对女生毫无兴趣的慕总——居然结！婚！了！

　　还娶了一个风水大师？！

　　竟然在这时公布了！

　　天啊！！！

　　易闵也稍稍愣了下，但很快恢复自然。

　　慕远语调极为自然，似乎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叶黎江脸上也闪过一抹诧异：“你结婚了？”

　　慕远突然这么公开，许诺诺也有些意外。

　　既然慕远不介意被公司的人知道，许诺诺自然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还真是一个醋坛子。

　　她弯了弯嘴角，点头：“对。”

　　叶黎江居然微微笑起来：“怎么没告诉我？”

　　许诺诺下意识看了慕远一眼：“就领了证，没办婚礼。我们不太想铺张。”

　　“原来如此。”叶黎江目光暧昧地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落在慕远身上，“玩儿的事儿不急，慕总，咱们先谈生意？”

　　*

　　“慕记进驻叶氏旗下的龙达商场，对双方品牌来说是强强联合，对品牌度和口碑都是提升……”

　　会议室窗帘被放下，白色墙上幻灯片清晰而没有边框，在这里开会，是一种视觉享受。

　　叶黎江漫不经心地听着，夸了句：“慕总品位不错。”

　　慕远声音清冷中透着几分疏离：“叶总过奖。”

　　两家一个要新开连锁商场，一个要新开连锁店，合作唯一争议地点只是价格而已。

　　龙达商场虽是新的品牌商场，但凭着叶氏集团这么多年在地产界的名声，口碑不是完全没有，所以即便是对慕记这种中高端珠宝品牌，也并没有降价相邀的意愿。

　　双方团队，为一个点的抽成价格争论不休。

　　慕远从容不迫地坐在上位，一言不发。

　　叶黎江则显不太在意，还不时拿出手机发信息，等到争论白热化的时候，他开口道：“行了，一个点让就让了，算我送慕总的新婚大礼。”

　　他一锤定音，叶氏集团的人都不再说话。

　　慕远内心一惊。

　　虽然只有一个点，但一年算下来也有七八百万，就这么让出去了。

　　而且是用“新婚大礼”的名义。

　　他跟许诺诺究竟什么关系？

　　慕远缓缓开口：“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当得起叶总这份大礼？”

　　他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矜贵清高的气质。

　　声线也清清冷冷的，“叶总要让点，也是因为慕记够这个资格，而不是因为别的。”

　　现场气氛突然凝住。

　　似乎一触即发。

　　双方团队都怕两位大佬突然吵起来。

　　叶黎江忽地轻笑了声：“慕总说得对，慕记也的确够这个资格。”

　　在场众人均松了口气。

　　合作就这样谈妥。

　　结束后，双方团队一起在附近吃了午饭，叶氏其他人都直接离开，除了叶黎江。

　　南城夏天太阳大，又干热。

　　慕远打着把黑色遮阳伞，慢条斯理地往回走。

　　叶黎江嘴里叼了根烟，跟他并排而行，却没在伞下。

　　慕远也没有任何邀请他一起打伞的意思。

　　倒是易闵结完账小跑着追过来，把手里的伞打叶黎江头上：“南城比云城热吧？叶总。”

　　叶黎江：“还行。”

　　隔了一米的距离，慕远声音客气：“叶总对南城哪里感兴趣？我和易闵全程陪同。”

　　易闵把话接过来，笑着说：“对，北边儿有个特色酒吧不错，晚上我带您放松一下？”

　　叶黎江久经情场，这么点事儿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会儿没什么外人，他说话越发随意：“看不出，慕总醋性挺大？”

　　“……”

　　慕远脚步微顿了下。

　　醋？

　　怎么可能？

　　叶黎江名声实在太差，慕远不想让许诺诺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虽然只是协议夫妻，但他也不想看到第二天地方新闻头版刊登他名义上的太太跟叶黎江的绯闻。

　　慕远淡声：“叶总误会了。”

　　叶黎江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易闵适时道：“这会儿酒吧还没开门，听说您平时喜欢练拳，我给您找个拳馆？或者您要是觉得累，我替您找个地儿做SPA？”

　　叶黎江没应声，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阳光浓烈得刺眼，离得也不近，慕远没看清他拨电话给谁。

　　叶黎江似乎是刻意开了公放。

　　但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却异常熟悉。

　　许诺诺。

　　叶黎江一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夹着烟，道：“我先去你那儿，你忙完了过来。”

　　许诺诺：“嗯，我会尽快。”

　　叶黎江挂断了电话，还不嫌事儿大似的看了慕远一眼，尔后转身进了停在楼下的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慕远沉着脸，翻出电话打给李随：“让许诺诺去我办公室等着，立刻。”

　　易闵：“……”

　　他本就气场极强，平时刻意收敛，如今放开周身的寒意连跟他熟悉的易闵都抵挡不住。

　　一路冷着脸到了23楼办公室，推开门。

　　许诺诺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头看他。

　　双眼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易闵拍了拍慕远肩膀：“兄弟，冷静，冷——”

　　慕远无情地关上了门。

　　许诺诺似乎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柔声：“老公，你回来啦！”

　　慕远语气冰冷克制，直白地问：“你跟叶黎江，怎么回事儿？”

　　他眼神也是冷的。

　　许诺诺慢慢走过去，在离他只有三分的距离停住，仰头直视着他的目光，刻意拉长语调：“怎么，你吃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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