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灭

　　我妈这一生过的太苦了。我曾问过妈妈，当你嫁给我爸，没过多久发现他隐瞒自己的病情和你结婚。你有想过要和他离婚吗？也许你的人生就会和现在不一样。

　　我妈说：那时我已经怀了你了。在你五岁时你爸死了，我有想过，带着你南下打工。找你外婆借车费，你外婆将我们的行李扔出家门。还到处叮嘱亲戚不要帮我。回到家，又见你奶奶在门上加了把锁。我们有家不能回。最后，就被你外婆像卖二手货一样，将我打折嫁给你现在的爸爸。

　　我又问，那你嫁给现在的爸爸，发现他们家债台高筑，爸爸还，，还憨憨的，除了会做苦力活，其他轻巧活都做不来。你有想过要离开吗？

　　我妈说：那时我已经生下你弟弟。想到你弟在这样一贫如洗的家里，我怕他还没病死，就先饿死了。

　　那天和昨天一样，是一个平常的，阳光明媚的清晨。叶书语结束了在肯德基的夜班兼职，回到宿舍洗完澡正准备补觉。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叶书语打开门，就看到班主任和叔叔出现在门外。班主任面露关切，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叔叔却等不急，他焦急的拉着叶书语就往门外拽，边走边说：小鱼，跟我走，你爸妈出事了。

　　叶书语坐在车上，看向窗外，眼泪斑驳了窗外飞驰的景色。叶书语脑袋一片空白。她的双手颤抖着，便紧握双拳，在内心不断的祈祷：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病房，叶书语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妈妈，银灰色的头发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结块的泥土，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她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对正在梳头的妈妈说：妈，你有白头发了。

　　那时叶书语的妈妈才三十岁左右。后来，妈妈去外面打工回来都会将头发染黑。有时仓促，还能看到鬓角没洗掉的染色剂。叶书语怔怔的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叔叔叹了口气说道：

　　你爸妈为了多赚点钱，两夫妻包了一栋楼。为了不耽误进度，都是早出晚归。那天你妈感冒一直没好，大家都劝她休息一天，去医院打个针。你妈倔强的跟个牛一样。怎么说也不听。应该是人还不舒服。起的有点晚。幸好是这样，要不然。她早就被那个坏蛋得逞，将你妈像你爸一样在车底下碾死了。

　　我是在你爸妈出工后一会儿出去的。半路上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刹车声。我猜前面应该是出什么事了。便加快速度朝前骑去。就看见你爸倒在车底下，流了一大片血。你妈应该是被撞飞到草丛里。又见你妈捂着头从草丛里摇摇晃晃的出来。而那辆车却突然往后退。我害怕的想，这人莫不是要斩草除根。幸好这时，其他工友也出工了，许是听到些声音，那辆车后退了一小断距离就开始踩油门，将你妈撞飞之后就风驰电掣的走了。

　　叶书语紧握双拳，紧咬下唇，声音不稳的叫了一声：叔。在发觉自己情绪激烈，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叶书语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的问：叔，犯人抓到了吗？

　　叔叔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却又和她妈一样坚强倔强的少女。他回答说：听说抓到一个了，这几天应该在审查。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语毕，见叶书语早上出来的匆忙。叔叔说：这么早去找你，你应该还没吃早饭。我去买点早餐过来给你垫垫。你想吃些什么？

　　过了很久，叶书语也没回答，叔叔说：那我给你买点汤粉过来吧。说完正准备出去。

　　叶书语突然说：谢谢叔叔，能麻烦你在帮我买个脸盆过来吗，我想给我妈将头上的泥擦干净。

　　叔叔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叶书语，简单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叔叔回来时，将早餐递给叶书语，将叶书语要的脸盆放在床下。过了一会儿，又拿出一双帆布鞋递给叶书语说：刚看你出门太急，穿着拖鞋就出来了。你还要在这照顾你妈，到时免不了要跑上跑下，你穿上鞋方便些。

　　叶书语正吃着汤粉，突然一滴热泪滚落到汤汁中。叶书语抽噎着，将和着眼泪的汤粉咽下。

　　吃完早餐后，叶书语在叔叔的陪同下，来到太平间。工作人员掀开盖着爸爸的白布。爸爸头发灰白，嘴边的胡茬枯黄，右上唇还有一道刮胡子时留下的快要结痂的血痕。身上穿着的衣服污黄。肩膀上因摩擦而破了一个洞。

　　叶书语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呆了一会儿，叔叔提醒叶书语可以出去了。

　　回到病房，叶书语给妈妈将头上和身上的泥，细细的擦干净。过了很久，都没见打电话的叔叔。叶书语端着脸盆去换盆热水，想继续给妈妈擦身上的泥。在楼梯间听见叔叔打电话的声音。

　　叔叔情绪激动的对着电话那头说：这不是工地老板只给了住院的钱吗。一听她妈妈脑袋有淤血要做手术，那老板就躲着不见人。医生说她妈那脑袋的淤血要是在不治，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这几天医生也一直催促要赶紧做手术。然而到处借不到钱，老板也躲着找不到人。叔叔安慰叶书语，在等等，等将犯人绳之以法就好了。

　　然而几天过去，叶书语只等到了：本庭宣判，被告无罪释放。

　　退庭后，叶书语失魂落魄的和叔叔一起走出法院。外面阳光明媚，叶书语的内心却如坠冰窟。在回医院的路上，叔叔好像突然看到什么。他匆忙的告诉叶书语，先回去。就小跑去追什么人似的。叶书语看着叔叔追去的方向。忽然鬼使神差的，她也朝那边走去。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叶书语听到叔叔和什么人的对话。

　　叔叔气愤的问：不是已经找到他遗留在现场的烟蒂吗，为什么还不能定他的罪。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回答道：他有人证，那个人能证明案发时他们在一起。

　　中年男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他家后面有人。这事不是那么好办。

　　叔叔愤慨的说：是啊，和那些有钱人的命比起来，一个工地上搬砖的的命就如草芥。可是，现在还有一个人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她需要赔偿款来救命。上次那个警察呢，我找他去，他是个正直的警察，他找我问话时我就知道。我要去和他说，我做人证，说我看见了，我他妈真看见了，就是那个人撞的他们夫妻两的。他下车看见我大哥还有一口气，既然开心的笑起来。就开车在我大哥身上来回碾了几遍。那个天杀的畜生。

　　中年男人轻蔑的说：那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已经晚了。案子已经结了。

　　叔叔内疚的说：当时，我吓怕了。后来你们也找到了证据，我就没提了。

　　却听那中年男人说：我劝你还是别说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你找的那个警察，因为执意要查这个案子，他现在已经把自己查进监狱了。

　　叔叔一时惊惧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个世界肮脏黑暗，这一刻他发现，这个黑暗巨大的超乎他的想象。

　　夜风微凉，叶语书眼眶中蓄满的热泪，被风吹得在眼眶摇曳。叶书语低下头，眼泪重重的砸在泥土里。寂静的树林中，响起朔朔的风声，夹杂着隐忍的啜泣声。

　　叶书语在袖子上蹭了一下眼睛，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就像那个人就在眼前。施南橙凑近叶书语，轻柔的抚摸着叶书语的手。她长叹了一口气，对叶书语说：现在你在试一下，用我刚刚教你的方法，回想那个人渣的名字和样貌。带着你对他的恨。

　　叶书语深吸了一口气，在闭上眼睛时，一颗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泪眼迷蒙中，叶书语眼前出现了摇晃着的光亮。渐渐的能看清一些东西。

　　叶书语用厚重的鼻音对施南橙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种满树的院子。

　　施南橙安抚说：别急，你在看下还能看到什么。

　　叶书语不确定似的说：好像还能看到一个露天咖啡馆，灯光很微弱，我看得不是很清。

　　施南橙追问：你能看到那个咖啡馆的名字吗。

　　叶书语：好像没看到店铺的招牌，不过我现在看到有个人端了一杯咖啡在我面前，咖啡碟上好像有如月两个字。

　　施南橙兴奋的说：很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叶书语睁开双眼，不解的问：但是我没看到那个人在那里，你怎么就确定他就在那里呢。

　　施南橙说：你用这种方法是看不到他的，因为你现在和他共用视角。他看到了什么你才能看到什么。

　　叶书语哦了一声，又有疑问：那会不会等我们到了那里他又走了呢。

　　施南橙边收东西边回答：会的，生魂在这个世界是游荡的。但一般他会在那个地方呆一会儿，如果不是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收拾完她们就准备动身前往如月咖啡馆。不知是不是坐久了，叶书语站起来就一阵头晕。施南橙扶住她，见她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叶书语勉力笑着说：没事，低血糖，适应一下就好了。

　　但施南橙确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早就觉得叶书语身上的这件皮衣有点诡异，但仔细一看又瞧不出端倪。他问叶书语，这件衣服是从外面穿进来的吗？

　　叶书语将进来时在车上老奶奶送衣服的事告诉她。施南橙一惊，赶紧叫她把衣服脱掉。叶书语不知施南橙为什么这么惊惧。她还是听话的将衣服脱下。但当她开始脱的时候，她发现这件衣服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叶书语便加大力气使劲拉扯，叶书语吃痛的闷哼一声。而施南橙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她帮叶书语从衣领那使劲。然而，叶书语确发出痛苦的声音。就好像施南橙脱的不是衣服，而是拿了把刀在她身上剥皮。

　　施南橙赶紧松手，她现在才知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她对叶书语说：当初是你自己的意愿将这件衣服穿上，现在这件衣服也只能靠你的意志力才能脱下来。否则时间久了，这件衣服就在也脱不下了。而你也会变成和这件衣服外面的皮质一样的怪物。

　　叶书语现在想起那当初那个送她衣服的老奶奶，一脸慈祥的笑容。顿时后背一片凉汗。

　　叶书语开始一点一点，就像剥皮一样的将这件衣服从自己的身上退下。衣服和皮肤分离的地方，立时就带走一片皮，露出鲜红的血肉。而衣服里的毛就像一根根触手，在吸食叶书语的鲜血。叶书语也发现，这件衣服比刚才穿上时要油亮些了。想必是得到了自己的鲜血滋养。

　　叶书语紧咬后槽牙，额头上汗流如注，脖子上青筋暴起。施南橙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给叶书语搽汗。过了不知多久，叶书语才总算把衣服从身上脱下。衣服脱下的那一刻，叶书语疼到站不稳。施南橙赶紧一手将那件浸满叶书语血水的衣服扔进火里烧掉。一手托住叶书语。叶书语在碰到施南橙的那一瞬，由于掉了一层皮，现在血肉模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寂静的树林中响起了一阵骚动。叶书语想该不会是刚刚那些人又来找她了吧。施南橙一脸大事不好的神情。她将叶书语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黑暗中，一群幽绿色的光正朝这边飞速袭来。没一会的的功夫，就将她们重重包围。叶书语就着火光发现飞袭过来的幽绿色的光，竟然是面前这群怪物的眼睛。

　　他们长着一张人的脸，嘴巴确出奇的宽大，嘴里还露出像野猪一样的长长的獠牙。那群怪物停住在叶书语他们面前时，眼神涣散，眼中的绿光也黯淡下来。那群怪物的躯体部分形状各异。有的像老虎，有的像斑马。各色动物的形状比比皆是。

　　叶书语想起施南橙刚刚说的，要是自己不将这件衣服脱下，她也可能会变成和这件衣服皮质一样的怪物。不禁冒出一阵冷汗。

　　对峙间，那些怪物纷纷让出一条道。当初送她那件衣服的老奶奶，骑着一个人脸马身的怪物走了过来。她看着叶书语，用她那张老脸慈祥的笑着说：我送你的这件衣服，穿着可是不合身？怎么将她扔进火里呢？你要知道，这衣服普通的火可是烧不坏的哦。

　　说完，她从马背上跳下来，健步如飞的朝火堆旁走去，捡起火堆里的衣服。将衣服上烧红的木炭一甩。空中顿时火星四溅。将衣服上的木炭甩掉，她借着火光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衣服的内里。自顾自的说到：恩，这生魂力不错啊，还有这鲜血更是醇美啊。光是闻着这味道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吸干这诱人的鲜血啊。

　　说完她转过头，垂涎欲滴的看着躲在施南橙背后，因脱下衣服而血肉模糊的叶书语。她磨着牙，发出恐怖的吞咽声。顿时，那些眼神黯淡的怪物，突然眼中绿光大放。就朝叶书语围过来。施南橙眼神冰冷沉着。掏出枪就朝袭击过来的怪物射去。被射死的怪物，应声倒在地上，在血水中变成一堆白骨。

　　叶书语忍着剥皮后的痛，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柴朝袭过来的怪物打去。可是重重包围中，叶书语的攻击无异于螳臂当车。但不屈的她还是想和施南橙并肩作战。施南橙即使枪法在高超，一打一个准，在车轮战中也越发显得吃力。而那些怪物也趁机重伤施南橙。看着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伤的施南橙，叶书语于心不忍，她对背后的施南橙说：你血仇未报，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

　　还没等叶书语说完，施南橙却突然说：喂，那位一直跟踪我们的老兄，你忍心看我这么一个绝世美人，被这群怪物伤的血肉模糊吗此时正是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哦。

　　叶书语正疑惑施南橙在对谁说话。突然，一个人影从叶书语的头顶落下来。慌忙中，叶书语还未见其人，就只听见那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到：血肉模糊的美女才更赏心悦目不是吗。

　　话音未落，叶书语就见刚刚凶猛的怪物包围圈变大了。那些怪物显然有些惧怕他。而在幕后指挥他们的那个老妖婆，脸上冷漠的神情也被恐惧划出一道裂缝。但她仍然不想放弃叶书语的生魂。指挥怪物们全力进攻。

　　几个回合下来，叶书语才看清，竟然是那个带他脱险的人。难道他要找的人也在榆林？叶书语对毕隐墨说：是你？

　　施南橙听到叶书语的话，恍然道：原来你一直跟着的人是我们小鱼儿啊。我还以为你是看上我了。我还在想要是你等下以救命之恩要我以身相许我可怎么办呢？

　　毕隐墨从容冷酷的朝袭来的怪物脸上砍去。还游刃有余的调侃施南橙：我刚不出手就是怕你，以救命之恩对我死缠烂打。

　　这时，一个怪物突然朝毕隐墨左后方扑去，叶书语双手紧握木棍朝怪物的脸挥去。毕隐墨察觉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叶书语。突然叶书语感觉胸前一阵温热，她低头一看，那是自己的银币在发光。

　　而在他旁边的施南橙也发现了。他赶紧对叶书语说：用我教你的方法出去。你现在生魂受损严重，赶紧出去。迟了的话，可就来不急了。

　　叶书语看着面前惨烈的战局，她犹豫道：可是，，，，还没等她可是完。

　　毕隐墨冷冷的说：就算你在这里，以你现在的状态也帮不上忙。你赶紧出去，你不在我们更好施展。

　　叶书语想了一下，确实自己在这里只会是拖累。在施南橙的保护下，叶书语握着银币，默念进来时的场景。突然眼前一黑。叶书语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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