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乌娃娃在七零

　　一九七四年冬。

　　清晨的小叶山。

　　寒风凛冽，滴水成冰。
　　因为太过于寒冷，虽然天已微光，可连鸟兽都不愿意从窝里出来觅食，到处一片寂静。

　　扑簌，扑簌，嗵！
　　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天而降，掉在了林子里最老的那颗老松树上。
　　又从树上跌落下来，发出一声巨响，还顺带着砸断了两根大枝杈，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惊起一阵鸟鸣。

　　好一会儿，一个脏兮兮的绿团子吃力的从枝杈下面爬了出来。
　　却原来是一个不过两三岁大小的女娃娃。

　　她穿着一件绿色的棉袍。只是跌落时已经被刮破，变得破抹布一样，碎成了一条一条的，连她的小肚皮都遮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摔疼了的缘故，小团子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此刻还在忍不住的抽噎，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

　　甜豆豆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上一秒她还是上界灵植园里一株饥食仙风渴饮朝露的仙草，和小伙伴们一起快乐的生长着，怎么下一秒就被药童当做野草给丢了出来？

　　她还记得药童一脸嫌弃的表情，还有他说的话：“一棵地瓜苗，也敢冒充灵参？！”
　　说完就将她给从土里拽出，抛了下来。

　　可是，这又是哪里啊？

　　一阵寒风吹过，甜豆豆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识的将手脚蜷成了一团。

　　她活了三千年从来没有离开过灵植园，一直是在仙师爷爷呵护下长大的。
　　那里四季如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寒冷。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成了冰棍。

　　呜呜呜，她这是要死了吗？

　　可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她是一株地瓜苗，所以就必须被扔掉？
　　甜豆豆委屈的瘪了瘪小嘴，怎么也想不明白。

　　-

　　秦臻背着一个大筐，慢吞吞的往山上爬。
　　此时不过才五点多钟，天还黑沉沉的。
　　如果不是家里实在没柴，怕小妹受不住风湿再加重，他也不想摸黑往这深山里来。
　　这一来一回的，半个玉米面饼子可扛不住。

　　秦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大半个冻得硬邦邦的杂粮饼，心里沉甸甸的。
　　这是他一天的口粮了。

　　好在，他并没有走出去多久，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好大两支折断了的松树枝。
　　一看就是被大风给刮下来的。

　　秦臻眼睛不由得一亮。
　　松树枝可是好东西，又经烧又明亮，要是放在屋里炭盆里烧，天黑就可以晚点再点灯了。
　　他急忙快走两步，伸手就去拽地上的树枝。

　　甜豆豆低着头，还在小声的抽泣着。
　　却没防备忽然有个人从背后冲了过来，一下子将她撞倒，头朝下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

　　“嘶，疼！”
　　她揉了揉脑袋上被撞出的包包，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哭音说道。

　　秦臻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大清早的深山里，居然会撞到一个小丫头！
　　他连忙俯下身，伸手在小丫头的脑门上摸了摸：“撞着你了？没摔破吧？”

　　他的手温暖又干燥，就好像平时甜豆豆最喜欢的，仙师爷爷门下的大师兄哥哥。
　　他平时也喜欢这么去摸甜豆豆头顶上最绿的那对小叶子。
　　她又想哭了。

　　甜豆豆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巴住了秦臻的胳膊，脑门在他的手上使劲蹭了蹭，委屈巴巴的说：“哥哥抱抱，豆豆冷。”
　　那声音奶奶的，听上去说不出的可怜。

　　秦臻正准备收回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半空中。
　　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将小丫头给抱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小家伙身上冰冷冰冷，像是一个冰疙瘩。
　　也不知道在这山里待了多久了。

　　秦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经洗得发白了的旧外套，将甜豆豆给包了起来。
　　这才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你家里人呢？”

　　甜豆豆不知道大哥哥说的家里人是什么？
　　想了想，可能是那些和她天天在一起的仙草吧？
　　于是伸手指了指头顶：“她们都在天上。”

　　秦臻心里猛然一软，望向甜豆豆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同情。
　　他以为小丫头是在说她的家里人都死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又问道。
　　声音里有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暖。

　　甜豆豆将小脸在秦臻的脖子里蹭了蹭，小嘴一瘪一瘪，眼泪聚在眼眶里，眼看就要掉出来。
　　她抽了抽鼻子，哽咽道：“被，被丢出来了！”
　　话没说完，就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

　　秦臻顿时就慌了手脚。
　　“别哭了，再哭把脸给冻皴了。”

　　这是他对付爱哭鬼妹妹最常用的说法，只可惜在小丫头这儿，根本不管用。
　　甜豆豆压根就不知道脸冻皴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了在灵植园的日子，想起了永远慈爱的仙师爷爷，还想起了小药童丢她出来时的一脸嫌弃……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越哭声音越大，继而变成了嚎啕，连鼻涕泡泡都哭出来了。

　　秦臻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让她给哭疼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强忍着嫌弃帮她擦了擦小脸：“不哭了，哥哥给你饼子吃。”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半个玉米面饼子，掰了一小块儿，塞进了甜豆豆的嘴里。

　　甜豆豆顿了一下，嚼了嚼，又凉又噎，既没有仙风清幽，又没有朝露甘甜，一点也不好吃。
　　她伸手在嘴上抹了一把，又趴在秦臻的脖子处继续抽噎。
　　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热乎乎的眼泪抹了秦臻一脖子，小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太过于激动，抖个不停，上下牙都在打架。
　　那模样看得人忍不住跟着心酸。

　　秦臻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想上山砍点柴，却捡了这么一个小可怜。
　　可看这架势，他根本不可能把这小丫头丢在这里。
　　不然，估计都等不到有人来找，就先冻死了。

　　“你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回家。”
　　秦臻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小丫头放在了地上，强行将她搂着自己脖子的手分开，看着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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