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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此间花火
因为未曾体验过，所以郁海对心动的感觉是非常陌生的。
可是她又记得，自己最喜欢的歌手松任谷由实说过，她的丈夫当初之所以对她心动，就是因为听到了她写下的名曲《航迹云》中那段特别的和弦转换：“他憧憬着那片天空，他投身于那片天空”……前后两句歌词之间陡然上升的音调，她觉得很像她此刻的心情。
注视着面前的南烈，郁海听见了自己心脏正按捺不住的疯狂跳动着，犹如悠扬奏起的乐章，又像曾经在东京的隅田川河畔见过的盛大花火。
“你还喜欢我……”明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却不愿直面的郁海。
“一直都喜欢。”和满脸通红的看着她，将名为“喜欢”的心意肆意盛放的南烈。
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从出生，到成长环境，到性格都不同。
有时候，郁海甚至是羡慕南烈的，羡慕他可以很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不像她总是这么别扭。
“我……现在不想……”
“没关系。”
连郁海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不想面对，不想交往，不想自己心里的小情绪被发现，不想自己在没有找到目标之前，就陷入“麻烦”里。
任何会导致她判断力失常的事物……都是麻烦。
南烈对他的喜欢，也包含在其中。
可是，男生却对她说，没关系。
这么说着的他，即便还是顶着那张通红的脸，语气却是认真又坚定的。
他好像一直在成长，像被梦想浇灌的树苗，沐浴着阳光和雨露茁壮拔高，窜入天空。
而她却一直停留在原地，漫无目的的伫立着。
“哦……”
郁海收回目光，反而变得不敢看南烈，她稍显局促的低下头，小声的问道，“那你暑假有什么安排……”
“篮球部没有练习安排，但我和岸本约好了每天都要练球。”南烈快速的回答道，“我们还打算去丰玉高中观看他们的篮球队训练。”
“……北野老师同意了吗？”
“嗯。”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抵达南龙生堂的时候，郁海将期末考试的成绩单拿出来递给星野由纪子，便转身找伞去了——就是之前土屋淳借给她的那把黑色长柄伞，终于想起来要归还的她，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妈妈，你真的没有看到吗？”
“没有，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记得你拿回家了啊。”
“家里我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是别人借给你的吗？”
“嗯……”
南烈也在帮她一起找，可是却一无所获。
“郁海，要不再买一把还回去。”男生帮她出主意。
“嗯……南，你记得那把伞是什么牌子的吗？”郁海依稀记得那把伞的伞柄上是有LOGO的，可是却想不起来了。
“我没印象。”男生摇头。
“唉，算了。”
郁海心想只有下次见到土屋淳的时候再问了，可是现在学校都已经暑假，再见面怕是得等到开学了。
“郁海，那把伞是松村学姐借给你的吗？”注视着思索中的郁海，南烈忽然发问。
“不是的……是……”郁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这要说起来的话就太复杂了，“是其他人借给我的。”她只能模糊着说辞，又蓦地转换了话题，“不说这个，我要回家了。”
反正也没有作业可写，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家看电视。
“要回去了？那我送你。”
“现在天还亮着，我一个人没关系。”
“可是……”
“我走了。”
“……”
即便如此，南烈还是跟在郁海的后面，和她隔着大概五六米的距离，这令郁海想起自己刚升入国小一年级时，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学而一直悄悄跟着她到学校门口的父亲。
美好而温暖的回忆，却又裹着哀愁，令郁海不住的停下脚步。
“南。”她转身，对跟在后面的男生微微一笑，“我也会像你和岸本一样，找到自己的目标和梦想的。”
“……”跟着她停下来的男生怔了怔，随即别过脸去，轻“嗯”一声，他的耳垂像是被盛夏的气温染上了热度，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看着这样的南烈，郁海再次心跳加速，“你……你想不想吃冰淇淋？”她踌躇的问。
“上次吃的那种芒果冰淇淋吗？”听到她的声音，男生又看向她，目光灼灼，“确实很好吃。”
“……嗯。”
需要降温的天气，和需要降温的两人。
还有蒸腾而上的奇妙情感，吹进夏日的微风里。
芒果冰淇淋特有的甜蜜芬芳，在唇齿间融化。
身旁坐着自己在意的人，一切美好的都像是幻觉。
很多年以后，郁海都会回想起这一天，初次体验过的心情……被珍藏进了回忆里。
这一天……这个夏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从东京归来的松村麻衣，带来了距离梦想更近一步的好消息，她通过了偶像选拔的最终审查，正式和艺能事务所签订了经纪合约，不过，出道时间和出道的形式暂时还未定。
听说，这次包括她在内，通过最终选拔的一共有二十多名少女，年龄在14岁到17岁之间。
“应该会结成少女组合出道吧。”松村麻衣说道，“以后我就要和那些女孩子一起住宿舍了。”
“那学校呢？”郁海问。
她知道松村麻衣已经向久木提交了转学申请，暑假结束以后，她会去东京的学校，可是，那边有学校可以接受艺能界的人入学吗？
“我读的是通信制的学校。”猜到了郁海的想法，松村麻衣微笑着答道，“这所学校是可以配合我们自己的行程完成学业的，很多名人都在呢，比如说……”
女生开始对各式各样的明星偶像模特如数家珍般的念起来……其中有很多名字都是郁海没有听过的。
“真厉害。”她只能感叹。
“我也好期待啊，我竟然和这么多名人一个学校欸……”
“只要不会耽误学业就好。”
“嗯嗯，不会的。”
因为还要提前去事务所报道，办理相关手续之类的，所以松村麻衣留在大阪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周了。
对于郁海而言，虽然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正式确定会离自己远去，但是一想到这是女生一直以来的梦想，她只能极力掩藏起心中的不舍情绪。
“郁海，我们去看淀川花火大会吧！”
“欸？淀川？”
“嗯嗯，你还没去过吧！我跟你说淀川的花火大会超级美的！我们一起去吧！”
“……好。”
与其不舍，不如在分开以前留下更多的美好回忆。
这么想着的郁海，又陷入了新的纠结里。
她没有合身的浴衣……
家里唯一能够翻出的一件浴衣，还是国小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时买的儿童款，因为郁海已经长高了不少，身材也发生了变化，显然是不能再穿了，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向妈妈开口买，毕竟，像浴衣这种一年穿不了几次的衣服，对她而言就是奢侈品。
“郁海，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呃……”
花火大会这天，注意到郁海只是穿着一条普通的连衣裙（也是她唯一的一条连衣裙）的松村麻衣，非常“失望”的摇摇头，“我还期待着看你穿浴衣呢！”
“可，可是我……”
“快跟我回家！”
“欸？”
因为时间还早，松村麻衣坚持带郁海回她家，要借她的浴衣给郁海穿。
“我有很多浴衣的！我们身材差不多~你一定能穿。”
“……好。”
因为要创造属于两人的回忆，所以郁海并没有拒绝女生的请求。
松村麻衣为她选了一件浅蓝色底印着绣球花图案的浴衣，又将她的刘海梳到一旁，别了一个可爱的草莓形状的发夹。
“天啊……你真是太可爱了！”注视着一切就绪的郁海，松村麻衣捂着脸感叹，“不行，你这样出去我怕保护不了你，我们需要骑士一起！”
“？？？”
郁海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计划的两个人的花火大会，会多出另外两人和她们同行……
“郁海……”
多出来的两人分别是岸本实理和南烈，南烈自从看到穿浴衣的郁海，就整个人处于愣住的状态，岸本拍了他好几下他都没反应，岸本无奈的撇撇嘴，看向松村麻衣，“姐，这小子又中邪了。”
“欸？”本来还被南烈炙热又直接的眼神搅的再度心跳加速的郁海，在听到岸本叫松村麻衣姐的瞬间回过神来，“岸本，你刚刚叫麻衣学姐……”
“我是岸本的表姐。”没等郁海说完，松村麻衣便接话道，“我记得跟你说过啊。”
郁海猛摇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这样啊……”松村麻衣看到摇头晃脑的郁海，蓦地笑起来，“别摇头了，再摇发型就乱了！”
“……”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他们四人并未乘坐公共交通，而是上了岸本家派来的专车前往淀川。
松村麻衣坐在副驾驶座上，后排则是岸本、南烈和郁海。
“南，你挨我这么紧干嘛。”坐在后座最左边的岸本，有些无语的瞪了一眼坐在中间的南烈，这台车的后座其实挺宽敞的，但不知为何，南烈一直往他这边挤，硬是和坐在最右侧的郁海隔出了一大截的距离。
“你别管我。”南烈低下头，沉声道。
“……”岸本只好无奈的叹口气，心里祈祷着赶紧快到目的地，他快被南烈挤死了……
“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吧。”前排的松村麻衣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话来，伴随着一声轻笑，“呵……真是有趣。”
……一点都不有趣。
仿佛是被旁边的人嫌弃了一般的郁海，嘴角微微踌躇着，她心里清楚南烈为何会和她保持距离……但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们明明都已经和好了，他不用再这样了啊……
空气中好似有尴尬的因子在发酵着，幸好，这种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就必须下车了。
“少爷，小姐，前面太堵了。”注视着前方密密麻麻闪个不停的汽车尾灯，司机无奈的说道，“可能下来走的话过去还要快一点。”
“好，下车。”早已憋不住的岸本立即打开了车门。
下车以后，原本想和松村麻衣一起走的郁海，硬是被岸本插了位置……男生好像有很多话想和他表姐说似的，郁海硬生生的被挤到了后面。
因为脚上的木屐尺码偏大，郁海走的有些困难，被人潮一挤，更是差点将鞋子走掉。
“小心。”南烈不知为何走到了她的身侧，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
耳侧飘过男生的声音，郁海有些紧张的说了声“谢谢”，随即又感叹道，“人真的好多。”
“嗯，所以要小心。”见女生站稳了，南烈蓦地收回手，“郁海，你鞋子是不是不合脚。”男生望着走在前面的岸本和松村麻衣，语气认真的说道。
“呃……”郁海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一点，只好承认，“有，有点……”
“那你拉着我。”
“欸？”
“不是拉手。”男生向前半步，转过头来看向她，神情有些严肃，“拉我的衣角就好。”
“……”
像是在一瞬间隔离了周围的喧闹一般，郁海忽然觉得此刻细心又考虑周全的南烈……令她感到无比的动容。
她注视着他的脸，已经没有了她记忆中的婴儿肥，而是像被时光打磨过一般，下颚线清晰又漂亮，刚好抵上她的视线，她微微扬起下巴，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鼻梁好像也变得更加高挺了，在往上，是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好像有光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着。
“我还是牵你的手吧。”迎着这样的光芒，郁海不由自主的说道。
“……”
下一刻，在感觉到男生重重的一怔的同时，郁海拉起了他的手。
像是伸进了火焰里，有一股难耐的燥热，随着指尖与掌心的触碰一触即发。
郁海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更意识到男生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像是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克制一般，忽然倒吸一口气。
“郁海……你今天真的好可爱。”他的声音像是包裹着某种浓烈的情绪，漾进空气里。
“……”郁海被他这么红果果的一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抱……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
“……快，快走吧。”
“……嗯。”
好像有什么在失去控制。
是越聚越多的人群，是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岸本和松村麻衣，是人群中忽然爆发出的惊呼，是头顶骤然升起的焰火。
“砰——”
郁海不清楚自己此刻离淀川的河堤还有多远。
她不清楚自己今天还能不能越过前面乌压压的人群顺利抵达据说是最适合观看花火的位置。
她只知道，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已经被淹没在喧闹和远处绽放的光芒里。
她只知道，自己在主动牵起南烈的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砰——砰砰——”
答案是，焰火接二连三的在夜空中升起，划过深蓝色的幕布，又轰然粉碎，散落成绚烂的星辰，一缕一缕的坠入大地。
“哗哗——”
有五彩斑斓的火光，在视界中聚集着，闪烁着。
如同在天空中流动的河，纷涌着朝向大海汇合。
将她和他笼罩、湮没……填满了浑身上下的毛细孔。
不知道过了多久。
“砰——砰——砰——砰——砰——”
接连五发金色的圆形烟火升入空中，如同拉起了结束的终幕。
“哇哇哇——”
人群中终于传来最后的沸腾，直抵她的鼓膜。
在大阪经历的第一场花火大会，结束了。
而她十三年的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次心动……此刻，正毫无保留的延续着。
“南……”回过神来的时候，郁海注意到南烈正不偏不倚的看了过来，他的瞳孔里满是对她的迷恋，真真切切，无所遁形。
“郁海，我喜欢你。”
“……我，我知道。”
“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
“我……”
“南。”
郁海打断了他。
耳畔被分外明晰的喧闹包裹着，她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男生。
“南，你听我说。”
胸口仿佛被某种奇异的温暖填满，犹如前一刻散落在天空中的繁星之雨。
镌刻在静默流逝的时间里，化为永恒的光芒。
“我也喜欢你。”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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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给南少很多很多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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