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纪事

　　哥哥在一次空难中不幸丧生，夫妻俩都走了，独独留下了在父亲家过暑假的年幼的儿子。
　　父亲也因为念子心切郁郁寡欢，不久便病倒了。我本刚进入社会没多久，工作刚稳定下来一年，遇此情况便不得不把小侄子接过来和我一起生活。
　　那年我二十五岁，他十岁。
　　小侄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可能是因为太懂事了吧，相反的我甚至希望他在葬礼上能大哭一场，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哥嫂的照片前流着眼泪。看着他隐忍的样子，我忍不住抱着他，对他说想哭就哭吧，叔叔还在呢。
　　果然还是个孩子，只要有个发泄口就绷不住了，眼泪决堤似的往下掉，哭的撕心裂肺，喊着爸爸妈妈，最后哭到已经流不出眼泪，嗓子发不出声音，只能一抽一抽地啜泣。我看着小侄子这样，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小侄子长得很乖，一头软软的黑发，眼睛是漂亮的茶褐色，天生比一般人要浅。可能是因为哥嫂的教育得当，小侄子从小就非常懂事。在其他小孩儿都是小霸王的时候，他像个小绅士，懂得礼让，懂得谦虚，见人会主动问好，会甜甜的笑。但是我越看他这样，我越难过。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太懂事了反而让我觉得压抑，他不难过吗？
　　和我在一起的前两年，他从未向我撒过娇，也从未跟我说过想要什么。逢年过节我问他要什么礼物，他都只是甜甜的笑，说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和叔叔一起好好生活。后来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想要什么就跟我说，虽然太贵重的可能不行，但是常见的礼物我还是能满足他的。在他十三岁生日那天，吹完蜡烛我问他有没有想要的礼物，他第一次跟我说想要。他说他想要那个我经常戴在手上的戒指。那枚戒指不贵，是我大学时去旅游看着漂亮就买了。我把戒指卸下来给他，尴尬地发现他手指太细了戴不住。于是第二天我买了条银链给他串上，让他戴在脖子上。一直到后来他离开家里，他都没卸过。
　　我曾经问过他，你在学校有朋友吗，他低下头闷闷地说没有。我说这可不行啊，没有朋友怎么行呢。“我只要有叔叔就好了！”他一反常态地吼出声，也是他第一次发出那么大声音，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住了。他把碗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我赶紧追上去，但是门反锁了。我敲着门，让他开门，他不说话，我只能哄着他说不问了不问了，让他出来吃饭，不然我就生气了。小侄子果然开了门，他一边开门一边抹眼泪，揉的眼睛一圈红。我揉揉他的头，笑他反应怎么这么大，然后挠他的痒痒肉。他最怕痒了，一挠就笑，他忍不住笑出声，喊着哎哟哎哟放过我吧叔叔别动了。我看着他，感觉他好像长高了，脸也褪去了婴儿肥，身体有点过于瘦弱了吧，明明吃的不少为什么这么瘦呢。那是个夏天，夏天的阳光下，他抱着我，脸蹭在我的胸膛上，抬起头冲我笑，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我，笑容明媚的像划破夜空的第一缕阳光。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
　　后来我问他那天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他一直不说话。我直觉他有事瞒着我，于是我第一次严肃地跟他说话，他看着我不像平时那么随和，好像真的生气了，就闷闷地说出了实情——他太瘦了，头发也不像那些男生是板寸，他有点自来卷，头发蓬蓬的，长得也比一般男孩子水灵，被人笑话是个连女生都打不赢的废物，打架也不去网吧也不去，和同学们合不来。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头一回在他面前爆粗，大骂那些不懂得尊重人的小崽子。我告诉他要是再有人这么说，就上去揍他，我负责。
　　但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看他，他真的好瘦，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里他确实太瘦了。他的脸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得有棱角了，但还是有之前的影子。他的手指细长，不像我的手那么粗大，可能是我平时不让他做家务的原因吧。他的腿笔直颀长，肌肉不发达，的确和那些虎头虎脑的小子不一样。
　　可能是我看他的时间太长了，他有点不自然，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回了神。他凑到我面前问我怎么了，眼睛眨巴了两下，嘴唇自然地嘟着。他离我太近了。我有些恍神，我有点……有点想吻他。
　　意识到这点的我瞬间惊醒，我怎么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有这种想法，不，这不对。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又瞬间松开。我有些僵硬地站起来说我去洗澡，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到底是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满脑子都是他。我的回忆从他还是襁褓里的婴儿开始，一直到我带他出去玩，十岁那年哥嫂去世我收养他，然后一直同居到现在。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不断闪过，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怎么会……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对小侄子有那种感觉，那种让我迷恋、动情但又心惊胆战的感觉。
　　“叔叔！”“叔叔……”“叔叔。”面前闪过的是他的一颦一笑，他用各种语调叫着“叔叔”，我方寸大乱，我冷静不下来。更恐怖的是我越想越不对劲，不仅脑子不对劲，下面也不对劲。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幸亏第二天是休息日，我难得的睡了个懒觉。等我迷迷糊糊地抬头看表发现居然已经过了十一点。我在慌乱之中随便套上了衣服，甚至来不及洗漱便冲进厨房。怎么能睡到这么晚，饭都没做，他早饭怎么解决的？我边想边往厨房走，但是我却在桌子上看到了摆好的牛奶、面包和煎蛋。
　　小侄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看到我起来了，笑盈盈的，一边走过来抱着我一边打趣我，说太难得了，叔叔居然会赖床。我有些尴尬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没说话。
　　他煎的蛋形状不好看，又把盐放多了，实在算不上好吃。但是看着他第一次为我做的煎蛋，我有种“啊，有点像夫妻”的感觉。这个想法恍如晴天霹雳砸在我本就慌了神的神经上，我背后一阵阵发凉，两三口就解决了早餐，但是味同嚼蜡。
　　后面的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小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上学，回家，周末我带他去玩。但是我逐渐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他每次想抱我的时候我只是淡淡的拢着他，始终不碰到他；他开心的时候会笑着看我，我总是回过头不看他；因为小时候养成了过马路要牵手的习惯，现在我也尽量不去牵他的手。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我选择视而不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侄子也逐渐不再抱我，亲密的动作也比之前少了。我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接触就好了。我心里想着。但是事情总是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叔叔，周末朋友约我去看电影。”
　　我愣了愣，然后说啊好，你去吧，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呢？他第一次说要跟朋友出去，我应该高兴才对吧。我摇摇头，努力甩掉那种感觉。但还是不舒服，平常周末都是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
　　于是我做了一件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他走后，我悄悄开车跟在他后面。我只是想看这个朋友到底是谁，不能让小侄子被骗了。我努力地告诉自己只是这样的，但是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好抖。
　　他出门后就坐上了公交车到平常我们一起看电影的地方，在电影院门口打了电话，五分钟后一个男孩和他一起进了电影院。我看着那个男孩和他年龄差不多大，应该是同班同学，心便放了下来。正当我准备走的时候，他们俩居然自然地牵了手，那个男孩甚至搂住了他的肩膀！
　　那一瞬间仿佛时空静止，我的愤怒像冲破了防线一样喷涌而出，我想现在就上去给那个男孩一拳，我想现在就拉着小侄子回家。但是我浑身发抖，我连走出那一步的力气都没有。我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嚣张。我愤怒是因为他们牵了手，但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一定是厌恶，绝对是厌恶！对，是厌恶。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我不想让他被人做这样的事罢了。我不敢细想，我逃一样地离开了电影院。
　　回去后我一直坐在沙发上，天都黑了我也不想开灯。我什么都不想干，我脑子里全是那个场面，我愤怒，但是愤怒的点是什么，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是什么。答案近在眼前，只有一层纱盖着，但我却不敢掀开。
　　开门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听见小侄子叫了我两声，我没回答他。他换了鞋，进来开了客厅的灯，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我吓了一跳。
　　他问我在家怎么不开灯，我“那个……那个”了半天也给不出答案。我总不能告诉他我看见他和别人牵手生气了一下午。
　　“叔叔，你怎么哭了？”小侄子吃惊地看着我。
　　我哭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胡乱地抹了两把，说没事应该是眼睛进沙子了，不用管我。便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在家里眼睛怎么可能进沙子呢？我狠狠地敲了两下自己的头，这是什么烂理由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呢……
　　这件事发生不久后小侄子便该高考了。转眼间我们也已经同居了八年，他也从那个懂事的小孩子逐渐长大了，变得越来越高挑，越来越成熟。虽然性格还是比较内向，但是相比于之前过分的懂事来说已经开朗了很多了，最起码他会生气会愤怒会伤心了，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遇到什么事都压抑着自己，说“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和叔叔一起好好生活”的孩子了。
　　他考得很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问他为什么想去那个学校，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本来被我忽视的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我强压下去，拍拍他的肩膀，跟他道贺。他说今晚有个同学聚会，会回来晚点，我答应了。都十八岁了，不该像之前那样看的太紧，只是个聚会而已，无所谓的。我安慰自己。
　　晚上十一点多了他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便给他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我连忙问他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但是接电话的人不是小侄子。那人说小侄子喝多了，等会儿会送他回来。对面传来了唱歌嬉笑的声音，嘈杂无序。一股无名火从我心里窜起，我让他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接。
　　到了KTV门口，我按照那人给我的包厢号找到了小侄子。小侄子正满脸通红地躺在沙发角落，见我推开门，那些孩子们都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我喊了声小侄子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喊他。他被人搀着送到我面前，我看了那人一眼，居然是之前和小侄子看电影的人！他的手搂着小侄子的腰，小侄子贴在他身上，嘴里还嚷嚷着“干嘛啊我还要喝！”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接过小侄子，咬牙切齿地道了谢便把他扛到了车里。
　　一路上小侄子都晕乎乎的，躺在副驾驶上睡过去了。我想着那人搂着他的腰的手，想着那人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我浑身开始发抖。我带着一腔怒气回了家。到家了，我摇了摇小侄子让他醒醒。小侄子晕乎乎的好像还没清醒，我看着他因为喝酒泛红的脸，嘴微张，眼睫毛轻微颤动着，毫无防备。
　　那种让我痛苦的感觉又来了。我想碰他，我真的好想碰他，我好想吻他，我想拉着他的手，我想……我不敢想。
　　那个晚上我又失眠了。
　　后来小侄子如愿去了大学，在另一个城市。我虽然舍不得但却依然送他到飞机场。临走时他像小时候一样想抱抱我，我既惶恐却又期待着，但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说这么大了还抱什么，不嫌害臊啊。
　　他终于还是走了。我养了八年的小侄子终于还是离我而去了。
　　他走的这四年，我以为那种感觉会变淡，但实际上它愈烧愈烈，我总是在每个寂寞的夜晚想起他小时候我们俩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去玩，他抱着我跟我说和叔叔要一直在一起，他也会在看完恐怖片偷偷跑进我的卧室和我一起睡……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笑，我怎么都忘不掉。
　　每周他都会和我通电话，一个月会视频一次。要是没什么事就会去打工，只会在过年和哥嫂祭日的时候回家。他有了更多朋友，没有我他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但我却发现，我没了他，生活好像破了个大洞，怎么也补不起来。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相亲，我也不小了，该找个人共度余生了。但是每次相亲的时候我总是对对方提不起兴趣，多少朋友都说找个差不多的就行了，但只有我知道，我对那些人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唯一有感觉的是……停，不能想。我压抑住自己。
　　小侄子大学毕业了，他选择考研。考研的大学是比现在的大学更好的学校，所以他变得越来越忙。我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他，本来每周一次的电话变成了一月一次，视频通话也是少得可怜。每个孤独的夜晚我都会坐在沙发上，看着之前我们曾一起看过的电影愣神。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他考研成功，我为了祝贺他请他吃饭。那天我难得收拾一番，提前到约好的餐厅等他。他来之前跟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带个朋友过来，我虽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同意了。明明是我们好不容易相聚的时间，为什么要来打扰啊。我内心忿忿不平。
　　当他和所谓的朋友坐在我面前时，我觉得我像个笑话。朋友朋友，牵着手红着脸叫朋友？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他一起看电影、把他从包厢里抱出来的人。他俩坐在我对面，互相看了一眼，小侄子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我举起酒杯说祝贺他考研成功，从旁边的座位上拿出我给他买的礼物——一套西装，他的身材很适合。
　　我说了句吃饭吧，小侄子便闭口不谈，默默地动了筷子。气氛很尴尬，我看见那人抬头望了我一眼，也看见他担心地看着小侄子。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拉着小侄子的手跟我说，他喜欢他，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我抬头看着他，长得不赖，年轻气盛有活力，如果和小侄子一样大的话应该是二十三岁，正是大好时光。我呢，只不过是个三十八岁还没人要的老男人罢了。
　　我看了眼小侄子，小侄子也站了起来，脸红扑扑的，他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大有我不同意就不放手的势头。
　　我紧紧地盯着他俩握住的手，是什么时候呢？上一次我握住他的手是什么时候？上一次我抱他是什么时候？上一次他笑着看着我说“只要和叔叔在一起就好”是什么时候？太久远了，我都快记不起来了。
　　我还是说了句，先吃饭吧，吃完再说。他俩互相看了一眼，坐下了。我已经不记得那顿饭是什么味道了，我只记得我当时的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狠狠地捅，捅完还要啐上一口，还嘲笑我不配。
　　是啊，我不配，我没有勇气，我不敢正面面对那种感情，那种我本就知道的感情。我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我其实明白，当初那种痛苦的感觉就是喜欢，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嫉妒，但是因为我们这层叔侄关系，我不可能拥有他。我何曾没有想过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也想过去他妈的伦理道德，去他妈的三观，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全世界的人都骂我不要脸，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不敢，我怕我会毁了他，我也怕别人对我们的指指点点。我老了，我可以不管不顾，但他还年轻，他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我不能毁了他。
　　而且，就算我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我的。
　　我回家后跟他通了电话，他告诉我初三那年他被人嘲笑欺负，那人挺身而出保护了他，和他一起被打了一顿，从此之后他俩就成了朋友。他说那个男孩对他很好，性格开朗，和他不一样，他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我沉默着，一言不发。
　　后来，他也沉默了。我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说大二的时候。我晃了晃神，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我虽然痛苦，但我知道和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是什么感受，我自己痛苦就够了，我不能让他痛苦。
　　“我同意了。”
　　我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
　　小侄子在电话那头不停地说着谢谢，他喜极而泣，哭着对我说谢谢我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我笑着安慰他说叔叔永远站在你这边。但只有我知道，我的心彻底碎了，随着小侄子的走烟消云散了。
　　他走了，和那个男孩去另一个城市读研究生了。我在打扫他房间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我送他的戒指项链，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本子。我虽然知道不好，但还是忍不住翻开看了。
　　里面全是他的日记，从今天和叔叔去公园玩了，到明天叔叔说给我做好吃的，再到后来他在日记里写道我好像喜欢叔叔，甚至还有满篇的我的名字。
　　震惊和喜悦充斥着我的大脑，我手抖着给他打了电话，先是问他过得怎么样，缺不缺钱，到后来试探的跟他说了我发现了日记本的事。
　　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小时候喜欢过你，刚开始还把你当叔叔对待，但到后来我发现我不对劲。我当时还小，青春期梦遗，那晚我做了梦，我梦见和你……我虽然小，但我上过生理卫生课，我知道那是什么。我开始惶恐，我觉得我这样不对，我怎么能对自己的叔叔有这种想法，但是我忍不住，我总是想抱你，我总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要朋友，我只想和叔叔在一起。十三岁生日那天，我要了你的戒指，戴着它就好像你在我身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逐渐疏离我，你再也没紧紧地抱过我，再也没牵过我的手，就连我对你笑你也再没摸过我的头。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这个时候他出现了，他保护我，别人都看不起我，只有他愿意和我当朋友。他就像叔叔之前一样爱护我。我坐飞机去大学那天，我本来想着，如果你愿意再抱一次我，我就跟你表白，我已经没有了父母，我只有叔叔你了。但是你没有。后来上了大学，和他相处了一年，他对我真的很好，所以在大二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答应了他。他对我和叔叔一样，一直保护着我。我不知道你是否觉得我对你曾经抱有这样的感情而对我感到厌恶，但是我曾经也是真的喜欢过你。叔叔，谢谢你，愿意接受他和我的感情。”
　　我挂了电话。我终于嚎啕大哭。我终于彻彻底底哭了出来。
　　我到底干了什么，明明可以的，明明可以在一起的，明明他可以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我也曾经发了疯一样的偷偷爱过他，我多少次夜不能寐，多少次想破罐子破摔，但就是因为我的懦弱，我的胆小，我亲手把自己爱的人推了出去。
　　我想，如果那个夏天，我逃离他那双充斥着我的影子的眼睛，我是不是就不会爱上他。
　　那个夏天，那双里面全是我的眼睛，充斥了多少爱意。
　　但终究是错过了。
　　直到现在，我还是孤身一人——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