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歌问君心

作者:路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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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晗案现



      只有红蓼听得似懂非懂,像是夸他又似骂他。后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不久,一众官兵将四人团团围住。店小二诚惶诚恐地领着两人,向他们走来。

      小二道:“官爷,就是他们最先发现楼上尸体的。”

      为首者头戴银盔,身着玄铁,腰挂长刀,三十岁左右,一双鹰眼审视着四人,他的目光停在江宇身上。江宇神色从容,面上平静如水,江宇发现他灼热的目光后,两人对视着,那人问道:“楼上那人可是自缢身亡?”语气生硬,令人不寒而栗。

      “是,也不是!”江宇回道。

      “不要含糊其词,说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人喝道,有些燥怒。红蓼、绛英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我们看到他时,他悬于房梁之上,待我们将其救下,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而且我还看见个黑衣人,那个人还带走了一人。”江宇道。

      身旁另一位着青袍者道:“李将军,他所言不虚,我们并未找到唐太医的女儿。如今他已畏罪自杀,那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李将军怒道:“畏罪自杀!你他妈眼瞎呀?现场一片狼藉,还冒出个黑衣人,此事一定另有隐情。先把尸体带回大理寺,交给你们付大人吧,把这里的情况向他如实禀告。”付绛英心下默念,大理寺,付大人,那不就是....。

      青袍者哆哆嗦嗦地道:“唐太医谋害贵妃,罪不容诛,皇上命查抄满门。如今丢了她女儿,咱们不好交差呀!万一天威震怒。”

      李将军叹了口气,不屑地暼了他一眼,拿出的海捕文书,指着画像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女孩?她叫唐玉。”画像上的人面目清秀,由于只有脸部轮廓,实际上分不出男女。红蓼心想,那个孩子也许真是男扮女装。她看了眼江宇,他示意不要出声,应当也已洞悉此事。众人摇头不知,小二道:“昨晚就是她和死了那人一起入住的。”

      江宇道:“我只看见黑衣人扛走一人,没看清脸,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她。”他与红蓼对视一眼,昨晚灵识说的是儿子,他们找的是女孩,那只能说明,唐太医让他儿子女扮男装。两人心中大悟。

      李将军对青袍者说:“你听到了!罪犯逃跑时,莫名其妙自缢了,他女儿还被人掳走,这是为什么呢?我认为,你应该立刻回大理寺查明真相,而不是去追个小孩儿。”

      青袍者正想说话,李将军忙抵住他:“如果你还不明白,那你只能晃晃你的脑袋,听听有没有海浪的声音!”说罢,向官兵挥挥手,转身离去,青袍者摇摇头长叹口气,随众人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温旭才道:“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太医,而且还是谋害贵妃的钦犯,他死得这么奇怪,其中必有隐情。”江宇低头沉思,温旭猛地拍了拍他。

      他回过神:“缉拿要犯交给京都府衙就好,怎么会动用天子亲卫?”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天子亲卫?”绛英问道。

      “那位李将军衣着黑袍,饰以雨滴形纹案,腰带上刻有癸字,这说明他是昭阳卫的人。”江宇回道。温旭喃喃道:“昭阳卫是什么意思?”

      “侍卫司和殿前司分领禁军,他们都是天子亲卫。根据十天干,殿前司划分为十卫,即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江宇道。

      “而简化后的十天干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昭阳即癸。癸对应五行中的雨露之水。”红蓼道。

      江宇欣然一笑:“没错!”而温旭和绛英如坠五里雾,真是云里雾里。

      温旭无奈地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呀?总之这件事,不简单就对了!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繁华至极。京都坐落于江岸,一派水乡风光。马车徐徐停在付府门前,绛英探出个头,欣喜地喊道:“爹爹!”一中年男子疾步迎上前,唤道:“宝贝女儿,你可算到了。”红蓼随其后也下了车。

      绛英甜甜地道:“爹,还有红蓼,她陪我来京都,顺便散散心。”一把拉过红蓼。

      “红蓼,见过付伯父。”她礼道。

      付大人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地道:“无需多礼,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你又是阿英的好朋友,只管拿这儿当家里,不必拘束。”她微笑着点点头。绛英抚着肚子:“爹,我们今日还未用膳,正饿着呢?”冲付珉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哈哈大笑:“看我这脑袋!见到你们太高兴了,都忘记你们一路舟车劳累,定然饿坏了,我已备好饭菜,咱们快进去吧。”

      夜色凉如水,院落内外一片沉寂。碧纱窗下,香炉升腾着沉香的袅袅青烟。两者相衬,幽静闲雅且暗香可闻。白袍男子面带诡谲地道:“《珠玉录》已经到手,只需等有朋自远方来,你去准备一下。”嘴角泛起一抹瘆人的冷笑。“是!大人。”殿上的属下拱手回道。

      皇城外缘设国子监,寓意着离庙堂只一步之遥。世家子弟,满腹经纶的白衣齐聚于此。江宇嘱咐道:“京都不比常州,我没法时刻看着你,你收着些性子,别惹事,不然我可不去捡你。”温旭听他说话,像极了他爹,赶忙逃走,挥了挥手:“知道啦!”

      他前脚刚迈进门,冤家路窄,沐星河从后面冲出,将他撞开。温旭颠了两步,正想大声斥责,转念想到江宇的叮嘱,万一自己被扔出去,真得要他来捡了。不动声色地道:“沐星河,你可是有病?”

      沐星河不仅不恼,反而笑着:“好狗不挡道,何况尔乎!莫非温兄,尚且不如狗。”

      温旭闻言,眉心一拧:“瘸驴嫌路窄!”转身往里去,不想与他纠缠。沐星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有不甘,劈手一掌,温旭心中本就不平,这一掌将他心底的怒火引燃。两人拳脚相加,扯做一团。众学子目瞪口呆,纷纷停下手中事,看向他俩。庄严肃穆的学院内,何时有过这般景象,实属难得。两人都抓住对方的脚,互不相放,横卧于门口。

      “借过!”一名男子从容地跨过他们,一张刀刻般棱角分明的容颜,双目冷峻、孤傲,眉间仿佛藏了许多心事。他叫沈雨泽,其父沈千锋,为当朝御史中丞掌御史台。殿内学子恭敬有加,皆作揖礼道:“沈兄早。”他依旧面无表情,抬手回礼。地上两人感觉受到了侮辱,欲呵斥。

      一人进门后,径直从两人身上跨过,脚下轻快,揖道:“沈兄早!”沈雨泽转身回道:“公孙兄早!”公孙烨,丞相公孙文若之侄,已故皇后的表弟。地上两人仍未松手,他下意识反应过来,淡淡一笑:“你们两位这是?”

      话音刚落,太傅已至,众人行礼。他见地上之状,脸色煞白,直瞪着他们,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咽喉处发出阵阵喘鸣。日落黄昏,江宇等在院外。只见温旭衣衫不整,踉踉跄跄地出现。发带在风中飘扬,歪斜的发冠更加摇摇欲坠,眼神倦怠。不过一日,温旭变成这副模样,江宇原本悠然地倚在马车旁,骤然起身。

      直至温旭走到跟前,摸了摸他脑袋:“可怜的孩子,你这是经历了什么呀?难不成第一日,就被太傅打了一顿?”随后,“噗”一声笑了出来。温旭盯着他,驳道:“都怪那沐星河,阴魂不散,一进门就找茬。本来不想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可一想到泠月轩之事,便忍不住动手,结果被太傅罚站了一日。他害我做几日好学生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实在可恶!”他撑着腰,不住□□。江宇听着好恼又好笑,气沐星河挑事,笑他的模样滑稽。

      “国子监是严谨务实之地,揽尽天下饱学之士,学风醇厚。既来之,则安之。”沈雨泽经过他们身旁,娓娓道来。他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大概将温旭想成不学无术之辈,不希望他搅乱学院庄严的氛围。他与江宇对视一眼,登车而去。江宇从他冰冷的外表下,捕捉到一丝炽热眼神。

      温旭自言自语道:“他什么意思呀?”

      “让你好自为之。”江宇含笑道。

      翌日,大理寺内一片寂然。付珉端坐堂中,愁容满面,手上不停地翻看卷宗,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名小吏急急闯入:“启禀大人,昭阳卫中郎将李广翰求见。”

      “快请他进来。”付珉脸上掠过一抹忧虑,连忙起身,走到堂下等候。片刻后,一位玄色衣袍之人走入堂内。“臣拜见李将军。”付珉躬身礼道。诸卫中郎将正四品,而大理寺卿从四品。论官阶,李广翰确实高他一级。

      “付大人,快请起,”他伸手扶起付珉,“想必大人也应该知道,我为何前来。”

      付珉长叹口气,低头抚须:“莫非圣上是想知道唐晗案的进展,实不相瞒,此案扑朔迷离,一无目击证人,无法取得口供,二无物证,无从追查。虽然唐晗谋害贵妃证据确凿,但中途有人加害于他,这实在可疑,我不能草草了案。”

      他虽未明言,李广翰却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唐晗入太医局十载,谁料其妻竟是天子的后妃。十年前天子微服出巡,途经名曰药王的山村,李广翰也在随行之列,他还只是个侍卫。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舒心怡人。路面上铺满红霞般的枫叶,道路开阔,房屋错落有致,带有几分清幽雅致之美。村口有一辆巨大的水车搅动着河水,天子的目光停在岸边的浣衣女上。她眉目清秀,纤纤玉手,袅袅腰肢。天子的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向往,呢喃道:“想不到在这偏远荒凉之地,竟有如此清丽佳人。”

      一旁的澜州县令杜月生将此话听得真真的,随后,一众着便服之人进入村中,无声无息,像是药材生意人来此收药。家家户户的院内晒着草药或种着奇花异草,随行中人大多诧异。杜月生上前道:“启禀圣上,此处背倚药王山,因此得名药王村。这里的村民常年依靠采药为生,山中长有珍稀的花草,村民会移栽部分到院落中,以便使用,那儿便是药王山。”天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山峰高耸入云,雾霭爬满山岚,其后是密林葱青。

      “看来此地真是钟灵毓秀啊!咱们再往前看看。”天子感叹道。越往里走,他们在一处门前,停下脚步。此前见到的奇花,虽是不识,但至少花叶相衬。可这花,颜色妖娆绚丽,花瓣反卷如龙爪,有花无叶。天子欲伸手触碰,身后一声“住手!”叫住了他。他回头看时,正是那位浣衣的女子。一名随侍喝道:“大胆!”还未说完,便被天子的怒目制止。他和颜悦色地道:“这位姑娘,在下只是见此花奇特,并无他意。”

      女子见他已是不惑之年,且文质彬彬,谦恭有礼,不像恶人。他身边侍从簇拥,可能是新来的药商,回道:“先生,我并非认为您有盗窃之意,所以拦着您。而是此花名为无义草,它的根茎有毒,所以提醒您要小心。”

      “原来如此,那要多谢姑娘及时制止。刚才你说这花叫无义草,其中有何缘由,烦请告知。”天子拱手礼道。“这种花,花开无叶,叶落无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岂非无义。”女子道。她心中是不喜欢这花的,谁不愿意与心爱之人相守白头。

      她明亮的眼睛嵌入眼眶,脸上莹白如玉,这些画面萦绕在天子脑海中,情难自已,像虫蚁般啃噬他的骨肉。后来她被将杜月生送入了皇宫,册封为丽妃,杜月生也从此平步青云,官至兵部尚书。

      圣上膝下人丁单薄,仅皇后育有安平公主和太子牧歌,无其他子嗣。幸而兰贵妃已有身孕,据她所言,唐晗正是为报圣上夺妻之恨,才在她的安胎药中动了手脚。事发后,唐晗携女逃逸,贵妃才向圣上披露此事。圣上知道丽妃曾有丈夫,但不知其在太医局任职多年,且不说两人是否有暧昧之事,单凭谋害贵妃这一点,天威震怒,下令追捕。随即,丽妃竟自缢身亡,圣上悲痛难抑。

      只是此事诸多疑惑,杜月生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将丽妃骗入宫中。

      兰贵妃为何事后,才向圣上禀明?此时唐晗已经逃跑。

      唐晗已经罪证确凿,为何有人还要加害于他?使得死无对证。

      这些让李广翰和付珉不解。但仅就唐晗谋害宠妃一事,再串联起他遇害的情形,推断的结果,便是付珉心中所忧。

      “付大人,此案圣上已经移交给大理寺,并命臣从旁协助。你不要有负担,尽可放手去查。另外,你说没有目击证人,其实不然。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待我找到他们后,再来告诉你。还请放心,不管是何妖魔作祟,但有吩咐,末将即便上天入地,也给你抓回来看看!”李广翰道。言语跳脱,他只想让付珉,别一直绷着,搞得甚是紧张。付珉闻言确实轻快许多。

      京都繁华,美食遍地。红蓼和绛英看得眼花缭乱,吃得大快朵颐。手中的果馃尚未吃完,又被玲珑生煎的鲜香吸引驻足。其外形剔透,外酥里嫩,汤汁鲜美,让人欲罢不能。

      前方的吵闹声引得众人围观,一位衣衫褴褛,满身油污的男子跌倒在地。另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与之对立,语气沉稳有力。两人因一破旧钱袋,争执不休。

      地上那人,泣诉道:“大家伙儿评评理!他仗着武功高强欺负我一个病人。”拱手向人群求助,人群沸腾,有人道:“欺负一个病人,不要脸!”“好手好脚的,为什么干这种勾当?”

      站着那人被逼得焦急不安:“他是个骗子,你们别被他骗了呀!”

      一老者道:“想必只有家境异常艰难,才会用如此破旧的钱袋。你这般年轻力壮的,不去保卫边疆,驱逐翟戎,反倒为这蝇头小利,欺辱他人,国之悲哀。”男子闻言,着实气恼,自己保疆卫土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瞪着他:“你...........”

      红蓼认出,他是在客栈遇见的将军,只是今日身着便服,但仍是黑色衣袍。人群对他皆是恶语相向,两位少年走了上前。绛英惊喜地道:“他俩!”

      江宇对李广翰道:“兄台,是非曲直,岂能单凭外表而定。”还拍了拍他肩膀。李广翰见是他,欣喜交加,心中的愤懑转眼消散,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儿遇见他们。虽然心里高兴,但仍镇定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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