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玉

　　云时还是平常玩世不恭的表情，语气也如平常一样漫不经心，反而是那双最让人喜欢的自带笑意的桃花眼，令管事感到了丝丝寒意。
　　唯唯诺诺的跪下，佝偻着背，换上一副可怜又慌乱的表情开始认错，“小的知错了，小的狗眼看人低，小的该死，请公子大发慈悲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看玉曦还是冷若冰霜，不为所动的样子，叶莲第一个忍不住开口责问她：“人家都这样给你磕头认错求你原谅了，你还想怎样？”
　　一直看戏的姚远也接着叶莲的话茬道：“他再怎么得罪你，现在也真心悔过了，你可别太过分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跟你们两个争。”
　　管事趁着玉曦强硬的态度，抓住示弱的机会，“小的对您态度不好，小的知错，小的真的不敢了，求公子原谅小的。”
　　叶浩听了管事的话，再一次对玉曦说：“他只是态度…”
　　云时看不下去几个人一起讨伐玉曦，沉声发话：“够了，你们都听她说。”
　　叶莲被云时吓了一跳，不满的抱怨：“表哥，你怎么帮他说话啊？”
　　云时没有理会她，只对玉曦道：“我想听你说。”
　　玉曦本来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口舌，但更不想在几人面前驳了云时的面子。
　　便说：“他倒是厉害，让你们一个个可怜他，觉得我过分。现在我说再多你们也不信，不妨去问问这里其他人，看他平日为人如何，别人怎么评价他，应该比我的话更可信。”
　　叶浩思索一下，道：“表哥，我这就去问。”然后看向玉曦，“如果是在下错了，一定向兄台道歉。”
　　“等等，我们一起去。”
　　叶莲和姚远去追叶浩。
　　管事面如土灰，万万没想到只要平王不可怜自己就算所有人都可怜他也没用。
　　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受些责罚，却没料到这人让他们去询问马场里的其他人，早知道他平常就对别人好一些了。
　　结结巴巴的想再求饶：“小的…”
　　“滚！”
　　玉曦气得呼吸时胸膛上下起伏。
　　管事跪着没动，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云时掀起眼皮斜眼看他，“还不走。”

　　三个人回来时，云时坐在棚子下喝茶，玉曦重新拿着草料在跟那匹马套近乎。
　　“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
　　“知道该怎么做吗？”
　　叶莲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表哥，我想不通，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干嘛那么向着一个外人啊？”
　　云时看向叶浩，叶浩点点头，说：“表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浩走后，姚远对他拱手行个礼，转身去找玉曦。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不想去。”
　　“去。”
　　“表哥～”
　　叶莲本想撒个娇让云时心软，最后只得到两个字：“快去。”
　　“哦，去就去。”
　　不情不愿来到玉曦跟前，“那个人的确不是好人，但你也是，要是早点说清楚的话就不会有这些误会了。”
　　“莲儿。”
　　玉曦笑笑，“云时让你过来的吧。”
　　叶莲回头看看棚子下悠哉的云时，又看看她，“你能听见我们说话？”
　　玉曦笑意更深，“我听不见。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想来的，可最后你还是过来了。这种事情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任何人都能想到吧。”
　　看着憋笑的姚远，叶莲气急败坏的指着玉曦往前逼近一步，她就笑着后退一步。
　　身后的马低头吃草料，一张嘴连带着咬住了玉曦被风吹到食槽里的发带。
　　转身去拽自己的发带，不料那匹马像是要和她较劲，她越是拽它就越是不松口。
　　“你们两个别愣着了，过来帮忙。”
　　“嗯？啊，好的。”
　　加上叶浩和姚远一起，玉曦才把发带拿出来。
　　“原来，原来你是女的啊。”
　　叶莲终于知道上元节那天她为什么觉得别扭了。
　　云无涯对她的态度那么温柔，怎么也不像两个男人相处时的样子。
　　另外两个人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后叶浩第二次向玉曦道歉：“在下不仅误会了姑娘，还贸然和姑娘动手，希望姑娘能原谅在下。”
　　“她气量没那么小。”
　　“表哥。”
　　云时拍拍他的肩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她可跟平常姑娘不一样。”
　　叶浩又看向玉曦，笑道：“的确，我还从来没见过像姑娘这样的女孩子，在下冒昧想请教姑娘芳名。”
　　“哥，你问她名字干什么？我知道她叫什么，我听见无涯哥哥叫她西儿，对，就是西儿。”
　　“你妹妹说的没错，我叫贾西。”
　　云时听了她的话什么也没说，转而问她：“今天怎么想起系长发带了？”
　　“昨天买衣服的时候店家送的，放着也是放着，干脆就系上了。”
　　姚远咳嗽两声，“各位，我打扰一下，这折腾了半天都要晌午了，咱们要不先吃饭去吧。”

　　几个人吃饭吃到一半听见醉仙居外吵成一片，姚远放下筷子到外面去看。
　　不一会儿回来，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们绝对猜不到外面什么状况，你们想不想知道。”
　　姚远本想吊一吊他们的胃口，谁知几个人根本不搭理他，最后忍不住道：“哎，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吗？算了，我还是告诉你们吧，外面一个男人好像喝了酒，在打自己老婆呢。”
　　看着没反应的几人，他继续添油加醋：“打得那个狠啊，把自己老婆打得鼻青脸肿，要是再没人管说不定真的会出人命。”
　　“我出去看看。”玉曦率先出去。
　　“贾姑娘等等我，我也去。”
　　云时看着追出去的叶浩，也紧跟着走出去。
　　姚远咧嘴一笑，“嘿嘿，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好奇。”
　　叶莲边走边嚷：“你们有没有搞错，一个出去全都跟着跑出去，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被打的女人的确伤势不轻，可喝酒的男人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男人手里举着酒坛马上就要砸到女人身上，玉曦抬脚踢向他的手，酒坛掉在地上碎开。
　　酒坛被踢走，男人反应出乎意料的灵敏，一伸手握住了玉曦的脚踝。
　　“谁？谁在这多管闲事？”
　　等终于看清了玉曦的脸，男人哈哈笑起来，语气轻浮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的真好看，这生气的模样更好看，让人看了就想欺负一下。”
　　伸出的手快要碰到玉曦下巴的时候被叶浩一把抓住，再用左手手肘攻击他的头，男人吃痛松开了握着玉曦脚踝的手。
　　云时把玉曦拉到自己身边，虽然没出手，可心思就没停过：叶浩这小子，平时各家小姐上赶着都爱搭不理的，他要是能拿出今天对玉曦这热乎劲儿的一半来对别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心里突然就不太爽，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计较的感觉。
　　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莫名觉得不管怎样，就是不能把表现的机会全让给叶浩。
　　说时迟那时快，云时如离弦之箭冲出去，三两下就把人提到了玉曦面前。
　　不为自知的得意道：“随你处置。”
　　玉曦扶起被打的女人来到男人面前，对她道：“他要是再打你，你就到京兆府报案，我自会知道。到时候，他哪只手打你我就剁了哪只手，两手打你我就剁了他双手。”
　　女人虚弱的点点头，阻止了女人向她下跪道谢，问男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

　　黑暗中帘子被掀开，走出来的人俯身对跪着的人轻声耳语几句。
　　跪着的人听完后震惊的瞳孔放大，在传话的人和帘子之间来回看了看，传话的人沉默着点点头。
　　改单膝跪地为双膝跪地，向帘子后的人行叩头大礼，然后拿起地上的剑向外走去。
　　门口短暂的明亮了一瞬，屋子再度归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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