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活命陛下选择女装

　　辰天英在喝汤。
　　李姿走了之后没多久，天就阴了。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直接下起瓢泼大雨，风也大得很，辰天英虽一直在室内，也感觉到了温度急速下降，突然的寒冷让人不得不加件衣裳了。

　　午膳已经用过，青霜撤了主食菜肴，只留了辰天英要喝的鱼汤。
　　紫电给人盛上鲜白汤汁，辰天英接过他递来的碗，趁热喝一口，满身的寒意都散了许多。

　　喝完汤将碗放下，辰天英突然问：“昨晚陛下落水，临时拿了我的衣服？”
　　紫电点点头：“是的，怕耽搁久了陛下受凉，从您的新衣里拿了一件。”

　　大楚朝女装的种类花样多，男装的种类就少了。而且同样的款式基本也可以给女子穿着，细想下来好像也没多少专门给男子穿的款……那些非常暴露不守男德就剩个裤衩子的除外。
　　昨天给李姿拿的那件，就是规规矩矩，可男可女的款式。然后他对着李姿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更像个漂亮些的男子，而不是女子。

　　这就很奇怪了，中性打扮可男可女，怎么李姿给他的第一感觉却是像个男子呢？
　　而且他从来都是看见李姿穿这些即可给男子穿，也能给女子穿的衣服款式，那些专给女子穿的款式，李姿从来没穿过。这是为什么呢？

　　“你觉不觉得……”辰天英没敢明说，只是试探着问，“陛下她，有些男相？”
　　紫电收拾着他的汤碗，闻言回答：“陛下是长得有些英气。”

　　辰天英听他顺着自己话说了，连忙趁热打铁，企图从别人的意见里来确认自己的判断：“而且她很高，手也大，指头虽然很修长纤细，可是……就是没别的女孩子那么……柔和？”

　　紫电认真思索了一下，又看看自己的手指：“习武之人，手确实要粗壮点。”

　　“可也不该跟你我差不多啊。”辰天英伸出了自己的手，“你看看，我和我娘，都是习武之人，男女总是要有些差别的。”

　　“陛下长得比寻常女子高些，这样也正常吧。”紫电觉得疑惑，“总不可能陛下是男……”
　　话音戛然而止，紫电脸色大变，瞠目结舌地看着辰天英。

　　“后君怎么会觉得陛下是男人呢？”紫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于辰天英这种大胆的想法非常震惊，“如果陛下是男人，那怎么可能登基啊？陛下肯定是女人啊，她是我们大楚的皇帝。”

　　大楚是女子继承皇位，所以当了皇帝的就一定是女人吗？
　　紫电是因为李姿是皇帝，才肯定李姿是女人的。

　　辰天英沉声道：“紫电，如果陛下不是皇帝，你第一眼见到她，你觉得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紫电道：“女人啊。”
　　哪个男人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的。

　　虽然也不知道紫电内心的想法，但辰天英从他清澈而愚蠢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根本没懂自己的意思，于是不打算再与他谈论这件事了。

　　类似这种事，现在还是不要刨根问底的好。
　　辰天英叹息，青霜折回捧了热茶给他，他漱完口就回寝殿午睡下。

　　原本他也没午睡的习惯，可宫里实在太无聊了，外面还下雨，连去跟宫里人踢球都不行。听着外面助眠的雨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傍晚时雨才停，辰天英已经睡醒看了一个时辰书，又可以准备准备用晚膳了。
　　又混过去一天……这深宫里还真是适合躺平。

　　合上书，辰天英就觉倦意袭来。
　　只要李姿不来捣乱，他的日子还是挺轻松惬意，吃了睡睡了吃，少上班三十年，提前进入退休生活。

　　夜深，殿内宫灯熄了大半，辰天英也照常休息。同样熄了一半灯的凤仪宫里，一名紫衣少年摘下帷帽，跪拜下去。

　　“卑职司禄，叩见陛下。”

　　“起来吧。”李姿倚在座上也不知是在看哪儿，“司危如何了？”
　　紫衣少年司禄起身，道：“司危受了些伤，养两个月就好了。”

　　李姿道：“好，多给她送些好药，别亏待了她。明日你就去龙章宫陪陪皇后吧。”

　　“是。”司禄领命，又有些疑虑，“不过卑职还未见过后君。”
　　李姿一笑：“无妨，你就折腾他，他也不会察觉什么。”

　　司禄看着主子那诡异的笑容，不禁有几分同情起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后来。

　　翌日乌云消散，是个大晴天。

　　李姿起得比平日早些，换了件简单的暗红窄袖，一头长发也只扎了马尾。除去那堆繁复的装饰，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身打扮，让她看去就是个漂亮少年。

　　“司非，都准备好了？”李姿理了理手上护腕，“司禄那边呢？”
　　开口比平日少了几分清透柔软，竟是略微低沉一些的干净男声。

　　“都好了。”司非回应道。

　　李姿不言语，戴上帷帽遮住面容，转身便出了宫门。

　　两人步行到宫城门，司非朝守卫递去腰牌。那守卫接过腰牌，只是过了一眼，并未仔细查看：“司非大人这是要与人出宫吗？”
　　司非道：“我奉陛下之命，与司禄一同出宫办差。”

　　“原来是司禄大人回来了，给您问个好。”守卫笑着将令牌交还，“二位大人慢走。”

　　守卫都没有细看戴着帷帽的人是不是司禄，直接放行，李姿混出宫得很顺利。

　　大白天的也不好在城中飞檐走壁，两人又怕马车停到目的地的巷子口会太引人注目。只得步行走了快十里，进到一处小院。

　　这是京城中一户普通人家的小院，大门进去是天井，三边的房屋四四方方围着天井。统共就三间屋子，挤在高墙之中。

　　李姿进入正中的房间，虽是白日，可屋内窗小，还是显得暗了些。

　　才进门床上就有了动静，司非唤道：“司危，是陛下。”

　　“陛下……”司危想起来拜见，奈何一动就牵扯伤口，疼得忍不住呻｜吟。
　　“别动了。”李姿制止她，“躺着吧。”

　　“蛮子警惕，虽是成功杀了他们五王子，可到底难逃重重守卫。”司危躺回去，艰难地忍着疼痛，“我与司命分头躲避追捕，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至今也不曾收到他的回应。”

　　李姿面无表情，目中也没流露出什么情绪来。

　　司危低声道：“都那么些天了……恐怕凶多吉少。”

　　司命和司危奉命刺杀蛮人的五王子，既然是分散逃跑，总该留记号方便日后联络。如今联系不上，凶多吉少，倒也不一定就是出事了。司危伤得那么重，忙着回来复命，根本无暇去找他，他就算留了记号怕是也没人知道。

　　司非道：“陛下不必担忧司命安危了，若是他逃脱，自然会回来。”
　　李姿深深吸气：“你好好养伤。至于司命，再派人去找找就是。”

　　两人离开小院，走出小巷，就是热闹长街。
　　“好些天没出来过了。”李姿看着前边卖小吃的摊子愣神，“司非，你去给我买份糖糕吧。”

　　司非应声而去，片刻后拿了份糖糕回来。
　　她吃了一口，又觉得太腻。直接把剩下的往司非手上一塞，毫不留恋地向前，对街道两旁的摊子视而不见。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浑身阴浊之气，可是近来诸事不顺？”两旁的喧闹声中，有一个声音突兀而清晰，叫住了李姿。

　　李姿站住，缓缓回过头。

　　那是一个算命摊子，坐在摊位上的是个有些年纪了的男人。

　　司非皱眉：“江湖骗子罢了，公子莫要理会。”
　　她不免有些紧张，皇帝现在显然心情不好，要是什么不长眼的要来招惹，今日怕是要出点什么岔子。

　　李姿却没听劝，回身走了过去，故作惊讶道：“是啊……这位神算是知道如何化解？”

　　那男人点点头。

　　“我妻子病了很久，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李姿说着就坐下，拿了笔写下生辰八字，笑道，“你算算呢？”

　　那算命的点点头，就开始起卦。片刻后一卦成形，李姿看他所得出的卦象，深深皱紧了眉头。

　　算命的端详卦象，沉默片刻，叹气道：“久病逢冲……恐难有善终啊。”

　　李姿嘴角的笑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那算命先生本还要细细与她解卦，抬头见她如此阴森的笑容，一时之间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竟不敢开口。

　　“你算得不准。”李姿微微一笑，眼底却是一片阴冷肃杀，“再算一次。”
　　这人在市井混迹那么久，哪儿会不懂她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当即道：“是，是。这卦确实也有转机，待我再卜一卦。”

　　又重新起一卦，因为心里慌乱，他看着卦象心思也没在解卦上，而是在想如何圆过去。片刻后他道：“虽是久病逢冲，但这变卦否极泰来，绝处逢生，若能用心调理，便可好转。”

　　“你撒谎。”李姿一双美目露寒光，平静地揭穿，“这卦相，可不是什么否极泰来绝处逢生的意思。”
　　那人已是冷汗涔涔，连连道：“有的……您听我详解……”

　　“不想听你胡扯。”李姿忽地笑得愈发灿烂，“我也给你算一卦吧。”

　　她拿起桌上算筹，占卜许久，得出的还是凶卦。

　　“凶呢……”李姿眯起眼，又换了他桌上的三枚铜钱来占卜，“可真奇怪，怎么如何占卜，得出来的都是凶卦呢？”

　　男人努力解释道：“正说明天意如此……非得寻机破解，才可转圜。”

　　李姿在他说话时又卜一卦。
　　“还是大凶啊……”李姿嘴角的笑逐渐变得有几分瘆人，“看来天意如此啊……我算出来，你今天必定会死在我手上。”

　　算命的才听清她的声音，都还没来得及惊恐害怕，就觉喉间一热。
　　而后猩红的液体喷射而出，沾到了李姿肤色苍白的面庞上。刺目的血色占据了双眼，他感觉到更大的疼痛袭来，垂下眼去，自己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淋湿。
　　而自己的脖颈间，血流如注。

　　死亡的灰败爬上他脸庞，他一双眼睛瞪得凸起，似乎还想惊叫痛呼。可李姿已经割断了他的喉管，他无法说出一个字。
　　迅速流走的鲜血也带走了他的力气，他的身体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早已惊呼奔逃乱作一团，李姿没有理会，连这个被自己亲手杀掉的人倒下了都没有看一眼。

　　“公子，快些走吧。”司非不发一语，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抓起摊上的宣纸擦干净刀上鲜血，抬袖抹去脸上的血迹，她转身看向司非：“走吧。”
　　当街杀人，一会儿官兵该来了。

　　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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