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把男友卖出去

　　江凉一开始是没有猜出来的，至少在高哲塞纸团并且还说出自己是谁的之前，她也只是留有疑惑而已。

　　高哲被发现偷偷使用悬浮车应该是一个引子，又或者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本来就有说明真相的想法，经此一事，他动摇得越发厉害了。

　　“怎么样？程队长那边有消息吗？”江凉递了一管营养液给守一。

　　高哲给的那个纸团上写着地下换脸团伙的地址和接头人，虽然说主要人员并不齐全，可是有了这些，也够当地的警方进行抓捕工作了。

　　换脸服务在星际一直是违法的，这种技术不仅会给使用者带来极大的伤害，还易造成社会动荡，这和是不是黑市无关。黑市也许会有些明面上没有的东西，可是这并不代表政府不知情，有时候他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是换脸服务在黑市里也是高危工作，得小心翼翼地做。

　　也是高哲厉害，这种地方都能被他找到。

　　守一喝得秀气，但是速度却很快，“没有，环号星那边还没有明确的结果。李大叔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他，应当会选择最为简单的一条路，也就是除了报案什么也不做。高哲的谎言对于他来说不重要。

　　可是江凉不是他。

　　“李大叔李大婶不是一开始就住在那么好的房子里的，”江凉说起了别的事，“我刚来那会儿，李家的房子破得很，我在西安镇的垃圾回收站捡材料，李大叔就在那里翻挡雨的屋顶，有时候李选也会过去帮忙。”

　　“那孩子看着皮，可是却意外地懂礼貌，见我抬不动还会搭把手。一家人那么穷竟然还问我饿不饿。后来，李大叔做起了运货的生意，这种活儿最怕遇见打劫的了，有些星盗好说话，抢了钱就放人，有些直接赶尽杀绝……有一次吧，李大叔半边身子是血，被人抬回来了，还好他挺过来了。”

　　“我当时听到那么小的李选安慰李大婶，我就难受。”江凉视线低垂，似乎在盯着脚尖发呆，“这么久了，总不能还让李选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吧。”

　　守一能够理解并体会大多数情感，唯独对伤心的感触不深，这可能与他的一半是个不成熟的程序有关，冷静和理智占了他的绝大一部分。

　　可是看着江凉这个样子，守一也就有了心疼的感觉，是酸涩的，这或许和伤心有几分相似。

　　“嗯。”守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莱德买配件去了，暂时还没有回来，江凉想了又想，还是把还没有被装饰成耳环的测谎仪带在了身上，待会儿李大叔和李大婶要是不信，就要靠这个东西了。

　　审讯室里，高哲喝了口水，手心还在不断出汗。他算是自首的，刑期应该会短一些吧。不管是不是换脸服务的提供方，只要参与了这件事都是有可能入狱的，审判时会依具体情况处理。

　　他现在是十四岁，就算换脸会缩短寿命，可是在这个人均寿命长了不少的时代，他也还剩下大约二十年的时间。坐牢花掉几年，他还有偿还的机会，如果李大叔他们还愿意让他为他们养老的话。

　　门被推开，程森走了进来。

　　“名字？年龄？父母？”

　　“高哲，十四岁，孤儿。”

　　另一个房间内，被叫来的李大叔和李大婶在一开始还有些意外，到了后来他们平静得像是早已知晓真相的人，江凉都不用解释被程森带着的测谎仪，这本来是用来证明高哲所说的话不是瞎编乱造的，因为她担心李大叔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替换了。

　　到了最后，高哲似有所感地看了眼监控摄像头，接着就被带离了审讯室。

　　李大婶终究还是红了眼眶，开始抽泣。

　　“其实这两年我们也觉得小选有些奇怪，他从前一直和高哲玩得很好，可是两年来我们都没怎么见到他们俩在一块儿玩。”李大婶边抹泪边回忆，“我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

　　李大叔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小江，我能再见见那个小子吗？”

　　“郑源，可以吗？”江凉看向了一旁的郑源。

　　“这个当然可以。不过如果你们还想带他单独行动就有些困难了。”他还是有不少工作经验的，一眼就看穿了李大叔的想法。

　　李大叔点头，“那如果有巡警队的人跟着呢？”

　　“要看具体情况。”郑源不敢打包票。

　　“好，谢谢了。”李大叔有些轻柔地擦掉李大婶脸上的泪痕，挽着她出了警局。

　　郑源在江凉面前就没那么端着了，他嘿嘿一笑，“你们这次有功，想要什么奖励，我去问问队长能不能批。”

　　“守一，你想要什么？”江凉转头。

　　郑源打量着守一。嗯，脸还可以，又是上过战场的人，估计身手也不错，配江老师也算可以吧。不过这个人和徐寞教授还真是不同的类型，虽然他们两个都一副冷脸，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同，只是这不同在哪他也不好说。

　　“不用奖励，如果可以的话，送几朵花吧。”

　　“这怎么可以……”郑源皱眉。

　　江凉嘴角微扬，“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好，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郑源挠了挠头，“那成，明天就帮你们带一些。”

　　莱德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少见地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问了句“送哪种花”，得到不确定的答案后，他就兴冲冲地给程森发消息去了。

　　环号星的换脸团伙被抓的消息在五天后传来，巡警队在李大叔一家巡逻的次数明显变得多了起来。西安镇不大，高哲的事也有些人在偷偷地讨论，可是大部分人还是没有去戳李大叔他们的心窝子，都是老领居了，抱有可惜的心情的人偏多。

　　江凉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了，她表面上和平时差不太多，但是心里还是不太好受的，这些年来，她算是把莫名其妙的情绪发展得很齐全。也许不是莫名其妙，因为守一他竟然能够察觉，这让江凉有些惊讶，这就好比有人能够理解你，她又惊又喜。

　　在事情开始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时，高哲被章缇和于商带了出来，江凉没有去，据郑源说，李大叔和李大婶当天很早就到了。

　　李大叔拍着高哲的肩膀说：“我们去接小选回家。”

　　……

　　莱德的工作出现了新的问题，那位女顾客想要莱德送货上门，并承诺会付两倍费用，可是莱德显然对于自己的魅力又过高评价，他说：“我猜测她是想确认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出轨了，要是她这次让我去是想借我打他丈夫的脸怎么办？我可不想失去清白。”

　　多次嘲讽加劝说无效后，江凉决定亲自出马。

　　女顾客填的地址是距银旋星有一定距离的东涡星系，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到达，去的时候不好拖沓，江凉打算回来的时候和守一去一次贺蓝星。

　　“景苑小区520号，应该就是这里了。”江凉关闭了备忘录。

　　这个小区一看就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她想起莱德说的“有钱人”“偷偷摸摸找小店买测谎仪”，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这越看就越像莱德口中的剧本。

　　门口的机器人进行扫描后就向房主发送了消息，但是它在提取守一的面部信息时有明显的迟疑，守一没显露太多的异样，他适时地帮江凉把头发勾到耳后，成功地转移了江凉的注意力。

　　没过多久，一个知性优雅的女性打开了门，她穿着工作的职业套装，头发被规整地盘起，眼角有些微的细纹，但是皮肤状态还不错。“是大河手工店的老板吗？请进。”

　　“你好，我是希和，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了，只是我想如果有你们在的话，测谎过程会更顺利一些。”

　　她的手交握着放在膝上，并不是很放松，指节有些泛白。

　　江凉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你好，我姓江，这位是我的助理。由于您是第一次在我们店里挑选商品，所以这次上门算是特别服务。”

　　希和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情理，但是既然这个店主没有直接拒绝就没事，“我的丈夫大概三十分钟后就会到家，麻烦两位像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配合我。”

　　听到“丈夫”两个字，江凉的眼皮就是一跳，莱德那家伙的嘴巴不会这么灵吧。

　　希和的丈夫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有礼。他姓严，是专门回来帮自己的妻子挑选首饰的。

　　首饰盒打开，里面的耳环，项链，戒指都是微型的测谎仪，测试的结果会反馈到希和的个人光脑上。为了使这些首饰看起来真的很昂贵，莱德还特意用了些真正的材料，当然这些钱最终都是希和女士出的。

　　严先生微笑地看着希和一个一个地佩戴首饰，时不时还点评夸赞几句，更多时候是在和希和聊天，不知不觉中回答着妻子的问题。

　　“这些我都买下来。”希和说出这场演出的最后一句台词，江凉二人也是时候退场了。

　　刚刚到达飞船搭乘地时，希和就发来了服务评分，是五星，评语是“爱情负数，生意满分。”

　　江凉看了一两秒就关掉了界面，她之前就跟希和说过测谎仪有正确性，但是并不全面，现在希和这么笃定地下结论，估计是之前就有一些证据，这次的测试只是最后的挣扎罢了，至于□□是怕自己不能维持最后一丝体面，怕自己仍旧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歇斯底里吧，有外人在好歹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莱德果然还是想太多了。

　　江凉和守一坐上了飞船，在彻底睡着之前，江凉拉着守一的袖子说道：“欺骗对于被骗的一方来说永远不是最优选择。”所以请你千万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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