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而至

　　“我第一次梦见你就是你和你朋友一起去吃饭，你说要去吃烤肉，当时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和一双白色帆布鞋。那天刚下过雨，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敢穿这么白的一身出来。”顾潇看着前面有些拥堵的道路笑着偏头看了一眼房月亮。
　　当时梦里他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天刚刚下过雨还有点阴沉沉的，地势低洼的地方有些积水，路面上有车行驶过的时候总会溅起好高。他在路上就这么漫无目的走看见一家便利店刚进去买了包烟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一棵树下站着的小姑娘。
　　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同款色系的针织外套，外套上面开着金黄色的小雏菊，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就这么在身后荡啊荡，低着头踩着地面上一块块方砖看样子好像在等人，他就这么站在便利店旁边看着她原地在方格。
　　“小月亮啊～”他刚打算拿出根烟一个姑娘风风火火的从身后跑出来，刚刚还在等人的小姑娘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圆滚滚的又像是刚下过雨有些湿漉漉的，那双眼睛一下子就印到了心里。
　　房月亮看着慢慢挪动的车流想着当时自己为什么要穿白裙子。
　　“然后你就跑过来，你朋友等着你跑过来之后穿着凉鞋一脚踩进水洼里，你吓了一跳。旁边外卖小哥着急送单横冲直撞的，我往旁边躲正好你一下子就扑过来了，我下意识去扶你，但是没扶住，就是你感觉不到我。我当时有点蒙抬头看了一下你，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就要哭表情和我朋友家的萨摩耶委屈的时候一样，我还是没缓过神，我以为自己死了。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我像是一个灵魂？说不好，反正滋味挺难受的，你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
　　顾潇干脆熄了火，前面好像警察在处理事故还是检查酒驾隔着太远也看不清楚，他像是彻底放松了靠着驾驶座上，眼睛看向远处皱了眉舌头顶了顶腮。被人看见不见摸不到的滋味很难过，顾潇至今还记得，有一种无力的自卑感和一种难以接受的震撼，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我就靠在一边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只被迫接受这个事实。就看见你拉着你朋友说你要是不请我吃烤肉我就和你鱼死网破，我当时就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反正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和你们一起走了。吃烤肉的时候我发现你是真的能吃肉。”
　　顾潇侧着脑袋看着今天也很能吃肉的小姑娘，房月亮一眼望过去眼睛里都是顾潇的真诚佩服的眼神。
　　“你俩点那么多肉，你几乎一个人都吃完了，然后倒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今天是一个吃的饱了撑的的圆滚滚的月亮’然后还象征性的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掐了掐指头说‘月亮之神耀世而来今天吃饱了不想上班了下场雨吧’，然后天上就开始打雷，没一会儿就下雨了”
　　房月亮可以感受到顾潇的眼睛里自己像是神棍，但是……这是真的的(￣ ￣)
　　从她高中军训的时候就开始了。
　　恰逢一次她病怏怏的实在不想军训了时候正巧赶上乌云密布，她就小声在旁边嘟囔‘月亮之神不想军训了快速速下雨吧’，她说的小声但是军训大家都累的不行一个倒一个的趴倒了一片，听的倒是清楚。旁边听见的同学笑着打趣她‘月亮女神在线做法是吗？快快快给个面子马上就下雨’，她模样生的好看，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又见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大家到是都没觉得小姑娘精神不正常，反而觉得小姑娘怪可爱的，反正好看的女孩子干什么都被允许，做什么都是对的。
　　大家刚缓过劲儿，因为小姑娘一句话正开着玩笑，然后惊雷滚滚就跟雷震子抢了哪吒的风火轮似的，一路扬鞭策马劈着就过来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白得发亮的闪电在头顶炸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一副砸死几个以后都不用军训了的架势，震的大家久久不能回神，这也太快了，闪电打雷下雨一气呵成啊！连回神的机会都不给。
　　开完会回来的教官看着其他班的孩子都四处躲雨，他这帮孩子跟雷劈完之后的小傻子似的一个个愣在原地，就着这还是火箭班怕是一帮书呆子吧？气的他一片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吼‘下雨不知道躲啊！那么大的雷看不见吗？还都站在树底下跟狼牙山五壮士似的，你等着它劈你脑袋上啊给你们一锅端了啊？？’
　　被吼了的一帮小傻子回过神来，像是偷油的小老鼠看见了猫顿时炸着毛狂逃窜，哦～下着雨也没法炸着毛了，都抱着头乱窜。
　　终于有地方躲雨的小老鼠们再看见房月亮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不再是一副可甜可盐的小可爱了，这是奉为神坛不能染指的月亮女神啊！说下雨就下雨，跟天都要下漏了一样，就这雷劈到谁身上谁不‘焦糖瓜子’啊……
　　小姑娘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顾潇指手画脚的跟顾潇讲她这几次‘神迹’。
　　对，就是‘神迹’！
　　她一共就说了这么几次，然后每次都应验都下雨。祝曦第一次见到这个‘神迹’的时候看着外面瓢泼大雨眼睛都直了然后又转过头来跟看见神仙似的问她‘宝贝儿，你生下来的时候嘴里含着玉没有？或者手里攥没攥着令牌之类的？’
　　后面的车按了按喇叭，顾潇回过神，看了眼后视镜挪动车，熄火。然后将视线固定在房月亮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他现在有点分不清坐在他旁边的房月亮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会不会他还在做梦，梦醒了她就不见了。
　　顾潇慢慢的伸出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的情绪，尝试着触碰多少次午夜梦回久久不能忘怀如今却又近在咫尺的姑娘，他的手在半空中停留好久，他怕一伸手眼前的姑娘就不见了或者这个姑娘在和另一个人讲话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幻影。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颤颤巍巍而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抚在小姑娘的脸上，他的手掌很大甚至可以包裹住小姑娘的整张脸，手里的细腻温热真实的触感，小姑娘一眨一眨落在他手指的睫毛都在告诉他，你看啊～我是真实存在的。
　　房月亮一动不动坐在哪里感受到顾潇的触碰，她有些理解他突然的而来的情绪，因为有时候她也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梦，明明梦里的人清晰到有迹可循，可她却怎么找不到他，明明生活在一个城市她却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所以那次吃完饭之后又消失了顾潇，让明明一向很好说话的房月亮却那么生气，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明明遇见他了为什么不抓住他？还是气他为什么不定归期说走就走？
　　她甚至开始安慰自己其实那就是一场黄粱大梦，她做了一场满是顾潇的春秋大梦，和平时一样顾潇的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可以听见他讲话，只为了告诉她‘你该醒了’。可是微信上的对话却在告诉房月亮你看啊～我是真实存在的。
　　顾潇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拧着身子明明很难受的姿势他确浑然不顾，两只手捧着房月亮的脸，手指轻轻擦掉小姑娘眼角滚烫的泪水，顾潇努力咽下不断翻涌的酸楚，像是大漠里走了很久的旅人，开口满是沙哑：
　　“现在终于不是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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