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而至

　　“你挑吧！”房月亮指着一推花花绿绿的护手霜。
　　“你用的是哪个？”顾潇看着长得都差不多的护手霜，这有什么区别吗？不就颜色不一样吗？
　　“这些我又用过！”小姑娘扬着头表情还有点自豪。顾潇刚想问今早他涂的是哪个，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袖子跑了。
　　房月亮看着新出的腮红，圆圆的包装中间是一个小雏菊的形状，这个也太好看了叭！他家怎么出了这么多新品啊……往前走了走，这个围巾也好看，淡黄色和白色的拼接格子，配新买的那个大衣肯定好看，她刚想试戴一下，旁边过来一对小情侣，男孩子扯着围巾翻了一下和旁边的女朋友说：“这个地毯挺好看啊！”
　　房月亮默默的看了一眼男孩子，然后把手里的围巾放回去，转身气冲冲的去找顾潇，选个护手霜这么选了这么久，他是要当牙膏用吗？
　　顾潇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房月亮举着手里的两只护手霜刚要问买哪个，小姑娘张嘴就是火药味：“你怎么还没选好啊？”
　　“啊？”他有点儿懵，能不能有人和他解释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还没选好啊？”好像还有点儿委屈。
　　“怎么了？受欺负了？”顾潇站直挑眉眯眼看了一圈好像没人能和她起冲突吧，两个人看上同一个东西了？人家不肯让给她？
　　小姑娘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护手霜打开盖子闻了一下，一脸嫌弃的样子：“不好闻！”
　　顾潇想要伸手掐一下小姑娘圆鼓鼓的脸蛋儿，肯定是不高兴了：“为什么不高兴啊？”
　　房月亮抬头看着低头看她的顾潇，男孩子声音很温柔，眼底都是细细碎碎的光带着笑意好看的不得了，就是眼睛里的她不怎么高兴。
　　“我刚刚看上了一个围巾，觉得特别好看想要戴上试一试，我还没戴呐，旁边过来一个男孩子就说这个是地毯。”小姑娘把手里的护手霜塞到他手里要去拿他另外一只手里的护手霜。
　　“嗯！他没眼光，连围巾和地毯都看不出来。”顾潇转了转眼睛，围巾和地毯能一样吗？这得是多厚的围巾啊，看着还有点不开心的房月亮。
　　“是馁！你说他是不是傻？”房月亮再抬头的时候像是偷吃了葡萄的小狐狸，带着狡黠的小表情皱了皱鼻子眼睛里流光溢彩。
　　“嗯，他有是有点傻！”顾潇跟着附和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披着的头发，她头发好像一直就不黑，梦里也是，像是染了颜色，灯光下泛着茶棕色。
　　小姑娘高兴了，这个涂涂那个试试，最后选了一款绿色的护手霜。
　　“这个吧！我觉得还挺好闻，淡淡的檀香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和我换。”小姑娘挤了一点在手背上仔细闻了闻，然后把护手霜递顾潇让他也闻一下，男孩子太香了不太好吧，这个还挺不错的。
　　顾潇拉过房月亮的手腕，小姑娘的手腕也太细了，刺眼的灯光下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白的发光他低头闻了一下小姑娘的手背：“嗯！”
　　房月亮看了一眼已经拿走护手霜的顾潇去排队结账，人家都大大方方的她在这儿别扭个什么劲儿啊？小姑娘伸出搓搓了手背很快跟上去。
　　两个人走出小店，房月亮正打算说把时间改在今天看电影就看见顾潇举着刚刚买的护手霜
　　“护手霜放你这儿！”顾潇往前送了一下。
　　“为什么要放我这儿，给我买的吗？”房月亮没拿。
　　“给我买的”顾潇举着不松手又往前递了一下差点儿没把护手霜戳到房月亮脸上。
　　“哦！那为什么要放我这嘛？”她本来还想接过来的现在不想伸手，怪沉的。
　　“放你这儿！你看见它的时候就想起给我涂护手霜。”顾潇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护手霜塞到房月亮的手里，低头看着耳尖逐渐变红了的小姑娘慢吞吞的打开包包把护手霜放进去。
　　“送你去医院还是回家？”顾潇摸了一把脖子向后仰了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这个点儿能干点什么？刚吃完饭。
　　小姑娘扭扭捏捏的攥着背包“我今天休息… ”
　　“不是明天休息嘛？”顾潇看着房月亮昨天不是说今天要上班吗？
　　“临时换了班！同事有事就和我换了一下。”小姑娘眸子一片清明，四处乱看就是不敢抬头看他，粉扑扑的脸蛋儿耳尖红红的有些可爱。
　　“楼上有影院去看电影？”顾潇看了一眼房月亮，最好明天也别上班了，他好不容易有时间休几天假。
　　“可以！今早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说啦～你看看你想看那个？”小姑娘举起手机刷着屏幕，让他看正在上映的电影。
　　两个人也不着急刷着屏幕看着场次。
　　“你想看哪个？”顾潇瞄了一眼翻着背包找会员卡的小姑娘，这是没少来看电影啊。
　　“emmm......我想看《复联4》，据说很好看！你也可以选择别的，选你想看的我都可以！”她倒是善解人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笑眯眯拿着会员卡当扇子扇风。
　　顾潇点了点头，拉过房月亮上楼：“那就看这个！”
　　大厅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圆桌基本已经坐满了，就连放置在自动取票机旁边的按摩椅也坐着了一堆不按摩的人，按摩椅还在不死不活的叫喊着‘自动投币’。
　　“我们看几点的场次？他这个有国语版的还有英语的但是是不同场次的，你着急嘛？要是着急我们就看国语的。”房月亮看着不断刷新的大屏幕，又低头看了看座位图。
　　“英语的吧！”顾潇随意的四处看了眼，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来看电影，爆米花奶茶还有带着KFC的。
　　“你经常来吗？”她有会员卡应该经常来吧，电影一个人看？
　　“恩！十分经常。祝曦经常来看，这是她解压的方式。每次做完大型的手术她总是拖着我来看，我看她睡觉。一场电影放映完她也就醒了，然后再陪我去吃好吃的打包零食回家！”房月亮拉着顾潇的袖子往旁边让了让，他们不着急买票。
　　“为什么不会回家睡？”顾潇不太理解这种减压方式，回家睡不是更好，窝在哪儿睡脖子不疼吗？
　　“每一场手术吧，其实都是一场恶战，不一定谁输谁赢。谁都想赢，死神也是！可是往往这个东西没人可以保证，它不是考试做卷子，这道题我会我就一定做得上来，她的不确定性太多。就连生孩子这样看似很普通的手术每年也有上万的人丧命。产后出血、羊水栓塞、妊娠期高血压和合并心脏病等等都快可以造成孕妇死亡。所以每次她都会来电影院看一场电影！赢了就当庆祝自己打了胜仗，要是输了呐~她就当换了心情，当医生的不能让自己害怕手术台啊，看着屏幕里的人哭哭笑笑过完这一生，然后安慰自己告慰神灵。人嘛，早晚都会有这一天，我妈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的命数早已定好了的。所以开心就好。”房月亮正弯腰看着柜台下面的纪念品，细白的手指在玻璃上划过，好像是没挑选到自己喜欢的。顾潇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原地没有动盯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
　　他不太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一直以为房月亮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家庭富足父母恩爱给了她足够的自信开朗和乐观，向她一样的女孩子经历了大学这样小型社会和实习期的磨练早已被打磨了棱角知冷暖懂人情看颜色。他以为她并没有，她还是象牙塔里的公主什么都不懂，没看过生死没经历过事故，无忧无虑。
　　“这个好看吗？我看有一个姑娘买了一个这个，我们也买一个吧！”房月亮蹲在哪里仰着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顾潇，她有点看不清顾潇的表情，灯光像是从顾潇的头上打下来，渡的他满是是光，又像是披了一件神秘的外套。她蹲在地上往前蹭了蹭像是小孩子走路，然后伸手去够顾潇的衣角，拉了一下。
　　“谁和你说的那些话？祝曦？”顾潇拉了一下裤子蹲下来比房月亮高了一头。
　　“我自己想的呗！医生护士不就这样吗？那个医生护士没见过死人啊？用祝曦的话说那个医生手里没有几条人命啊？出了事儿了那个护士不是帮凶啊？”房月亮看着蹲下来的顾潇，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柜子里的红色的钢铁侠，其实后一句是病患家属说的，反正在一些家属眼里病人上手术台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只要病人死了那就是你医生没拼尽全力，病人活下来就是我红包塞够了，不需要解释，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顾潇看着对着大小用途的房月亮，觉得好像自己也没有很了解她，或者他只是走进来她为他打开的大门，她的心门好像还有很远吧......
　　“我买了啊？”房月亮站起来指着柜子，大衣角擦过顾潇的眼睫，踢了一脚他的膝盖，差点儿没绊个跟头，为了稳住自己又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拍在了他后背上。
　　吓得顾潇一把抱住小姑娘的腰然后单手在地上撑了一下，两个人才没摔倒。小姑娘站好又去拉顾潇起来，顾潇舔了一下嘴唇站起来拍了拍手 ，没好气的看着笑弯了腰的房月亮，有那么好笑吗？她不是差点儿摔了吗？想着刚刚自己的那些心理活动想骂娘，是他高估了，她还是没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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