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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各安其位
合上屋门，魏梦琬乜向跟在身后欲言又止的男子，“阿泰，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公主……卑职并非有意……”
“若你说芳艳溜进来，是你粗心大意，全不知情，本宫不信，恐怕府中有一丝风吹草动，也难瞒过你陆大总管。”
男子没有否认。
“但你若是承认了自己是主使，倒真是让本宫心寒。”魏梦琬捻起廊边一束杜鹃，夹至鼻尖细细嗅闻，表情甚至沉醉，“阿泰，你已经猜出了他是谁，对吗？”
娇雅都认出来了，没理由他认不出来。
“卑职只认公主一个主子。”阿泰低头抱拳，“卑职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只需记得效忠公主即可。”
明显是避重就轻，魏梦琬却笑了，“你答得很好！阿泰，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应该明白自己应当的位置。
“明天是月终，本宫没有记错的话，是分发‘识忠丸’的日子。”
“卑职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以你的能力，做个管家，真是屈才了，不显山不露水，却总能把事情办妥当，离了你，本宫还真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习惯吧~”
阿泰被她的一句话，惊得心头一跳。
公主什么意思，莫非这次不打算赐给他药了吗？一旦失去了压制毒性的解药，识忠丸发作，摧骨蚀腑，最多不会挨过三天。
一滴冷汗从他的鬓角流下，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哀求，那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呵呵～误会本宫的意思了不是～”
少女清脆的笑声在黑夜里回荡，使人浑身发寒。
“卑职愚钝，请公主明示。”
走廊下的长明灯摇曳不定，就如他此刻的心情。
“本宫只是觉得，每月给你一粒大补丸，是不是将你滋补得太过了？阿泰，你知不知道，一年前，我给别人的都是毒药，唯独给你的，是解药。因为在那之前，我已经将剧毒投入了你的茶水。”
少女的眼神清澈温良，坦诚到他双腿发软。
“换句话说，只有你服下的是真正的‘识忠丸’，倘若，那天你没有吃那粒解药，你活不到现在。旁人存有异心，或不用尽除，但你若有二心，必须死！”
生在皇家，魏梦琬绝不是个博爱的无底线包容所有人的圣人。她必须决断，硬下心肠，才能保护重要的人和自己免受伤害。
冷风吹过，将男子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他脸色煞白，本以为自己的小动作瞒过了她的眼睛，原来至始至终都在她的股掌之中。
“本宫也不愿意这样试探你，你应该明白，你对本宫很重要。你放心，本宫说过，旦凡忠心办事，本宫决不会让他受了委屈。再过上两年，本宫便会还你应有的身份。”
少女轻轻松开手，让那朵杜鹃重新回到高枝。
“本宫保证，到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看你！”
既然给了他一个台阶，说明公主只是鞭策，并没有打算就此舍弃他。
只是这鞭子打得太重了，让他几乎挨不住。
跌跪在地，躬身下叩，“卑职这一生能为公主效力，已再无所求，求公主收留！”
魏梦琬目光复杂。
阿泰的武功、才智、相貌，虽不说样样拔尖，也算是出众了。
但……她叹了口气，“你已二十又三了吧~找时间早点成婚吧，即便是看上了高官之女也无有不可！省得人家说，本宫亏待了大管家~”
她半开玩笑，打趣道。
阿泰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低垂的面容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我的心已有所属……”
魏梦琬的眼睛突然一眯，眸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厉色，但含笑的唇角不变，耐心的等着他后边的话。
半晌，男子才接着说道，“卑职心仪一位女子许久，但其为乡下农女，出身微末，言行粗鄙，卑职一直不敢向公主提起，请公主恕罪！”
“阿泰，你真是通透~”魏梦琬弯腰，略带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赞赏，“重臣的女婿，本宫怎可能放心的用呢？你这算是自断了后路呀～如此倒也无妨，本宫赐她七品女官，你去内务府给她挑个位置吧！”
少女百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聘费彩礼尽管从府库中取，哪日带着娇妻来给本宫瞧瞧~能嫁给如此安守本分，进退有度的男子，真是好福气呀！”
阿泰谢恩后，却并未起身，眼睁睁看着那双镶金缀玉的绣鞋离开自己的视野。
他却始终不敢抬头，去追寻那道雍容大气的身影，胸中怅然若失……
魏梦琬任由男子静静跪着，自顾自地径直前行，没分半点心思给两侧五彩斑斓的花草。
良久之后，阿泰再次回到她身边。
魏梦琬开口说，“刚刚本宫许无意间对芳艳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但是本宫不希望有什么风言风语出现在皇城之中。”
“公主放心！”阿泰拱手应诺，没有半点停顿或者异样，而后低声又补充了一句，“即便芳艳出了府，相信她也知道该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巴。”
魏梦琬暗撇了男子一眼，满意的看到清朗的双目。
“痴心妄想的可怜人呀～”
她不由感慨了一声，抬眸，无意间又瞥见枝头那朵杏红。
杜鹃花颤颤巍巍立在枝头上，微风徐徐，单薄的花瓣努力地合拢，不愿露出那乳白色的蕊，又是那么急切地期盼有人发觉其中的明亮。
她勾唇轻笑。
若不是那朵怒放在她心头的牡丹，占据了她所拥有的全部，或许这束野花……也能代表春天。
她停下脚步。
“阿泰……”
少女低声轻叹，“其实一直以来，我……”
阿泰猛地驻足，惊讶的看着她，无意识的屏住呼吸，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魏梦琬静静观望，看那抹色彩突然间变得艳丽，轻如蝶翼，吹弹即破，有种楚楚可怜的执着，却远不及那一副富贵牡丹芳华的浓墨重彩！
少女回头，眸中柔和，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
“阿泰，一直以来，多谢你了！”
对不起，我能跟你说的，只有感谢而已。
这一曲定然千回百转，走一路难免跌宕起伏。
叶落定，云天阔。
待明年，这铭和花依旧相配。
阿泰微愣。
等他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了，只剩残留的清香证明她曾经来过。
许久，他舒缓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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