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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九千岁的第一块垫脚石
不知从哪天起，坤清宫遣散了所有的女婢侍从，桌上的盆景变成了香炉，寝宫变为了佛堂。
不知从哪天起，旧城一角多了一幢大门紧闭的小院，被堵在墙角的少年衣衫褴褛，却只是给施暴者添了些许趣味。
直到……
绚烂的光束直冲云霄，照亮了千家万户，五彩斑斓的礼花在半空绽放，昼夜不息。
“钰凤圣煜公主成圣！”
魏梦琬是年十一岁，功成武圣，亘古未有，朝野震惊，民众更是交耳传颂。且不说她是否有武圣的战斗力，只这番盛世吉祥之兆就使得珉帝龙心大悦，当即册封她为九千岁，与其专属的随意出宫、代天子令等诸多特权，数之不尽。
从此，圣煜宫前门庭若市，每日来参拜瞻仰之人络绎不绝。
这天，一顶不起眼的小轿自偏门出了皇宫，几个身着花鸟锦衣的护卫跟在后面。
葱白的小手掀起轿帘，水杏般地眼睛回望身后。
高耸的宫殿已越来越远，但淡淡的佛香味缭绕在轿上，久久不散，想着自己那终日郁郁，诵经念佛的母亲，魏梦琬眸中精光闪现。
她托着下巴，悠悠开口，询问轿旁步行的锦衣护卫首领，“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位清秀的少年，五官英而不硬，眉宇锐而不利，精气神十足，又恰到好处。
他快步跟上轿子，拱手道，“启禀公主，卑职名叫阿泰。”
“多大了？”
“卑职虚龄十七。”
“何品何职？”
“锦林卫三队队长，七品。”
锦林军是魏梦琬被封为九千岁之后才成立的，成立的理由很可笑——女孩觉得守护宫殿的禁卫军太老太丑，灰黑色为主的官服也很难看，所以缠着珉帝哭闹了一整天。
珉帝无法，只得下令挑选了一千多个模样英俊的青年，专门成立了锦林卫军，平均年纪也不过二十，又特殊定制了彩霞飞鸟官服，专职守卫属于魏梦琬的几个宫殿。等到公主府建成后，就直接送给她，作为她的直隶军队。
“真是不错~”魏梦琬点点头表示赞许。
一个毫无家势的少年，不足十七岁就能坐到侍卫队长，有些本事。
“阿泰呀，你可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自然是公主！”他立刻回答道。
“好，那本宫来问你，若明天有人对你说，‘昨儿公主出宫去哪儿了？’你会怎么回答？”
女孩言行甚是慵懒，但无形中夹杂着一丝严厉，那漆珠一般的眸子又黑又亮，把阿泰盯得很不自在。
他心里一惊，如此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当真是属于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吗？
“卑职不会泄露公主的行程……”
“若是我父皇问起呢？”
魏梦琬轻喝一声，阿泰却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汗湿了。
“莫要用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本宫，我可是要听你的心里话！本宫今天出门，乃是去看望大哥，拜见兄长，这是人之常情！”
轿子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魏梦琬示意他们停轿。
“但这件事，父皇并不想知道……”
黑龙离开皇城已经近六年了，珉帝不许任何人提起，很多新来的宫人，甚至不知道皇城原来还有一位长殿下。
“既然父皇不想知道，我们何必去惹他生气，你说对吗，阿泰？”
轿子缓缓落下，女孩跨过压低的轿栏，贴在他耳边，近乎蛊惑的说道。
“我记得阿泰家住城西，家里只有一位老母……”
女孩的笑意未达眼底，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阿泰胆战心惊。
“古语有云，忠孝尚且两难全。阿泰呀，你可千万别认两个主子，让自己左右为难~”
你若忠于本宫，便忠不得父皇。
你若不忠本宫，便是死路一条。
“阿泰，你回去之后，在父皇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要想清楚。即便父皇知道了，也不过，我今后出门更小心些，带别人出来也就是了……”
“公主！”
阿泰“咚”的一声跪下，“今早公主去给皇后娘娘问安，陪娘娘读了半晌的佛经，身子倦了，就在皇后娘娘那里歇下了！”
少年斩钉截铁。
剩余的侍卫，有脑筋转得快的，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有满脸惊讶的，被阿泰一个眼神，吓得把不该说的话咽了回去。
“阿泰，谢谢你！”魏梦琬几乎是惊喜地叫了一声。
她独立走出的第一步，说不紧张，不激动，绝对是假话！她连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抖。
皇城是那般锦衣玉食，却又是那般冷漠无情，她太需要一个突破口了，她要收服少年，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底牌摊开，直面他所有可能的背叛。
因为如今，她这个所谓高高在上的九千岁，只是有名无实罢了。
那几句，是威胁，更是……请求。
幸好，她的眼光没错！
魏梦琬只知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却不知阿泰心中所想。
那个小小的女孩，身量还不到他的腰，却步履薄冰，连看看自己的亲哥哥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绷得紧紧的粉脸蛋儿，让人不由得怜惜。
他缓缓叩首，“阿泰今生今世都是公主的属下！”
“你放心，若你忠于我，我定会尽力保你！”
魏梦琬勉强稳住自己的语气，转向其他侍从，“你们也一样，我在此承诺，倘若你们忠心不二，本宫定会尽力相帮，有我魏梦琬一日，就绝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女孩的语气湿湿的，弱弱的，童稚奶声还有些甜软，大大的杏眼中渗出点点泪水，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让人不由得怜惜。
“公主言重！”
侍卫们扑扑跪了一地，旁的主子顶多说，‘不会亏待你们’，公主却言恩！
他们只是下人，何德何能，当公主如此之言，登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属下等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公主！”
“大家快起来！”
“你叫傅荣对吧？我记住了。”
“你是孟凡，家中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会尽力相助。”
女孩一个个询问他们的名字，亲手去扶，不厌其烦地关切寒暄。
她抬手拂去泪痕时，顺便遮住嘴角的得意。
现在还没有实权，只能用这些空话来收买人心。
这么多垫脚石，应该足够她越过宫墙，见到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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