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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替罪羊
清晨，珵王府书房传来父子既简短又平静的交谈。
“《震罡心法》是怎么回事？”
“儿臣借阅了。”
“现在书在哪儿？”
“不小心遗失。”
“你知道规矩？”
“是，父王。”
皮肉绽裂的声音，颤栗，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心头刚刚凝固的血痂被暴力的撕扯。
宽大的褐色中衣落下，遮住少年背上层层叠叠的可怖杖痕。
阳春三月，突然就下起了大雪。
秦夜迎着雪站在水边，瞳眸沉沉，深不见底。
在他身后，吴豪一脸愁云惨淡。
“世子，您修炼的是《羲王诀》，怎么会去借《震罡心法》呢？”
……
“世子，您都在这儿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要不，殿下先把外袍穿上？”
秦夜摇摇头，没说话，《羲王》、《震罡》、《巽寅》乃是魔门三大神功，如今其中一本竟然不翼而飞，虽然还有族子的手抄本，但是和原版毕竟不同，天阶的功法，典籍之上蕴藏有上古先贤残存的精神，这次丢了，如斩断了家族的一臂。而且，偏偏那么巧，是在他借阅之后就不见了，无论是震位书架上当幌子的书盒，还是祭室中存放真品的暗格，只留下了他的气息。
如果说，最后经过了谁的手，除了他自己，还有她……
但是，她是怎么在自己眼皮低下，把书拿走的。
“世子，您说会不会是大长老故意栽赃您？”吴豪脑筋急转。
“不太可能，施守元没必要布下这么一个局，难道只是为了卖给我一个人情？”
秦夜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想。
她明明从来都不喜练武，为什么突然对震罡之术那么感兴趣？
震罡？
如果，他没有记错，她的大哥，武功招式中正合了雷霆之意。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
与此同时，吴豪也总算聪明了一回，“世子，要不您去问问公主，她不是和您一起去的……世子，您？”
胸膛突如而来的窒息让秦夜踉跄了一下，他伸臂扳住池边的高大乔木，没有运武气，就用自己本身的力量将手指嵌入树皮。
掐碎的木屑扎进了他的甲缝，鲜血一丝一缕地渗出，不明显，但痛不可当。
十指连心，更何况他要把已经扎根心田里的荆棘，亲手剔出来，连筋带血。
他一腔真诚，最后却只换来欺骗和利用！
大概，皮肉上的伤会让人变得脆弱。
他只能用疼痛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在恍惚间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
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愿意相信。
那颗种子，最终被他假装忽略。
等下一个春天，再生根发芽。
过了许久，久到指尖心上都已麻木。
他才慢慢收回了力道，再次出声。
“这件事情以后不许再提，另外，帮我备一份厚礼送到施府，就说秦夜多谢大长老宽宏，求情之恩，感激不尽。”
秦夜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若无其事的吩咐吴豪，仿佛在这儿呆呆站了近两个时辰的人并不是他。
然后，他肃然无波的面容被小厮突如其来的禀报击溃。
“你说什么？九千岁来王府了？”
她怎么来了？
难道她知道了？
当秦夜匆匆赶到外院时，少女包裹着厚重的皮裘，等在呼啸的北风中，显得她身材异常单薄。
他皱眉责怪，“琬儿，你身子向来不好，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就出来了？”
“阿夜，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魏梦琬用冰凉的小爪子抓住他的手，高兴地一路小跑，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内室。
她一股脑儿把小案上的东西推到旁边，把楠木盒放平打开，比房间的主人还随意。
“你快看！”
那是一件男式的玉质腰带，取自万丈高崖的寒玉树，抽丝纺成纤维，经绦制而成。腰带正中佩挂护腰铜镜，为八卦镇邪的纹路，以紫檀为框，在棱角处镶嵌金禧，雕饰奇巧。两侧又对称分布着数个小巧别致的月牙神珰，华光留影，每个神珰下又环坠五色琉璃明珠，莹然如星。
“这可是我自己设计的呢~”少女自豪的说。
看着她怀中抱着做工繁杂的腰带，秦夜的目光柔软下来，试探着问道，“琬儿最近一直在忙，是为了做这个？”
“对呀！”
她张口回答，这个答案至少半真半假吧。
“阿夜赶快来试试，快试试~”见他身上恰巧是宽松的着装，魏梦琬急切地催促。
可是他……秦夜有些怔。
在他出神的这短暂时间，身体已经自发地点头、走过去、伸平双臂，任由少女摆布。
腰带勒紧的那一刹那，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阿夜，怎么样？喜欢吗？”少女期待地扬起脸，等待着他的夸奖。
“真好看！多谢琬儿费心了！”他开心地回答，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欣喜。
深深吸了口气，秦夜突然转身，他快步走到窗边，有些庆幸地开口，“礼物我已经收到了，天色也不早了，趁着雪停，公主是不是该回宫了~”
秦夜轻扶木棂，他的嘴唇白了白，又狠狠地咬咬牙，将额间快要渗出的虚汗硬生生压了下去。
少女有些不乐意，她任性地嘟起嘴巴，跑过去抱住男人的手臂，“那阿夜送我回去~”
“公主，世子他……”
吴豪抱拳，正想说点什么，替殿下婉拒。
秦夜回过头，微微抬了抬手。
“当然～我送琬儿回宫～”
男人眼中是无边的宠溺。
我愿付出，我能忍受，我可以不问理由，假装没有发现。
哪怕我付出九百九十九次，你都没有察觉。
但只要你肯向我靠近一步，我的付出就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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