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斗黑狼

　　虞梓欣的工作很简单。
　　收发快递、接待外宾、端茶倒水……
　　都是些细细碎碎的杂活。

　　她有点后悔，把宋子廉给她的衣服扔了。
　　因为在这家公司里面，每个人的衣着打扮都光鲜亮丽，而她却好像，一只丑小鸭。

　　虞梓欣蹲下，去收拾打印机。
　　里面的复印纸不够了，她需要把新的放进去。
　　两个女同事娇笑着过来：“宋总今天又帅了几分呢，在会上光看着他，我都要走神了……”
　　虞梓欣的手一抖，复印纸四散各地：“对、对不起……”低着头，很卑微的样子。

　　那两个女同事，也蹲下来，帮她把纸捡好。
　　本该感激的，却听其中一个女同事说：“笨手笨脚的。”
　　说完，睨了她一眼，两人挽手离开。
　　“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怎么进的公司。”
　　“关系户吧？不是说，连大学都没有上过吗？”

　　虞梓欣抿着嘴巴，感到办公室有一种窒息感。
　　长时间盯着电脑，让她的眼睛干干的。
　　她拿了一瓶眼药水，滴在眼睛里。

　　秘书小陈过来，她穿着一件性感的小黑裙，身上的香水味很浓。
　　虞梓欣已经很久不用香水了，她最常闻到的味道是自己身上廉价的洗衣粉味。

　　“Tom叫你进去打扫。”秘书小陈的语气冷冷的，也不多交代什么，直接就催促她进去。
　　她提起扫帚就进去，灰扑扑地。
　　轻轻敲了两下宋子廉办公室的门。

　　宋子廉捏着太阳穴，坐在老板椅上，衬衫的纽扣开了两颗。
　　想到昨晚和蒋元心的再一次谈判失败，他点了根烟。
　　眼睛木然地看着窗外。

　　虞梓欣轻手轻脚地进去，啪嗒一声关了门。
　　宋子廉抬头，看到虞梓欣。

　　她今天穿得很朴素，不施粉黛。
　　可即便如此，雪白的皮肤，姣好的五官，玲珑的身材，依然能挑动人的神经。

　　宋子廉轻轻把老板椅转过去，带上淡笑：“你来了？”
　　虞梓欣回避他的目光，只点点头。
　　拿起扫帚就开始打扫。
　　她的裙子很短，稍微弯下来，就能看到倾泻的春光。

　　宋子廉本来也没有在意，他的心思还在蒋元心那里。
　　可是略微抬起头，就看到虞梓欣弯下来。
　　她的腰很细，似乎只有盈盈一握。

　　宋子廉以为自己看错了。
　　此时若是换成其他人，他绝对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至于接不接受，那就另当别论。
　　可若是虞梓欣……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眼里燃起的欲望，渐渐转为深深的目光。
　　虞梓欣，

　　是，
　　陷害他生父的那个人的女儿。

　　他曾经利用她，让她跌入谷底，而她还一直不知道真相。

　　……她真的不知道吗？

　　虞梓欣虽然背对着他，但也知道自己如芒在背。
　　二十多年，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下贱。

　　可是，若是真的能让他有一点点兴趣呢？

　　她的脚一滑，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胸口跳了一下，屁股有些吃痛。

　　宋子廉起身过去，食色性也，他也不能难免。
　　他向她伸出手：“没事吧？”

　　虞梓欣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了下。
　　一阵抽泣的声音，压抑地传来。

　　宋子廉蹙眉：“怎么了？”
　　“没事。”

　　虞梓欣回得很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指尖碰触的那一秒，虞梓欣得寸进尺地，沿着他的手指，挖了一下他的手心。

　　宋子廉的目光深深，转为了挑逗。
　　他一把把虞梓欣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可真是刮目相看了。”
　　虞梓欣抱着他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唇。

　　——半小时后。

　　宋子廉打开窗，窗外的风灌进来，吹走一室旖旎。
　　虞梓欣穿好裙子，脸上带着绯红，手慢悠悠地拉着拉链。

　　宋子廉突然说：“我结婚了。”

　　他试图在虞梓欣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是，虞梓欣的眼睛里却很纯粹，一如当年。
　　虽然刚才那些手段，是一点也不像当年。

　　“我知道……”虞梓欣理了理裙子，修长的腿，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在背后环抱住他，“子廉，我爱你……当初，你就那样不辞而别……我很伤心。”

　　宋子廉带着歉意：“你知道，你父亲……”
　　虞梓欣点头：“我知道的，当时，我父亲锒铛入狱，连累了所有人。你父亲不愿你再和我家往来，是正常的。”虞梓欣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她的目光放得很远，手却覆上了自己的肚子。

　　宋子廉诧异地看着她的动作，刚想问什么，但虞梓欣很讨巧地止住了所有的话，把头抵在他的肩部。

　　风很轻很轻，似乎可以抚慰他们之间的裂痕。

　　蒋元心的电话是在虞梓欣刚离开后打来的。
　　“我爸爸要我们俩一起去吃饭。”蒋元心的语气很强硬，“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就和爸爸摊牌。”
　　宋子廉系着纽扣，火气就上来了：“蒋元心，我不离婚。”
　　蒋元心冷笑一声：“宋子廉，你是小学生吗？咱俩已经完了，结束了，你也不缺女人吧？”

　　“你……”
　　宋子廉做贼心虚，只能抿了抿嘴唇，把手上的套子扔进了垃圾桶。

　　虞梓欣重新回到座位上，从袖子口掏出一支口红，低下头抹了抹。
　　镜子里反射到后面刚才那两个嘲笑她的女同事，被人力总监李梦叫了起来。

　　“Tracy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叫黄婉莹的，看到了辞退信，简直难以置信。
　　“我做错了什么，宋总为什么……”

　　李梦挽着手臂，她也很头疼。
　　往常，她和这些同事的关系是最好的。
　　“你们不若直接去问问他。”
　　李梦无法，只得做一次铁石心肠的坏人，她略略扫了一眼虞梓欣，又把目光放回来，对那两个女同事说：“反正补偿金少不了你们，两位美女，体谅下我的难处，咱们好聚好散，啊。”

　　另一个女同事，叫刘丽，一直闷着嘴巴不说话，径直走到虞梓欣的桌边，问她：“是你搞的鬼吧？”

　　虞梓欣慢慢放下口红，把镜子收好。
　　她无辜地看着刘丽：“这位同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刘丽抬起手，作势要扇下去：“你这个骚货，我刚才就见你鬼鬼祟祟，打扫宋总……”

　　李梦捂住了刘丽的嘴巴：“你再说，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看了一眼虞梓欣，虞梓欣会意，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转头到厕所里，用冰凉的水打在脸上。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比这些水还冰凉。

　　她不过是在意乱情迷之时，给宋子廉提了一嘴。
　　想不到，宋子廉竟然也做出了反应。
　　他是问心有愧呢，
　　还是真心接受了她的“投名状”？

　　走出厕所门，迎面和刘丽、黄婉莹撞上。
　　三个人无话可说，刘丽啐了她一口：“贱人。”

　　虞梓欣冷笑。

　　自此以后，公司再也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了。
　　就连Grace，也有意无意找她套近乎。
　　费劲了心思，想找找看虞梓欣和宋子廉的蛛丝马迹。

　　可是在公司里面，只要在众人面前，虞梓欣和宋子廉再正常不过了。
　　无论公司传得如何如何，可就是一点也没有。

　　宋子廉是个聪明人，虞梓欣也是。

　　“你真的和宋总什么也没有吗？”Grace给虞梓欣夹了一块鸡腿，虞梓欣笑笑，一副贤良的样子，“你觉得，我应该和宋总有什么呢？”

　　Grace尴尬一笑，虞梓欣啊虞梓欣，明明初见面的时候还是小白兔的样子，可没几天下来，她就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两人在食堂吃了午饭，一起走回办公室。
　　天空正好是蓝色的，大楼折射着天空的颜色，和来来往往忙碌的白领们。

　　虞梓欣正和Grace说着，宋子廉从正面过来，她余光正好瞥到，赶紧闭上了嘴巴。

　　Grace见她不说了，马上转过头，正好看到了宋子廉。

　　宋子廉礼貌且绅士地给她俩打了招呼。
　　“老板，去哪儿呀？”Grace一向热情大方，宋子廉的目光却在虞梓欣身上：“去办点事。梓欣，你过来，我也需要你帮我点忙。”

　　Grace马上会意，狡黠地看了他俩一下，马上走了。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呢？”
　　虞梓欣把玩着宋子廉的领带，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宋子廉笑笑。
　　她今天换了一身贴身的衣裳，显得身材更加诱人。
　　在这栋大楼的偏僻一隅，树影遮蔽中，宋子廉的手把她的山峦游走了一遍，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

　　想到昨天晚上，蒋元心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两人隔了很远，心的距离也离了十万八千里，宋子廉咬了咬虞梓欣的耳朵，虞梓欣娇笑了下：“疼~”

　　每个人的行为，都有动机。
　　宋子廉隐约猜到虞梓欣的心思，他们俩人之间早已经不和当初那么纯粹。
　　可是，他愿意享受这样的不纯粹。
　　只要一回到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他就想找玩意发泄。
　　而虞梓欣，就是那个“玩意”。

　　虞梓欣换了一套房子。
　　她搬离开那个老旧的出租屋时，觉得这恍惚就是一场梦。
　　人生哪里不是梦呢。

　　她提着一个行李，登上一辆出租车，往宋子廉给她安排的房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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