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太妹

　　小王子推开安子的房门时，那一屋的空像个恶梦一样朝他扑过来。
　　“安子！安子！”他把手里拿着的衣服丢在她床上，冲出门去。
　　他拿这几件衣服拿得太久了，他觉得没有办法回去面对她，但是，他没想到回来以后是这种样子。
　　安子去哪里了呢？是不是上洗手间了？是不是到幕前看节目去了？
　　“安子！安子！”小王子四处叫。
　　“安子呢？”阿飘走过来，问。
　　“不知道。刚刚还在的。我去给她拿衣服她就不见了。”
　　“真是！呆会儿还要给栗儿伴奏，这么一忽儿就不见了。”阿飘跺脚。
　　“栗儿呢？”小王子问。
　　“换衣服去了。”
　　“她知道安子在哪儿吗？”
　　“她知道还不早说了，这阵儿也急得要命呢，偏生她的歌必须由安子来伴奏，那些曲调别人都不会。”阿飘着急死了。
　　“我已经找过一遍了，安子不在。”小王子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看着他的脸色，阿飘的脸色也开始变。
　　“安子呢？”已经化好妆，换好衣服的栗儿走过来。
　　“不见了。”小王子和阿飘同时说。
　　“搞什么飞机？这会儿不见！”栗儿很有些不满。
　　“刚刚，我见一个人冲进来，打了她一下，她说是小王子打的……”阿飘慢慢地说，“我看又不像。”
　　“是她爸打的。”小王子说。
　　“什么？！”栗儿脸色都变了，“她说什么没有？”
　　“她一直笑一直笑。”
　　“完了！我看咱这演出可以立刻取消，我们马上去海边，兴许还来得及。”栗儿二话不说地冲回去换衣服。
　　“这是什么意思？栗儿，观众要砸场子的！”阿飘拉住她。
　　栗儿猛地回过头，“阿飘小姐，这会儿你还不明白吗？你逼她跳这种牛肉场，她已经在一直笑一直笑了，我最近又同她不大对劲。咱三人从小玩到大的，还不明白她爸打她以后她会怎样？你还不明白她这个人？”
　　“你是说……”阿飘脸如死灰。
　　“她会去跳海！”栗儿大吼一声，再转头向小王子，“如果你再惹了她，那就是铁定的事实了。”
　　“我……她让我陪她，我去给她拿衣服，回来她就不见了。”小王子心里漫过一种无边无际的茫然：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们快去找她。”栗儿心中也愧疚得很，因为月光的缘故，自己与她有些疏离，今天还……唉！
　　“可是观众……”阿飘仍在犹豫。
　　“观你妈个头！”栗儿火了，“啪”的一个巴掌摔过去，“老娘不干了！”
　　栗儿甩身就走，干脆连衣服也不换，拉起小王子就跑。
　　小王子飞快地跑着，这才由那种茫茫然的痛里省觉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刺痛感：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房间里，所有人都在。屋子中丢着安子的那双高跟鞋。
　　小王子的脸色十分阴沉，点着一支烟。
　　栗儿一直不说话，行李已收拾好。
　　“我也不干了。”月光将萨克斯放在一口皮箱里。
　　“我也不干了。”管服装的那个男子说，“我想到安子换衣服的那种表情就会发恶梦。”
　　“我要回家啰！”贝司手也点起一根烟。
　　“阿飘，我们分手吧。”闷了很久的李忽然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认为是我害死了安子？”阿飘紧紧抓住李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喊着。
　　“难道不是？”李面无表情。
　　“不，不是我！不是！安子和我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我们从小玩到大的……”阿飘喃喃地说。
　　忽然，她又一把抱住李，“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吧！你不要走……”
　　“阿飘，”李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现在一切都晚了，你还不明白么？安子的死沉沉地压在我心上。我一想到那张海报是我画的我就会发疯。”
　　阿飘松开了他，木然地坐着，不再说一句话。
　　“李，你太过分了。这种时候你再加重阿飘的罪恶感只会令她更伤心。”栗儿冷冷地插嘴。
　　“栗儿！”阿飘扑到栗儿的怀里去。
　　“安子的死，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比谁都了解她，可我……”栗儿说不下去。
　　小王子不愿再听下去，他拾起地上那双鞋，擦了擦，捧在怀里，大步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在发呆，没有一个人拦他。
　　安子走出大门，笔直地朝海滩走去。海的声音在夜色里像情人的呢喃一样，深深蛊惑着她。
　　海是她永恒的梦想。
　　她在那个镇子上奇迹般地活到三岁，她的妈妈在那个镇上没有一个亲戚，有人传说是她妈妈的鬼魂在养育着她。
　　3岁时，她才知道她爸爸，爸爸是喜欢她的，寄了很多钱来给镇上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托他抚育她。爸爸还常常来看她，给她讲笑话，教她骑马，和她一起玩……
　　但是，爸爸的那些妻们一个一个地找来，有的好，有的不好，有的教她一些东西，有的打她骂她……
　　那个老人死了以后，她开始混太妹。哈，什么样的日子？
　　爸爸是从海上来的，她喜欢海，她喜欢留在海里，永远不回到陆地上来，海在前面召唤她，她听见了，真的听见了，它在说：“来呀，来呀……”
　　她走到海边，笑了笑，温柔地脱下鞋，像一条真正的美人鱼那样，扑进了海那宽广的胸怀……
　　阿飘疯了。
　　她是在一个清早疯的。
　　早上，她起床，仍然一间房一间房地去叫大家准备换衣服，化妆。李就知道她疯了。
　　“阿飘！”栗儿抱着阿飘，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栗儿，该演出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阿飘大惊地扯着她的衣服。
　　栗儿松开她，不说话。李很温柔地把阿飘揽住，对栗儿和月光说：“我们要结婚了。”
　　栗儿的眼睛又是一阵酸，抖抖地去摸烟。没摸着，月光递给她一支。
　　她吸了一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那又是一支YSL！安子的习惯。
　　“那就结吧。”栗儿吸了半天的烟才对李的宣布表示同意。
　　“你们不要走，好吗？”忽然，阿飘好象又有一点清醒。
　　“不走。”栗儿说。
　　“安子呢？叫安子来，我想同她说说话，我的那条狗又长了一颗牙。”阿飘拉着李的衣角。
　　栗儿对月光说：“你也不走了吧！”
　　“留下来干什么？”月光不太起劲。
　　“吹你的萨克斯。”李说。
　　“人各有志。”栗儿不在意地挥挥手。心里却有一种痛：如果自己是安子，这样挽留他，他会走么？
　　“栗儿，我……”月光欲言又止。
　　栗儿已走开去，大口地抽着烟，不停地咳嗽。
　　太阳已升得很高，人都走得差不多，阿飘在李的怀里。
　　月光站了很久，终于走到栗儿的身边去，“我不走了。”
　　“真的？”栗儿似乎是淡淡地说，却掩不住那一丝喜悦。
　　“真的。”
　　“那就赶快帮忙，收拾房间，准备重新过日子。”栗儿故作轻松地说，不让月光看到她眼角淡淡的泪痕。
　　就这样，“老火车”只剩下了四个人。其中的阿飘又已经疯了。
　　小王子抱着安子那双鞋，神思恍惚地出了门。
　　他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他沿着脚底的路走着，如一头兽，全靠本能行走着。
　　路人对他侧目而视，他恍然未觉，那双鞋紧紧地护在胸前。
　　不懂事的孩子看着他，一边往旁边闪，一边低声说，“疯子，看，有一个疯子。”他们捡了泥块往他身上丢去。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定定地瞧了他半天，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而他茫茫然地越过这个人，继续朝前走。
　　“啪”的一声，那个人一个耳光摔到他脸上：“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小王子似乎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很久很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吧，哭吧，哭了才会清醒。”那个人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救救她，好吗？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小王子拉住那个人的衣角。
　　“你知道，这种事谁也无法救她。更何况她还骂我无聊、无耻、无知呢？”那人不紧不慢地说。
　　“你一定行的，你可以救她，我知道。”小王子继续哀求。
　　“真的随便让你干什么都行？”
　　“真的，只要你肯救她。”
　　“那么，如果我救活了她，你去娶龙王的公主为妻吧！反正你已经长大了。”
　　“这个不行，我与她当着魔棒有过婚姻之约。”
　　“那，罚你变做一只龙虾，去替龙王推三年磨吧。”
　　“行，只要你肯救她。”
　　“在这三年里，你不能说话，一说话她就要死。”
　　“好。”小王子十分干脆。
　　说着，他跪在地上，慢慢地变成了一只大龙虾。
　　那人将他从地上拾起，往衣服口袋里一放，大笑着离开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