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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明惠
我于一片混沌当中,听见杂乱的声响。
许多年之后回想起来,那是父亲与母亲吵架过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发出的响动。不久,父亲同母亲离婚,自愿净身出户,与他的情人相携离开大阪。
在那之后,母亲的病愈发严重起来,甚至到了认不清周围人的地步,然而却始终不肯治疗,直到有次她失手将我打伤,才引得邻居上门,联系到外祖一家将她接去送医。
我两岁到七岁的那段时间,便在外祖家度过。然后母亲痊愈,出院后找到了工作,渐渐能够在经济上独立,就将我接回。
五年未见,她变成了与我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模样。成熟,或者说是蜕变。变得可以依赖起来,只除了一点——她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丢掉工作,而又拒绝我去打工补贴家用,于是一年到头,总要有一段时间过得十分拮据。
到我十七岁时,因为连年经济不景气*,甚至到了快要付不起房租的地步。
“房租又涨了。再这样下去,我的工资都不够交房租了。明惠,我们搬家怎么样?”下班回来,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母亲对我说。
“不怎么样。”我回答:“搬走的话,工作、住处和学校都要重新找,恐怕只会把本就不多的积蓄挥霍一空。”
“可是马上又到交房租的时间了。”
“所以……其实是你又要换工作了?”我尽量用一些平和的字眼。心中却想,是又丢掉工作了吧,总是这样,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长久。虽说不该拿丢工作这种事来抱怨,但次数一多,总是难免让人想“怎么总是丢工作呢”,简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是因为宫本他们一家要搬去九洲嘛,餐厅就只好关门大吉了。”
“哦。那我们搬去哪里?”
“米花町。”回答得很迅速,看来是早有计划,“那里有你祖母留给我的一处房产……本来绝不想回去的,但眼下也是无可奈何。”
“米花町啊……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呢。不过有房产的话,怎么也比租来的房子好吧?”
她沉默片刻,说:“加藤好像也在米花。”
加藤是说我的父亲。哪怕经历了蜕变,对于这个为了情人抛弃妻女的男人,她也是多有抱怨。
我沉默以对。我向来极不情愿听她说起这些,但又能如何呢?唉,还是做一名合格的听众吧。在心中默念:抱怨很快就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怕见到他的。恐怕已经是个秃掉头顶的老男人了,见到我该羞愧难当才是。就这么决定了,下周房租到期,我们就搬去米花町!”
我点头应好。
只是米花町这个地名,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熟悉。
也许是在课本上见过吧。
然而两周之后,当我站在帝丹高中的校门前时,却回忆起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居然是《名侦探柯南》中的米花町!
十七年已过,我才知道自己是处在漫画世界当中,且还是危险的推理漫画世界。纵然平安无事至今,心中也还是隐隐地不安起来。
为了解决这不安,我决定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脆弱部位武装起来,为此买下不少防护用具,一部分戴在身上,另一部分则给母亲用。
带着这样的东西回家,不出预料地惹来了母亲的担忧。
“怎么想起买这个?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说辞的一早准备好的:“今天才从同学那里了听说,米花町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有些担忧自己会忽然遇到什么坏人。”
“这样的话……”母亲的眉头轻轻地皱起来,“不如今后我送你去上学。我们明惠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听到这个让我也很担心呢。”
“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我自己小心些就行了。再者,还有这个呢——”我指指袋子里的防狼喷雾、美工刀和电击棒,“妈妈你也带些在包里吧。”
“如果遇到身强力壮的坏人呢?如果遇到坏人时来不及掏出这些东西呢?那这些就起不到作用了。也怪我工作不努力,没能送你去学跆拳道之类的防身术……总之,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开始,我送你去学校。不用担心我工作的事,送你到学校不过十几分钟,完全来得及。”也没有拿我买的那些东西,便去忙自己的事。
如此一来,倒令我觉得这比担心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的坏人更让人倍受折磨了。
唉,此前为什么没有想到母亲会是这种反应呢?
是你思虑不周,这种状况一早就该料到了吧!心底有个声音说。
然而又能如何?另一个声音反驳:除却如此,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能做到只顾自己吗?倘若不能,便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真的更合适的办法吗?
也许有,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已是过去的事。
啊,不能再想下去了,没有任何意义。
“听说了吗?隔壁班的工藤也近好久没有来学校了。”
自习课上,杏子对我说。
杏子是我的同桌,岸田杏子。那种经常无故缺勤,在学校周边纠集一群女孩子成帮结队乱晃的不良少女。
按理说,我与这种高危人士本该没有来往,但杏子是那种即使你不搭话,她一个人也能说很久的人。总归于我没有妨碍,且就任她说。
不过一般在这种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在心中回应这些话:那不是很正常吗?侦探因为一件案子忙起来,忘记上学也没什么……对了,似乎这就是柯南的借口来着。
“工藤是很棒的侦探哦,连令警方为难的案件都能轻松解决掉呢!可惜听说已经有女友了……说起来,明惠还没有见过工藤吧?也对,明惠你转到帝丹高中的前两天工藤就没有来学校了,这点也很可惜……”
才没有,是很庆幸。
然而,我的庆幸实在过早了。
就在我渐渐适应周围的一切,以为在米花的生活也要一如往常般平淡地过去时,某天的上午,我接到了警察的传唤。
“请问,您是樱井明惠吗?”返回教室的途中,年青的警员拦住了我的去路。
“是的。”
“找明惠有什么事吗?”杏子从我身后探出头来。
警员说:“请樱井小姐跟我来一趟。这里有件案子与您有关。”
是什么案子呢?我犹豫着要不要问,当然更想问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但那警员已经转过身去了。只好作罢。
“我跟明惠一起去没关系吧?”杏子挽住了我的胳膊,几乎是促拥着我向前走去。
湖边已经拉起警戒线。白布下隐约可见人的轮廓。周围站着以暮目警部为首的警员和几位相关人士——据说是死者青梅竹马的高桥、死者的好友石川、发现尸体的体育老师小池和死者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武藏。
“你就是死者加藤雪穗的姐姐吧!”人群中,暮目警部朝我看过来,以那种“凶手就是你!”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死者加藤雪穗?加藤雪穗……加藤?我不认识什么加藤雪穗,但是忽然想起来,我的父亲是姓加藤的。
“雪穗!?”杏子小声惊呼,以一种不知是惋惜还是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盖着白布的尸体。
我花了一些时间组织语言,然后问:“警部,请问这位加藤雪穗的父亲,是叫做加藤润二吗?”
心中想到:复杂了人际关系……竟是在这里等着我吗?
“没错。”暮目警部点头,“我们从死者的口袋里找到一封信,署名樱井明惠。信中你约死者于下午四点钟到湖边见面。根据石川小姐的证词,死者一早知道你是她异母的姐姐,她很想同你见上一面。而法医鉴定的结果是,死者于昨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溺水。樱井小姐,昨天下午四点钟你在哪里?”
啊,出现了。“不在场证明”。
有关死者的消息令我的心跳加速起来,但竟还有余裕去想这些。
“在教室打扫卫生。”我回答。
杏子插嘴道:“是啊。这周轮到我和明惠值周,我还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一直到四点半左右才回家。当时在教室里自习的班长也可以作证的。”
我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之后有警员将那封信的字迹与我的作对照,排除了我的嫌疑。
但是这件事仍未结束。
一天之后的下午,我在校门口遇见了自称加藤润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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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日本20世纪90年代经济危机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