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安

作者:拟泽和翻版大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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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中鬼怪



      “这个玉床不错,触手温暖有余,给我搬到我院子里那颗什么什么树下,记得再造座亭子啊,冬日赏雪最适合不过了。”
      “哇!十二美人屏风,给我搬浴室去,戏水赏美人,简直妙极,妙极!”
      千原从尧代代住的汜淮苑到国师府财库,一路走一路搬,国师府上上下下的仆人来来去去的忙活着。
      “都搬我院子里去,利索点!”千原兴致处叉着腰到处瞧瞧,“还缺什么呢?”
      高露露快看不下去了:“千原大人 ,您搬走这么多东西,国师大人回来看见怕是要气着。”
      这可是尧代代亲手打造的国师府,院子里的一花一叶都是尧代代的心血。结果请来这么个千原大人就搞成了现在惨不忍睹的模样——会客厅里的千花琉璃树搬去茅厕当了照明灯;国师书房里的四季蕉移栽到千原大人的睡榻前,这个花痴的小精灵还被千原大人的外貌迷了去,死活不肯回书房。
      千原大人真是太过分了。
      高露露发愁地看着千原大人和一片狼藉的国师府,心想,真是造孽呐。
      千原心里倒是舒坦多了,哼着小曲儿走到自己的院子前:“小露露,你说这院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随您便吧,您开心就好。”高露露背对着他翻着白眼,嘟囔着,“反正也不能更糟了。”
      “随便”千原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支脑袋,“那就随心苑吧。”
      千原大袖一挥,随心苑三字浮现匾上。
      “好了,你们慢慢收拾,我出去逛逛。都麻利点,给我收拾快点啊。”千原背起手,慢条斯理地向大门走去。
      高露露一听,这是要跑路?
      他急忙堵在千原面前:“千原大人,这可不行啊!这.....这.....”他急的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比千原高了半个脑袋,气势却弱了太多。
      “你怕我跑”千原挑挑眉,随即安慰道,“你放心,我还没收拾够尧代代呢。好久没回人间,我去瞧个热闹。”
      高露露心道我信你个鬼。
      但他敢怒不敢言,眼见着千原绕过他又要向外走,要是守不住这位爷,尧代代回来也能骂死他。
      高露露退而求其次,牙一咬心一横:“我陪您去”
      这是高露露能想到的最保险的法子了。
      千原嫌弃的看着他:“可别吧,太丑,影响心情。”
      高露露:“……”大人,我要闹了。
      受到了妖生以来最大的打击,高露露想哭。
      高露露在千原的打击里独自悲伤,无心顾及千原。千原便大摇大摆的踏出国师府。
      千原还真不是想跑,因为有件事他还要去做。
      今天看到那位女道士,他突然想起从前在仙界的时候被硬逼着背的经文:“一曰为缘,精神所沿,物质内外,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曰为分,九九八十一归元。皆天道之令,不可言。”
      十三年前的小丫头居然顺顺利利活了下来,还再次遇到了他,这缘分可真是巧啊。
      (原来,时间的洪流,是让他们在今日相遇。)

      季安安顿好朵朵,准备自己一个人前去祭灵:“你且待在房里,好生休息,今日是初九,莫乱跑动。”
      “又不能陪姐姐祭灵了。”朵朵不太开心。
      “你呀顾好自己就好啦。来,把这招魂伞拿好。”季安把背着的木匣放在桌上,取出一把挂满铃铛的黑伞,递给朵朵。
      朵朵把伞抱在怀中,温顺地伸出右手。
      季安扣上盒子,取了枚银针刺她食指,朵朵忍着痛,只是皱了下眉头,把手上出来的血滴在伞尖上。
      鲜血很快渗进伞中,然后触发了什么,支起一道屏障,罩住了朵朵。
      季安把盒子放到床边,让朵朵躺在床上:“好了,你好好睡一晚吧,这几日奔波劳累,你多休息。”
      “姐姐要注意安全哦”乾朵朵嘱咐道。
      “好。”季安揉了揉她的脑袋,背着木鞘走出房间,轻轻阖上房门,便离去了。

      已是傍夜,华灯初上,夜里都府城内也不减繁华。
      整个华都府城分为皇城和东西两界。
      西界大都是商集,热闹非凡;东界更多是住宅处,要偏静些。
      季安循着桃叶留下的气息往胡宅走去,从灯火辉煌走到到灯火阑珊,她背着木鞘,提着个灯笼,烛火摇晃。像一个走尽尘埃的旅客,满身桀骜,遍目苍夷。
      季安很快就到了。
      胡宅静悄悄的,连守门的也没有,只有两边的门柱,孤零零的挂着灯笼。她推开虚掩的大门,一一走过前院,厅堂,假山,楼台,停在了偏院的一个场地中,不远处正是胡家宴客听戏的楼台。
      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了。
      季安环视一周,朝着东南角走了过去。已是亥时,正是百鬼蠢蠢欲动时。
      “井里不冷吗,不若出来聊上一聊?”季安停在了一口古井边,问道。
      井口已是杂草丛生。白日季安巡视时仆人说道,这井已弃用许久,老夫人本来打算填了它,但是看宅的僧人道士都说,这井合了宅子的风水,不能动,便弃在了那。
      季安当时看了便心下了然。
      这井弃了多年,前有天地精气相汇,下又通地寒阴府。正是滋生亡灵的好地方,也不知是哪个可怜鬼,留在这里不肯离去。
      井中迟迟没有回应。
      “你若不出,那便是要我来请了?”季安冷冷道,声音在井壁内回绕。
      片刻,一个唱着婉转戏腔的男音响起:“道长,你来这儿,做什么”
      “本是想来问问话,但我觉得收了你最好。”季安道。
      她的话音才落,井口突然射出一股井水,季安一个侧身躲过,手里的灯笼却被打落在一旁。
      她抬头望去,井口不断涌出井水,“咕噜咕噜”寒气蔓延,水声越来越大又汇成无数股水绳向季安冲来。
      季安站稳身子,手持桃枝劈断水绳,与那水鬼在院子中打斗起来。水绳噼里啪啦的在空中乱舞,都被季安一一斩落。
      地上已被井水浸湿,灯笼里的烛火也被浇灭,院子里显得更加暗沉了。
      一击不中,井里的鬼怪便停止了攻击,但井口仍然咕噜咕噜冒着水,水花泛泛。
      不多时,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子从井口里慢慢爬了出来:“道长,井里又冷又深,我可是颇费了番功夫,才出来见着您呢。呵呵呵.......”
      他一头黑发披散在前,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长衫,趴在井口,两只惨白的胳膊撑着身子沿着井口外壁慢慢爬着,头发随着身子散在地上,一缕一缕。甚是可怖。
      季安眼角有些抽搐,真是个典型的鬼怪亡灵:“你扰了胡家清净,我来收你。”
      “胡家人”水鬼带着些嘲讽,“这儿明明是我家。”
      “你死了。”季安淡淡道“这就不是你家了。”
      言语间,白衣男鬼爬到了地面上,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他的头发垂直腰间,看不清脸,浑身湿湿嗒嗒,裸在外面的胳膊和双腿比身上的白衣还要惨白许多。
      他听见季安的话,双肩抖动发出尖锐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随着他的大笑,古井里的水也在翻腾叫嚣,散发阵阵寒气。
      没有等他笑完,季安主动向他发起攻击。她纵身跃向白衣男鬼,桃枝在空中划开空气,形成一刀锋利的气刃,势若劈山,劈向白衣男鬼。
      白衣男鬼不慌不忙地举起胳膊,古井里的水从井口喷然涌出,托住他上行躲过季安的攻击。同时,他的手向上一翻,又有数条水绳冲出井口,狠狠抽向季安。
      季安举起桃枝,很快在空中画好简单的符令,将手中桃枝穿过符令,符令消失的同时化出数十枚一模一样的桃枝,朝着四面八方的水绳挥斩过去。
      “天地无极,阴阳听令;五行有运,听吾之命。”季安嘴里念念有词,手翻转点画。虽有桃枝的抵挡,但水绳在白衣男鬼的指令下张牙舞爪,仍逼得她步步后退。
      但很快,她刹住后退的脚,一手指向水绳:“共水之源,冰封九天!”一瞬间,水绳节节成冰,向着白衣男鬼的方向冰冻过去。
      “道长可真厉害。”白衣男鬼嘴里夸着,手上动作毫不怠慢,胳膊上抬挥下,斩断冰封的路径。季安顺势断了法术,收回桃枝又向着白衣男鬼打了起来。

      双方的打斗僵持着,不分上下。白衣男鬼意识到这位女道长与之前来的法师不一样,看来要费番功夫了。
      “道长,你的确厉害,不过......”他躲过季安的一击,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刚才的冰绳已经化成一地的水。
      “这可是我家。”男鬼桀桀一笑。他举起胳膊用力一抬,地上与井中的水都飞到空中,又分散成无数颗水珠,密密麻麻的聚集在胡宅院子里的上空。
      “没想到,小小杂鬼还有点本事。看来,你死的时候,冤屈肯定很大。”季安倒没想到,这个男鬼竟然借着这得天独厚的条件修炼出了这般功力。
      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他什么,男鬼尖着声音吼出:“去死!去死!”
      话音未落,空中的水珠便狠狠地砸向季安。季安即刻捏诀使桃枝上开了朵花,她取下花朵一抛,形成了保护罩。
      水珠哐哐砸在保护罩上,季安虽然暂时没有受伤,但她一时竟想不出法子来脱困。
      水珠虽小,但来势猛烈又源源不断。滴水还可穿石,终于保护罩上出现一丝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开来,不出片刻罩面便裂成蜘蛛网般,终于“嘭”的碎成无数碎片。
      水珠只冲着季安砸下来,她下意识举起桃枝挡在头上。
      这一回估计要见红了。季安闭上眼的那一刻默默想到。

      但是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季安举起桃枝挡在胸前,仍保持着防御姿势。她狐疑地睁开眼,却看到了面前站着的短发男子。他红色的衣袍在黑暗里更加诡谲神秘,以一种玩世不恭的姿势站着,空中的水珠都静止在他身后。
      他右手里拿着串糖葫芦,看着季安漫不经心地笑着:“我说,你的麻烦还真多。”
      嘴上是温柔的抱怨,眼底里的笑意却比水还要柔情。
      黑夜,胡宅,白衣男鬼,空中的水珠,眼前的妖精大人。季安甚至想时间暂停一下理一理状况。
      打斗中散下的发丝贴着她带汉的额间发鬓,季安轻轻的喘口气,话语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在这干什么”
      “救你咯,不是说,要护你周全嘛。”千原咬了口糖葫芦,“连个井中鬼都打不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言语间,他举起左手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水珠便失去力量似的哗哗落下,没沾湿千原一分。
      白衣男鬼也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却也感受得到,突然出现的这个红衣男子不好对付。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
      季安白了他一眼:“反正没靠你。”
      她绕过妖精大人,打算继续对线白衣男鬼,千原却在她擦肩的时候,轻轻牵了一下她的衣角:“没你小时候可爱。”
      季安:“……”
      千原说完身影便不见了,下一秒他出现在白衣男鬼身后,猛然打出一掌,白衣男鬼轰然翻倒在地,没等他作出反应,数把剑刃插在他身边,竟令他动弹不得。
      “喏,解决了。”千原又回到季安身边,冲着她眨眨眼睛。
      季安&白衣男鬼:??发生了什么!

      一场混乱就这样结束了。
      千原躺在胡家院子的凉阶上吃着糖葫芦吹风,白衣男鬼则低着头,头发依旧垂在面前,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季安身前。
      夜色如水,月明星稀,照着这一方院子冰凉清爽。
      季安对着白衣男鬼问到:“为什么不走?”
      “我...”白衣男鬼刚起了声,却被千原抢了话:“肯定有怨咯,不是情愁就是杀仇。”
      季安没有理他,朝着白衣男鬼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回话。
      “情仇有,杀仇也有。”男鬼道。
      “啧啧啧,看看看看,人类所怨恨之事大抵如此罢。”千原回头冲季安挑了个眉。
      季安:“......闭嘴。”
      千原耸了耸肩,啃了口糖葫芦。
      季安对男鬼说道:“你一介孤魂,何苦执念这凡间人事。况且,这已是胡家宅子了。”
      “嗐,可能又是个很长的故事吧。”千原又插嘴道。
      季安:“……”这妖精是来干嘛的?啊?
      男鬼头更低了:“确实……是个很长的故事……”

      四十七年前,这座院子还不姓胡,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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