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别想我

作者:颜一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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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陈邺到公司后,交代杨秘书,说谢宝南以后不会再来公司。至于原因,他给了个官方的答案:“她身体不适,要在家休养。”
      杨秘书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乖乖地应下来。

      “我不想在公司听到任何流言蜚语。”陈邺嘱咐。
      杨秘书点头,“是,陈总放心。”
      杨秘书离开前,陈邺又说:“去把她的档案拿过来。”

      几分钟后,谢宝南的档案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陈邺打开文件夹,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的证件照。

      这照片还是谢宝南一年多前拍的。
      那时的她还不到十九岁,一脸青涩,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在镜头前故作成熟。

      陈邺想起那时她在酒吧里,穿一身蓝白相间的工作服,笑着向人推销酒水。
      别人一次推销不成功便放弃了,只有她始终没放弃,一天又一天地变着花样推销。
      那时陈邺就在想,这个小家伙究竟什么来头,身上竟然有这样的韧劲儿。

      后来他才知道,谢宝南有的,不仅仅是韧劲儿,还有一腔孤勇。

      在一起后三个月,有一天,谢宝南忽然说想来嘉汇工作。
      陈邺笑了声,“你会什么?来做保洁?”
      小家伙不服输地看着他,反问道:“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
      他说:“那你准备一份简历给我。”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谢宝南却认真地伏在电脑前两天,交出一份像模像样的简历。
      除去基本的个人信息外,自我评价那一栏,她写的是“正直勇敢,学习能力强,不服输”。

      “不服输?”他扬眉,捏着她纤细的腰,“哪里不服输?”
      他很喜欢她的腰,纤细柔软,一手就能握住。
      谢宝南贴上他,眼里有潋滟的水光,“你就说,让不让我去吧。”

      陈邺嘴上不乐意,最后还是给她安排了个销售实习生的岗位。反正也不指望她做什么,放个空职也无所谓。

      这两年,谢宝南在公司里究竟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关心过。
      只是对她当年的那股子韧劲印象深刻。

      按照她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地突然辞职。
      他想到谢宝南昨夜和今早的反常,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却一时想不清楚。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谢宝南的档案合上,放进抽屉里。
      他懒得再管。大抵不过是小家伙同他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屋外终于传来点动静。
      谢宝南高声问:“是苏姨吗?”
      “小宝?”
      这一声,是谢宝南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她激动地说:“苏姨,我在衣帽间,这个门打不开。”

      苏姨找了物业,终于将门锁打开。
      重见天日的一刻,谢宝南有些眩晕。从早上到现在,八九个小时过去了,她水米未进,体力不支。
      苏姨心疼地扶住她,“都怪我这老太婆,怎么不早点回来!关了一天了,饿坏了吧?”
      她笑,“苏姨,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谢宝南吃了块巧克力,身体慢慢缓过来,胃里依然略微不适。她看了眼时间,临近傍晚六点。很快司机范明宇就要来接她了。
      她顾不上许多,匆忙换衣服、化妆。
      等到苏姨把一碗小米粥端来的时候,范明宇已经在楼下打她电话了。谢宝南端起粥,喝下一大口,然后穿上高跟鞋,急急忙忙地出门。

      “慢点,别摔了。”苏姨在身后喊。

      陈邺不在车上,范明宇说公司的车直接送他去画展了。
      范明宇是陈邺的远房侄子。他们是个大家族,范明宇只比陈邺小几岁,却差了一个辈分。

      范明宇不爱读书,胸无大志,高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混。
      几年前,陈邺把他带在身边,想要带带他,让他学点东西。但范明宇看见销售报表就头疼,主动请缨说要做陈邺的司机。

      谢宝南和陈邺在一起的这两年,她和范明宇的关系一直不错。
      此时范明宇看了眼后视镜,关心道:“婶子,我看你这脸色不太好啊?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谢宝南垂眸,不再说话,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手机上。
      屏幕里,正搜索着“后现代主义”。她默念着百科的解释,艰难地背下。

      画展设在城西的美术馆。这家美术馆规格很高,一般人没有资格在这里开画展。

      谢宝南到的时候,美术馆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望着乌泱泱的一片人,范明宇说:“也不知道叔到了没有。婶子你别急,我来问问。”

      谢宝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陈邺。
      他正侧着脸和一旁的人说话,清俊贵气。他的这种贵,是从小养尊处优养成的,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才格外不同。
      她推开车门,道:“不用了大宇,我已经看见他了。”

      谢宝南匆匆下车,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用一句“路上有点堵”解释自己的晚到。
      不等陈邺说话,她又问:“早上爷爷没骂你吧?”
      陈邺握住臂弯里的手,漫不经心地说:“没事。”

      这画展是蔡先生为了捧女朋友白小姐欢心,特意为她举办的。
      这位蔡先生风流倜傥,几乎每三个月就要换一个女朋友,美其名曰女朋友也需要换季。人人都说他是抓不住的浪子,唯独遇上这位白小姐后,竟变成了个痴情种。

      美术馆里,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向展厅。
      陈邺一路同谢宝南讲述蔡先生和白小姐的故事,言语间是他一贯的傲慢。

      走廊尽头连着展厅,展厅里已聚满了人群。
      这回,蔡先生邀请了众多商场巨贾和各界名流前来捧场,甚至还邀请了媒体,看来是铁了心要好好捧这位白小姐了。

      没过多久,画展开幕活动正式拉开序幕。
      蔡先生首先感谢了诸位的莅临,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后,白小姐上台发言。
      白小姐长相清丽,气质出众,说话温温柔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性子。

      发言结束,众人随意参观。
      富人的圈子就那么大,无论在什么场合总能遇见。有人拉着陈邺去一边,说要咨询他股票的事情。谢宝南独自一人,一幅画一幅画地看过去。

      这些画用色大胆,却透着颓废。
      谢宝南听着白小姐向参观者介绍自己的作品:“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一面是表现出来,让大家看到的;一面是藏起来的,掩盖在重重伪装之下。有人或许一生都不敢表现出真实的自己,藏在自己给自己塑造的壳子里,做着各种表演……”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开来,谢宝南没有参与,默默地听着。
      后来白小姐忽然问了一声:“谢小姐,你觉得呢?”

      谢宝南不太懂绘画,仅有的一点知识都是和陈邺在一起后,陈邺教她的。
      她勉强知道印象派和抽象派,但对于后现代主义,基本是一窍不通。

      方才来的路上,她上网匆匆搜索了一下。时间太紧,她无法了解透彻。
      她穿一条丝质长裙,手紧紧捏着裙角。她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陈邺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白小姐的提问。注意到谢宝南的失语,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其实这个破碎的画面,正是后现代主义想要表现的风格。内里的自己和外在的自己互相撕扯,互为对立统一……”

      陈邺三言两语点出这幅画的精髓,帮谢宝南解了围。
      众人纷纷赞同,转头和陈邺谈论起更加高深晦涩的领域。

      谢宝南呆呆地看着陈邺和他人谈笑风生,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词汇。
      虽然陈邺依旧握着她的手,但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她和陈邺压根就不是一类人。

      她拼了命的努力,穷尽所有想要到达罗马。但他,生来就在罗马。
      不公平吗?
      但人生本就如此。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陈邺不信任她工作能力的原因。
      或许他早就明白,那压根就不是她的世界。

      这一刻,谢宝南心中升起无限的失落与厌倦,无力招架的疲惫感蚕食了她所有的情感。

      不一会儿,陈邺又被人叫走了。这里是他的世界,他的主场,自然时时受到拥簇。
      担心窘迫的情形再次上演,谢宝南乖乖地避开人群,躲避到人少的地方。

      “你是陈邺的女朋友?”
      温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谢宝南偏头,看见白小姐。
      她点头,礼貌地笑:“恭喜你啊!画展真的很棒。”
      白小姐环顾四周,脸上有种心愿达成的宿命感:“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谢宝南了然地感叹道:“蔡先生一定很爱你。”
      白小姐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半秒,忽地笑了,“你怎么这么天真!”
      她微微一怔,有些错愕。

      恰巧托着香槟盘的服务生经过,白小姐取了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什么爱不爱的。不过是趁着他还对我感兴趣,为自己做点打算罢了。”
      谢宝南讶异于白小姐的坦荡,她不爱蔡先生,却可以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白小姐问:“你呢?想要什么?”
      “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小姐喝了口香槟,杯壁印上红色的唇印,“你这么年轻漂亮,又跟着陈邺这样的人,就没有所求吗?”

      当然有,她希望得到爱,很多很多的、独一无二的爱。
      明明是最真诚的愿望,但在如此坦荡的白小姐面前,爱仿佛成了某种难以启齿的龌龊。

      白小姐朝她暧昧地眨眨眼,俏皮地说:“你求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求爱。”
      这时,蔡先生走过来,搂着白小姐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白小姐露出温柔的笑意,和他亲吻,然后两人相携着走远。

      谢宝南目送着他们恩爱的背影,手里捧着香槟,心中五味杂陈。
      是她奢求了吗?

      从画展回去时,陈邺显然不太高兴。
      路边的树影从车窗投射进来,他冷冰冰地质问谢宝南:“为什么不准备?”

      一天的时间,哪怕是再陌生的领域,只要用点心,总能了解七七八八。绝不至于在别人提问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生气,把这一切归因于谢宝南的不上心,更何况是在他特意提点之后。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天,她被他关在衣帽间里,水米未进,差点晕倒,压根没有时间准备。

      谢宝南不想再去提那些事。
      画展的宴会上有些冷餐,她不习惯,没有吃。此时胃里阵阵泛酸,却还是习惯性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她知道,她再一次让他丢脸了。

      女孩垂着眸,沉默不语,对他的批评照单全收。
      陈邺重重地叹口气,没再说话。

      回到家,陈邺先去了书房,大约是还有公事需要处理。他是个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谢宝南独自去浴室洗澡,没敢打扰他。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疲惫得有点想哭。最终却只是闭上眼睛,安静地卸了妆。

      苏姨煮的小米粥还在锅里热着,谢宝南吹干头发后,坐在餐桌前喝粥。
      小米粥熬得软糯,在口中很快就化开了。粥的热度温暖了胃,她终于感觉舒服了些。

      喝过粥,她走到书房门口。门关着,只从下方的缝隙里漏出一点光。
      她抬手想敲门,然后听见里面传来陈邺的声音。他说一口标准的英伦腔,应该是在和国外的分公司开会。
      她放下抬起的手,回到卧房。

      那夜忽然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窗户上,蜿蜒而缠绵。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思绪纷杂,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直到身边的床忽然陷下去,是陈邺回来了。他不说话,沉默地将她抵在床上,由额头至鼻梁,细细地吻她。
      谢宝南从胡乱的思绪里挣扎出来,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她微微偏头,头一回拒绝他的吻。

      陈邺死死盯着她。夜色中,他的那双眼睛像等待猎物的猛兽,锋利又危险。
      “怎么了?”
      她说:“阿文,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早上不舒服,晚上也不舒服,陈邺心里的火腾地升起来。这种事一直是他占主导,谢宝南向来是顺从他的,过去几乎是予取予求。
      他没有太多的耐心去询问她的反常,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烦躁:“又来例假了?”
      她轻声说:“不是,就是有点不舒服。”

      陈邺视线落在她的眼睛里,停了半秒,翻身下床,彻底失去耐心。
      他不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只是冷冷离开,仿佛不舒服是她找的一个借口。

      那一晚,他没有再回来。
      他应该是睡在了其他房间里,谢宝南怔怔地想。

      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
      她坐起来,抱住身边的玩偶。那是一只黄色的斑点狗,是去年公司年会发的伴手礼。她抚摸着它,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雨水氤氲出朦胧的光线,在床上投下孤寂的身影。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这张床上抵死缠绵,说着情真意切的情话。
      却已经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

      “阿文,我只是有点难过……”她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窗外忽然下起了不眠不休的雨。
      夜,好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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