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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下午第二节课就是三班的体育课，文卿跟着前辈一起去操场，学生们已经列队等在篮球场上。曹学灿一眼就望见了由体育老师带过来的文卿，不由一阵暗喜：他果然是转校生，不过为什么不是郭剑希在班级里宣布，而在体育课出现？
张老师整完队，和大家做完热身操之后，将文卿介绍给学生：“这位是新来的文老师，以后你们班的体育课，就由他来给你们上。”
文……老师？不光是曹雪灿他们几个，几乎全班的同学都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巴——虽然是平均素质偏低学校，但怎么说也还有“男生不准留长发、不准戴耳环”的校规，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打扮又拽到搞笑的男生居然是老师！这是什么世道啊！哪有男老师的头发像他一样好像三个月没理似的，还戴那么大一个耳环的！曹雪灿更是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虽然平时也经常顶撞一些软绵绵的老师，但是这个戴海盗耳环的小子，就算姓“文”，也绝对不是文质彬彬的“文”，加上又有郭剑希撑腰，实在是个S级的对手。
不过S级归S级，也不是硬到啃不动的地步，郭剑希又不是他保姆，他总有落单的时候。而且挫败一个S级的对手，比吓唬一群虾米要有成就感得多了！但问题是，他是老师，已经不是用揍就可以解决的，对付老师，要让他体会到自己是个多么失败的老师，才算真正打败了他。而且曹雪灿很快就庆幸文卿是个老师而不是学生——
“今天的课我们主要练习推铅球，关于铅球的要领，我们就请文老师来示范一下。”
文卿想不到自己十项全能是这么威名远播，刚来陪课就被叫来示范，他于是挑了个干净的铅球，配合着张老师的讲解，先来了个侧向原地推球，只见铅球猛地离手，像流星一样飞出去——落地无声人有声：“老师，你把球推到学校外面去了！”
天哪！这里离学校围墙大约有六十米，他居然推到外面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怪力？怎么没去参加奥运会，不要说金牌，钻石牌都稳拿！曹雪灿这才发觉自己很幸运：如果他有眼不识泰山打算用武力教训这个姓文的，恐怕会死得很难看，到时候他的大哥大形象就毁于一旦。而现在嘛，要对付他当然不能动用武力，而是要狠狠地打击他的自尊心，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老师。
“啊，不好意思，稍微用力了一点。”文卿有些抱歉地笑笑，“我去看看在不在角度线以内。”他说着就飞也似的跑出了学校，一眨眼工夫，他就带着铅球回来了：“还好没砸坏外面的花花草草。”
他的力气、他的速度，一下子让班里的学生崇拜不已：“哇！文老师你好厉害！看你长得这么偶像派，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都可以破世界吉尼斯纪录了！”
吉尼斯？呵，还真是“急你死”啊！听了那些跟文卿套近乎一般的赞美，曹雪灿不禁暗自嗤笑自己那些不长进的同学：这个姓文的嘴巴那么毒，别以为你们跟他套近乎想和他称兄道弟他就会吃你们这套！他可是你们的老师！可是一念之间他又猜错了，文卿刚才之所以推铅球推那么远，又故意说“稍微用力了一点”，目的就在于对曹雪灿声东击西的示威。一个人对你有了畏惧，当然就会听你的话，这是教育的第一条件。不将暴力施加到被教育人本身，但让他目睹这种暴力，使他耳濡目染，这种攻心策略比直接揍他更让他惶惶不安。不过以力量威慑别人，这是最下等的教育方式，离文卿最终的目标还差得很远。他要让曹雪灿心服口服，真真正正悔改自己的错误。所以他瞥了一眼背着自己的曹雪灿，对其他学生十分随和地笑笑：“只要你们注意要领，推到我的三分之一不成问题。”
“真的吗？老师你在骗人吧？你的三分之一可是世界纪录啊！”
“你们对自己没信心吗？推铅球不光是力气大，重点看你们的爆发力而不是纯粹的力量。”
面对天使般的笑容，谎言也变成了真理，学生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曹雪灿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他居然没生气！他居然那么温柔！他妈的！他是专门来针对我的吗？为什么他惟独对我说话那么恶毒？明明比我大好几岁，居然骂我老不死！曹雪灿显然已经忘了是自己先开口骂对方是小贱人，不过谁先谁后，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报复这个姓文的。
张老师见大家情绪高涨，便又多画了一个圈：“大家不要急，我们分成男女两组按点名册的顺序一个一个来练习。文老师就指导女生组。”
“耶！老师万岁！”女生们欢呼着，簇拥着文卿来到对面的一块场地。这种分组结果，也是文卿意料之内的。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其他老师一定都会怕他管不了顽劣的男生而把女生留给他。但是今天之后，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得归我管——文卿心里暗笑着，权当这次是欲擒故纵好了。
文卿专心致志地点着女生们的名字，一边在旁边指导姿势，对面男生组的曹雪灿可没那么好兴致，他一个人落在队尾，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那个青年，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烧成灰烬一般。每当他觉得对方快要被自己烧掉的时候，总有女生在文卿身后晃来晃去、上窜下跳。
这帮花痴！以为自己在看露天电影吗？曹雪灿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平时觉得这群百分之八十爱游戏人生的太妹挺对胃口，可现在却觉得平均素质偏低学校的女生竟是这么恶心不安分，破坏自己的复仇大计！
或许是因为目光太灼烈，一些练习完毕空闲下来的女生发觉了曹雪灿所对的方向，不由嬉笑着交头接耳：“咦？曹雪灿在看这边？他有女朋友了吗？”
“谁是他女朋友？你吗？”
“才不是。虽然他长得帅是没错，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少臭美吧！我看是人家看不上你吧？”
“那他到底在看谁啊？”
“我怎么觉得他在瞪文老师？”
“文老师？”有几个女生忍不住捧腹偷笑起来，笑得很奸很奸……另外几个依旧在讨论：“哈……莫非他崇拜文老师，因为不能教他所以很郁闷？”
“难得他也有崇拜的人呐！不过文老师真的好厉害！长得又可爱，尤其是笑的时候……”
仿佛是感觉到了女生们注意自己的奇怪目光，曹雪灿故意将头别了别，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女生的眼光给杀退，于是视线在空中游移片刻之后，又重新落到文卿身上。
“曹雪灿。”张老师点了曹雪灿的名字，他没有应声，因为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曹雪灿，轮到你了。”老师又重复了一便，曹雪灿站在队尾，还是目不转睛地对着对面。
“曹雪灿！”随着第三次的点名，韩其晨轻轻踢了曹雪灿一脚，曹雪灿莫名其妙被袭击，正要发作，前面的老师又对他说：“轮到你了。”
他压下火来，冲韩其晨瞪了一眼，仿佛在说：下课以后再找你算帐！然后就走到石灰圈里，拿起一个铅球，微微后蹲，猛地扔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爆发出来的哄笑，让曹雪灿恼羞成怒：居然只扔到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他妈的！都是那个姓文的害我分心！
“唔，曹雪灿，你的姿势不对，刚才文老师示范的时候你没好好看吗？我再给你示范一下，注意看。”张老师一面解说，一面做给他看，曹雪灿呢？扔出这么丢脸的成绩，他才懒得看老师示范呢！
张老师回过身，还挺热情地要求他再试一次，看会不会好一点，曹雪灿拾回铅球，心想着刚才纯属失误，现在一定要推得远一点一雪前耻。他将重心落到右腿，做了一口深呼吸，紧紧握住铅球，随后奋力超前一甩——用力过猛，球却依然在不远处慢吞吞地滚动着，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哈哈哈！雪灿，你今天是不是踩到狗屎了啊？”
“不是踩到了狗屎，是狗非要跟着他在他鞋子下面拉屎！哈哈哈！”
同学们的讥笑让曹雪灿怒火中烧：“你们都给我闭嘴！”
“好了好了，推不好没关系。”张老师这样安慰着，一面朝对面的文卿招呼道：“文老师，麻烦你过来一下。曹雪灿的铅球推得不好，我教了他几遍都不行，我看你们年纪差得不大，他也许愿意听你讲，你就再指导他一下吧。”
“哦，好。”文卿轻快地答应着，慢慢朝这边走来。银色的耳环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离自己越来越近，晃得自己快睁不开眼睛，这一瞬，曹雪灿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的心有些慌张地搏动起来——怎么可以在他面前出丑？而且要他特别指导！他可是我的仇人啊！看来今天真的是踩到狗屎了……
曹雪灿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可是文卿却若无其事地抓起铅球给他示范，不过这次他没有真的抛出去，只是做了个假动作之后就叫曹雪灿跟着做。
在全班同学围观的当下，曹雪灿能怎么样呢？如果推得不好，那可不是姓文的丢脸，而是他自己丢脸！于是他硬着头皮重新摆好姿势，文卿顺手给他扶了扶，曹雪灿顿时觉得自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的寒毛都快竖起来，真想狠狠地踹他一脚！
“对，就是这样，动作要连贯，拨的时候要注意……好！漂亮！”文卿活力四射的笑着，拿皮尺比了比：“十八米六二！”
“哇！好厉害！忽然进步那么多。”
“果然是需要一对一的亲手教导啊！”女生们不由嗤笑起来。
“我说了他是嫉妒我们吧！没有文老师他扔不远呢！现在输了吧？请客请客！”
“靠！你们这群三八居然拿我来赌！”曹雪灿觉得今天实在是扫把星降临，害他一个礼拜的气都在今天生完了，不知道折了多少年的阳寿。
“凶什么凶嘛！你不也如愿以偿独占文老师了吗？”
什么叫“独占”啊！曹雪灿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已经没有任何语言了。虽然因为学校禁止谈恋爱而迫使许多学生很搞怪地声称自己是和尚或者同性恋，但就算只是“声称”，也不会找这个八字相克的家伙来敷衍校规！沉默片刻，曹雪灿对张老师淡淡地说道：“老师，我要请假。”
“请假？已经快下课了，你还请什么假？”
“那我先走一步。”说完，也没等体育老师同意，曹雪灿转身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喂！喂！”叫了几声没答应，张老师也只好作罢。
文卿望了望擅自离开的背影，虽然很想问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在学生还在的情况下问这种问题，就算是前辈也会觉得没面子。而且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他觉得自己没有问的必要了。倒是张老师在下课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这些学生比较散漫，你以后不要太计较。”
文卿表面点着头，心里却颇为好笑：不要太计较？别人是斤斤计较，我偏要两两计较，甚至克克计较！妥协和放任？不是青年教师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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