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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KTV的包厢里,舞台灯缤纷闪过每个人的眼前,立体声道的伴奏围绕在耳畔绵延不绝。茶几上已经躺倒了好几个酒瓶,众人也都开始昏昏欲睡、满口胡话起来。
许是气氛太好了,当熟悉的音乐伴奏开始在封闭空间里沸腾的时候,唐枭一把抢过朋友手上的麦,站到包厢正中央,大喊道——
“亓郡诗,嫁给我。”
麦炸了。
同学们在一瞬间安静如鸡,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坐在包厢最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塞进阴影里的亓郡诗。
谁都知道,亓同学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女朋友姓肖,虽然他几乎低调得半点踪迹不漏,但cp党何许人也,自然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推理出,嫌疑人亓某与嫌疑人肖某之间种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嫌疑人亓某现在却被人表白了——不,这不是大事,大事是那个表白的人也是个男生。
多震撼啊,多劲爆啊,多么一言难尽让人想要不觉得这是真心话大冒险都难呐!
陌生的旋律在陌生的房间里荡漾着,漾得仿佛化作一江春水细细绵绵地向东流去。
亓郡诗没说“对不起”,他说的是:“无聊。”
一江春水被冷风一吹,结了冰。
气氛转眼间便冷了下来,尴尬的挤一挤仿佛就能挤出两滴冷汗。众人的目光在两人沉默的氛围间打着转,最后班长干笑了两声捧场道:“那什么……我们今天好不容易聚一次,就别傻楞着了,得争分夺秒。”
这种人潘然醒悟般,各自翻起背包,把那些瓶瓶罐罐的鸡尾酒拿出来,摆了一桌,向两位大佬做出“请”的姿势,说:“来来来!喝喝喝!大不了借酒浇愁。”
唐枭冷的像块冰——如果他不长嘴的话。
他扫过一眼桌上花花绿绿的易拉罐,冷哼一声:“就这玩意儿的段位,也配浇愁?”
亓郡诗没理他,笑着站起身,径直越过唐枭走到茶几旁边拿了两罐鸡尾酒。一罐刺啦一声冒起了泡,另一罐被他扔到唐枭身旁的沙发上,意思是“你爱喝不喝”。
唐枭突然间沉默下来,他的身子被淹没在灯光的阴影之下,显得有些单薄。他突然觉得这屋里的暖气开的有些过头了,吹得人焦躁烦闷。
他在同学们的喧闹声中走出了包厢,凭记忆找到了去洗手间的路。
不太巧,最近约摸是遇水就逆。他就着洗手台搓了把脸,一抬头,便从光线的反射里看见从里间走出来的人——亓郡诗。
“你也是出来透气?”唐枭听见身旁流水哗哗的声音。亓郡诗声音轻飘飘地顺流而下,漂进了唐枭极不争气的耳朵里。
唐枭浑身细胞都闪着红色警告,紊乱的心跳频率来回闪现,惹得他整个人都像个整装待发的地雷,蓄满了火药,一碰就得炸。压低了声音反问:“关你屁事儿?”
亓郡诗关了水,回头看了一眼他敢走又不想走的样子,垂下头,似乎是酝酿了一下情绪,露出了一个……神采飞扬的笑容:“那时候我的确不对,对不起,向你道歉。”
唐枭冷眼旁观,觉得他俩都变得有些可笑。
亓郡诗录完那句话就沉默了,似乎在斟酌开口,又似乎在思考如何支吾其词。
唐枭有点恼。
“你不用跟我过意不去。因为亓先生和肖小姐甜甜蜜蜜,长长久久……”唐枭靠近一步,伏下身就是亓郡诗耳侧。他耍了个心机,说话偏不好好说,要用气声哼唧道,“唐某人实在羡慕……就只能先声夺人了。”
亓郡诗本能地警铃大作,也不废话了,转身就走。
唐枭悠哉悠哉地坠在后头,不紧不慢地,颇为神定气闲。
这路他走过很多回了,也不怕跟丢。
就算这里再怎么错综复杂,两点之间也就那么点距离,兜兜转转,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他和亓郡诗一前一后进去了包厢,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原本横七竖八的诸位老同学,此时就像打了管鸡血似的望着他们,目光深处跳动着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八卦之火。
眼见着亓郡诗视若无睹的要做回阴影里去,唐枭挑煤突然起了点本以为泯灭光了的童心——
他叫道:“亓郡诗。”
亓郡诗抬眼看他,眼珠里倒映着斑斑点点的光,仿佛落入了一片星海。
唐枭:“我有点冷。”
亓郡诗默然无语。
唐枭也不等他答,自顾自地、又可怜巴巴地接道:“因为你冷语冰人。”
同学们被这句冷笑话噎了个实在。奇怪的是,明明应该尴尬的场合,却被唐枭一句话轻轻巧巧的就翻过去了,像在看冰河一点一点地融化回温。
水流声再度花花响起,如在耳旁。
亓郡诗就在这时开口了。
“枭。”他说,“其实你与我,才是我们这个圆的始终,对不对?”
亓郡诗第一次被人正式告白是在高三暑假。他们一班狗完高考的同学趁成绩还没出来,聚一起吃了一顿“断头饭”,在KTV里面搞了一场散伙聚会。
那之前亓郡诗已有绯闻在校传的沸沸扬扬——以他的低调作风,能把这事发酵成这样实属不易,除非另一位当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还能是谁?亓郡诗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肖”跟人一本正经传八卦的样子。
但他从没否认过这则传闻,因为它或许不能被称为谣言。
他与“肖”——还是叫枭吧。他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略过了告白这一步骤的。
高二那年盛夏,被火烧云照的滚烫的年华里,他们解开了所有心事起起伏伏的谜题,最后发现答案就是彼此。
他们在深巷里相拥,在昏黄的老式路灯下接吻。
没有更深一步的交集,但他们彼此已经交集。像是盛夏里隐藏在蝉鸣声中没有说尽的诺言。
那一天他们二人之间欠下的告白,就在一年之后那场聚会上,被唐枭高调的当着一班同学的面还上了。
包厢里的冷气很足,亓郡诗窝在角落里玩手机。音响里鼓点的声音有点吵,大家都得喊着讲话。突然听伴奏旋律一转,变得有些甜腻俏皮起来——一群理科班的大老爷们儿歌单里哪有过这种歌?大家便往点歌台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唐枭收回刚刚按上切歌的手指,恍若未觉的冲他们回头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麦克风大声说了一句:“亓郡诗——
“I like you!”
后面半句杀伤力太强,直接把麦喊炸了。众人如同班主任进班的那一刹那同时缄口,倏地会回头看向亓郡诗。
那首在音响里盘旋的歌旋律是亓郡诗没听过的,却在一瞬间记住了它的名字——《喜欢你》。他在心里暗笑了一声,说了句:“无聊”,指尖却悄无声息的把这首歌拖入了最常听的歌单。
不知情的吃瓜群众自我感觉气氛有些冷,哼哼哈哈地干笑成一段《双截棍》。
唐枭看向亓郡诗,头往同学那堆偏了偏,那意思是:“告不告诉他们?”
亓郡诗皱着眉摇了摇头。
唐枭怂怂肩,突然又叫他道:“亓郡诗。”
亓郡诗应声抬头,眼里反射着舞台光。
唐枭:“我有点冷。”
亓郡诗:“……”满头问号。
之后他们终于是拿到了各自志愿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奔赴往各自向往的理想。
唐枭与亓郡诗本是同一所大学的,原本可以平静度过整四年大学时光,在操场旁边的单杠上并肩坐着,对就业问题表达惆怅。
原本可以。
如果亓郡诗没有突然选择去国外进修的话。
如果他选择之前告诉了唐枭的话。
如果他唐枭给打一个长途电话的话。
如果他发个朋友圈说自己回国了的话。
……
“滴滴滴滴”。兜里的手机开始狂震。亓郡诗打开□□,发现是沉寂已久的高中班级群。
把消息拉到顶,看见高中时期的班长发的消息,看样子像是要组织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亓郡诗挑起眉峰,把消息一条一条看下去,看见同学定好了时间地点,就飞快的敲了句“好啊!”发出去。
同学群里安静了一瞬。班长迅速反应过来:“嗯,好,那先这么定了。如果有人临时有事的话,就在群里吱个声。”
群里瞬间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吱”,班长笑嘻嘻的说了句“别闹”才逐渐消停。班长余威仍在,就像他们还是穿着校服,整齐划一盯着国旗跳广播体操的少年。
亓郡诗指尖定格在了群成员里的一个头像上,神色里的暖意逐渐降温。那个头像依然停在他的□□置顶,由最初99+的消息到如今的销声匿迹。
像有什么用呢?亓郡诗摁灭屏幕——可他们早就不是了。
岁月从不因为谁的缺席而停下脚步。
聚会的地点亓郡诗还算熟悉,因为就是那家毕业散伙的KTV。
他推门走进去跟每一个人打招呼,热络得就像是昨天刚刚才散伙一样。
他最后看到了唐枭。
唐枭坐在角落里,阴沉着脸,不说话,也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亓郡诗逃避般的垂下眼,与唐枭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几首歌便将气氛推向高潮。亓郡诗天跟人聊天,一边漫不经心地将视线往唐枭的角落里蹭。
“亓哥,我觉得你跟唐哥不对劲儿。”一位女同学拉住他道,“你们俩是不是灵魂互换啦?”
亓郡诗愣了愣。
“亓哥你就别藏着啦,唐哥早几年就跟我们说了你们的事儿了。放心,我们都不歧同,对你们之间的事还是很支持的。”那女同学又问,“可你怎么不跟他说话呀?”
“他心虚。”一直在角落里装哑巴的唐枭突然插了句话。
亓郡诗一顿。老同学们奇怪地看着他们。
亓郡诗冷笑了一声。
“嗯,你没必要心虚。”唐枭打断他,“反正你觉得我们早就分了不是么?”
空气陷入尴尬,只剩音响里的伴奏不合时宜地响着。
再之后班长怎么打的圆场,他又是怎么对唐枭发泄的气愤,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最后心绪不太平静地出了包厢,去洗手间一出来便又遇上了唐枭。
这世间的规律就是这样,你越不顺心,一个名叫巧合的东西就越往你伤口上撒盐。
不过也好,现在的他们之间过变得过于陌生,挑开说明了总好过结成沉疴。他的答案在这里闲置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想换套习题。
唐枭太多次主动的那一方,趁血还没冷却下来,也该换他自己主动一次了。亓郡诗这么想着,便问了句:“你也是出来透气?”
唐枭怼了他一句:“关你屁事儿?”
其实他们不曾提过分手,只是后来再没联系。亓郡诗有一瞬间的晃神,他在唐枭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他曾经设身处地的想过,如果是唐枭先离开,他会是什么反应?好的朱结论或许会在唐枭再度与自己搭话的时候,不温不火的反问一句——与你何干?
他突然理解了之前班级群里一瞬间的沉默——他如今也变得过于“唐枭”了。
唐枭静默的看着他,看着他心跳带着愧疚与心虚的情绪逐渐加快。
他也不知道这几年唐枭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如今的他们就像是披了张对方的皮,显得可笑而辛酸。
模仿只是一种想念的病症,他们恐怕已经病入膏肓、深得刻骨。
“亓郡诗。”
“……”
唐枭淡淡的笑了一声:“你就是有恃无恐。”
他似乎并不想给亓郡诗天然呆的机会,一只手娴熟地扣上亓郡诗的后脑勺,精准的吻了下去。他们之间的这个动作已经练习了无数次,无师自通,烂熟于心。
水龙头不知道又被谁打开了,流水的声音冲淡了空气中黏腻压抑的喘息。亓郡诗微微侧开头,唐枭没在趁人之危,把下巴搁在他颈窝处,闷闷地说:“你就是看准了你道歉我就会原谅你。”
“不,我只是看准了你喜欢我。”亓郡诗纠正。
唐枭没接话了,他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亓郡诗肩膀上,后脊一抽一抽的。亓郡诗知道他笑了。
多少年没有再体会过两个人安静的时光了?亓郡诗有些恍惚。
“张扬不适合我。”他突然说,“就像内敛不适合你一样。”
“嗯。”唐枭笑了笑,“你回来了,我也会回来的。”
“枭。”亓郡诗叫出了这久违的名字。
“其实你与我,才是我们这个圆的始终,对不对?”
唐枭再度吻住他:“不对。圆没有始终,它已经是开始,并且没有尽头。”
……
二人推门回去的时候,几十双眼睛突然转过来。目光灼灼,神色古怪。
唐枭眨眨眼,看向亓郡诗,不知怎么的起了久违的玩心,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唐诗万口传,至今不新鲜。”
亓郡诗刚坐回角落里,闻言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吃瓜汉子转头小声八卦:“他们和好了?”
班长在一旁深沉道:“何止。”
翻翻转转又过了几年。两人大学毕业以后合伙创业,如今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瓶颈期,窥见天光。
可亓郡诗总觉得,唐枭最近似乎在背着他鼓捣什么项目。这有点反常,以唐枭的性格,应该把蓝图跟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的衔华佩实。
总不该是这样。
亓郡诗疑虑更甚。
这天,12月30号。唐枭突然问他:“几个大学同学办的party,你去不去?”
亓郡诗按下异常活跃的好奇心,问:“和谁?几点?在哪?”
唐枭报了几个名字,都是他们大学里共同的朋友。
“他们约我们八点在KTV碰面,大概要合唱到天明。”唐枭说。
那就是要跨年的节奏了。亓郡诗抬眼看见唐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实在过于稀奇。
“怎么?”亓郡诗试探,“你有事?”
唐枭不假思索矢口否认:“没有。”
那便是真没事了。可是为什么?
亓郡诗更好奇了。
“我知道你想问我,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就……过会儿吧,让我缓缓。”唐枭中途做了一个可疑的停顿,艰难地亓郡诗把直觉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咽了回去。
亓郡诗注视着他的眼睛,唐枭不经意般把目光避开了。
哟,还脸红上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没这么壮观的。
亓郡诗觉得自己不能再好奇了,再这样下去能把猫九条命都害死。
但这不妨碍他嘲讽:“肖小姐还真是纯情。”
唐枭笑了笑。眼里是嚣张地嘚瑟出一笔狡黠。
现在是六点刚过时间还早,两人便决定一路走过去。再顺便去毕业已久的高中转转。
他们高中的侧门开在一条小巷里,两侧稀松地种着几棵银杏树。一到秋冬,黄褐色的树叶便洋洋洒洒的铺了满地,像是某种隐秘而隆重的仪式。
那年的银杏还泛着青,正如青葱色的岁月年华。带着点点青涩的喜爱在彼此之间悄无声息地抽了芽,在春秋更跌的滚滚推动下慢慢地成长。等到他们终有一日并肩凯旋,满地的银杏像是庄重的祝福,见证他们相携相依地走往时光深处。
身旁有你,看岁月也深情。
“枭。”他们沿着这条路缓缓而行,眼前的风景每一帧都无比熟悉且温馨。亓郡诗轻轻的打破安静,却没有打扰到这份静谧。
“嗯?”唐枭也极尽温柔小心地回应道。
“当年,我没有回应任何绯闻,你偶尔会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
唐枭停下脚步,转头,对身旁的人笑了:“所以说你应该学文科专业的。”
亓郡诗懵。怎么就突然聊到专业了?
“多愁善感,跟个小姑娘似的。”唐枭说。
亓郡诗黑线。
唐枭的笑声逐渐猖狂。最后他搂过亓郡诗的肩膀笑着说:“我不会,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个连通器,平衡地不能再平衡了。”
“所以你不用过意不去。”唐枭刻意压低声音,如同耳语,“高中的亓先生与肖小姐甜甜蜜蜜长长久久,但现在——唐某人实在羡慕,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战术了,就只能先声夺人了。”
亓郡诗一眼识破他欺身之前的肢体信号,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开玩笑,学校侧门也是门摄像头多着呢——他可不想被他记在记录下那个尴尬的一幕,镜头里看上去像在打架,实际上……咳。
唐枭也不刻意去追,就在后面吊着,慢慢悠悠地走。
老式路灯暖色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一前一后又彼此紧挨。像是彼此护航,又像是彼此依偎。
行路缓缓,我们回到了开始的地方,往后的路还很长。
音响里吵嚷的电音在新年临近的倒数声里逐渐高亢。包厢里的气氛却略显沉闷,几个好友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就剩下专挑鸡尾酒下手的亓郡诗,与不知为何莫名亢奋的唐枭面面相觑,不由一同笑出声来。
倒计时进入十五秒,几位朋友又顿时清醒过来,齐声跟着伴奏唱起了《团团圆圆》。带着酒意的声音生无可恋地回荡在密闭空间里,另人哭笑不得。
倒计时一过,众人欢呼。就听音响里旋律一变,不由都是一怔。
亓郡诗瞬间认出来了。
是《喜欢你》。
切歌的罪魁祸首对他回眸张扬一笑,在众人的起哄声里,抢过麦,对他喊道:
“亓郡诗——”
“嫁给我!”
那一刻,房间里只剩下间奏在空空荡荡地婉转,像是空谷传响,经久不息。
空气,突然再度沸腾起来。
前几日唐枭的惴惴不安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朋友如何敲锣打鼓高喊“在一起”亓郡诗是已经听不到了。耳边盘旋的是《喜欢你》熟悉的旋律,也不知是外界的还是脑内自动循环。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唐枭耳尖有些红,神情却是泰然的,似乎并不担心他不答应。
谁给他的自信?
亓郡诗好笑,转念又一想:还能是谁?我呗。
行吧,反正青山不改,流水还长,他们有的是机会体验天地缓缓岁月情深。
如今再添上一句。
彼此余生,罔论你我。
只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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