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子天下

　　“薛大哥，好久不见。”这日薛蟠走在大街上，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薛蟠扭头一看，只见蒋玉菡拱手作揖道“不知薛大哥这是去往哪里，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我家里喝上一杯。”

　　“薛大哥，请。”蒋玉菡将薛蟠请进了家门。

　　蒋玉菡的宅子就是一个农家院，一目了然，薛蟠从门口就看见了柳湘莲站在堂屋里等着自己。

　　“柳兄弟，你让琪官请我来，说有急事，不知道是什么事？”薛蟠进了屋问道。

　　柳湘莲听了此话，立马深深鞠了一躬，道“薛大哥，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哥哥一定要帮帮小弟才是。”

　　薛蟠听他如此客气，就觉此事不是小事，道“说来话长，你也得给我说清楚才是，不然我如何帮你。”

　　柳湘莲有些难以张口。

　　蒋玉菡见此，就替他开口道“这事，湘莲难说出口，不如我来说吧。”说着他请两人坐下，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昨日荣国府请我们戏班子到春水阁登台上戏，不想唱到中间，荣国府的贾大老爷嫌戏唱的太过无趣，非要换戏”说到这时，蒋玉菡停了一下，有些难堪，道“他点了一出《西门庆夜会潘金莲》。”

　　薛蟠一听是这出戏，当即皱眉，道“你们唱了？”这个戏薛蟠知道，是最近在众多纨绔子弟中非常流行的一出风月戏，他在成远侯的席宴中听过一回，表演和唱词都极其露骨。

　　蒋玉菡点头。旁边的柳湘莲忍不住怒道“不唱还能怎么办，他们把门都给锁了，我们一群人站着被围观嬉闹。什么豪门侯府，什么有功之家，我看那贾府就是一个土匪窝子，里面的人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

　　“湘莲，”蒋玉菡见柳湘莲又忍不住大骂贾府，赶紧呵斥制止，对薛蟠道“薛大哥，你别介意，他就是昨晚气急了，今日才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贾府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的。”

　　薛蟠坐着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柳湘莲看，柳湘莲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忘了薛蟠如今还在贾府住，赶紧拱手道“薛大哥，莫要误会，我并没有骂贾府所有人的意思，我只是对当时在场的人有所不满罢了。”

　　“贾府昨晚都有谁在场，宝玉在那里吗？”薛蟠问。

　　柳湘莲想都没想就答道，“没有。宝玉昨晚没有到场。我特意看过，没看见他。”

　　蒋玉菡也道“确实没有，我还特意问过常与宝玉在一起的琮三爷，说是老太太把宝玉带里面园子里听戏去了。”

　　薛蟠听了这话，才算放心，又问“那当时都是谁在场。”

　　蒋玉菡道“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贾大老爷，珍大爷，蓉大爷几个面熟常见的，下面那些不太认得过来。”

　　“还用认，外不过是贾府的人。”林湘莲道。

　　薛蟠一听，没听见贾政在场，心中暗自为宝钗松了一口气。道“你们是想让我帮你们什么忙，是不想再接贾府的戏，还是怎样？

　　“不是，是因为……”蒋玉菡看着柳湘莲为难道。

　　柳湘莲见薛蟠问，可他也说不出口那些龌龊事，只道“我想出城，今日就走，想要薛大哥帮忙。”

　　薛蟠听了这话，就更疑惑了，道“这话怎么说，难道是贾府有人拦着你不让你出城？”

　　柳湘莲一听这话，站起来大声道“还不是贾珍那个不要脸的仗势欺人，拿戏班子威胁我。要不然我早就骑上马一走了之了，出了京城，天高海阔，想去哪就去哪，岂不快哉，何必在这受这些窝囊气。”说完走到门口，狠狠踢了门槛一脚。

　　蒋玉菡见此道“湘莲，都是我连累你了，早知道昨晚我就不应该带你去贾府，让你受此奇耻大辱。”说完又向薛蟠跪下道“薛大哥，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为难，要说这戏班子，我不要也行，不唱也行，大不了我和湘莲一起逃出京城，随便找一处容身倒也自由自在，但是我就怕珍大爷一怒之下，伤了人命，我戏班子里的那些人，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京城人，走也走不了，万一出点事，我就跑多远了也不安心啊。”

　　薛蟠怎么都拉不起蒋玉菡，只得站着听蒋玉菡说完，才道“有话你起来说，我们是结义兄弟，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尽力而为，你这样跪着，岂不是要逼我，难不成你不是请我帮忙，是逼我帮忙不成。柳湘莲，你还在哪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琪官拉起来，等着看戏呢。”

　　柳湘莲听了此言，对着门槛又是一脚，转身拉起蒋玉菡道“琪官你不要如此，人生死有命，薛大哥今天愿意来，是对你兄弟情深，我们不能强迫与他。”

　　蒋玉菡何尝不知，可是他是在没有办法，听此一话，悲从中来，扶着桌子坐下，大叹一声，低头不言。

　　薛蟠看自己兄弟被逼到这份上，心有不忍，坐下道“你们既请我来，就是相信我。既如此，你们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肯坦诚相告。”说完见柳湘莲，蒋玉菡两人都是摇头苦叹，却不说话，又道“若你们有理，我能帮上你们，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若你们无理，我不能帮你们，你们就算对我隐瞒什么，我也不会出手帮你们。”

　　柳湘莲听了此话，道“薛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以为这是我们挑出的事不成？”

　　薛蟠摇头道“我没有这样想，可你们今日，先说贾府众人用锁门不放你们出来，强迫你们唱你们不想唱的戏，又说珍大爷用戏班子强迫你不能出城。可是珍大爷为什么要强迫你不能出城，要说昨晚你们顶撞与他，可你们昨晚那出戏也唱了，演了。而且今日我看你们都毫发无伤，不像与人起过争执的样子。那为何你们如此愤怒，莫不是珍大爷又要逼你们上台唱《西门庆夜会潘金莲》。让你们下不来台。可这样的事，是你们有理，你们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其中定是出了什么曲折，才让你们不敢告诉我，怕我不帮你们，你们说是吗？”

　　柳湘莲一开始听薛蟠分析时尚能镇定，听到后来气的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做到桌边连灌了两大杯凉茶，独自生闷气去了。

　　蒋玉菡听了，倒没生气，只是斟酌着说道，“这中间是出了曲折，可这曲折不是我们起的，是珍大爷提了无理的要求，我们说什么也是不能同意的，所以才想找薛大哥想想办法，能不能让湘莲出城后，也不殃及戏班子里的人。”

　　薛蟠道“什么无理的要求？”那种不忍直视的风月戏都当台唱了，还有什么无理的要求是不能说出口的事。

　　蒋玉菡听了，嘴巴开开合合，来回几次都没把话说出口。

　　柳湘莲却忍不住了，大声道“那种不知廉耻，只知道玩女人的不要脸的土匪头子，他是肮脏的就以为别人也是肮脏的，他要什么？他还能要什么？他要我三日之内，必须到水月庵陪他唱一出那不要脸的戏。”

　　原来昨日的《西门庆夜会潘金莲》，柳湘莲在戏里扮演了潘金莲一角，妆一上脸就被贾珍看上了。当晚散了场，就被贾珍的仆人堵了去，带到贾珍院里，让他陪贾珍真唱一出《西门庆夜会潘金莲》，柳湘莲哪能同意，当即给了贾珍一拳奔了出来。

　　“他昨晚倒是消停，没有派人来追”柳湘莲现在也不觉得难堪了，直言道“可是今个一大早，就让人来传话，说三天之内我必须要到水月庵找他，要是三天不到，他就让人以□□为名抄了戏班子，全都关进监狱里去。”

　　这下柳湘莲说的坦白，薛蟠反而听的尴尬了。按理，这事在纨绔子弟是常见的，哪家府里还不养着几个小戏子，蒋玉菡之前还是忠义王府的戏子呢，可是薛蟠实在是想不到这事会发生到柳湘莲的身上，不由又多打量了柳湘莲好几眼，觉得这珍大爷的眼光真是独特。

　　“事就是这个事，薛大哥就说帮不帮忙吧，”柳湘莲看薛蟠打量自己，有些恼羞成怒。

　　蒋玉菡听完，也道“是啊，薛大哥，其他都不说，只要能保全所有人的性命就好。”说完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也不能让湘莲去那个水月庵。”

　　薛蟠沉吟许久。

　　“这事确实不好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薛蟠道，“只是风险很大，就看你们敢不敢赌上一堵了。”

　　蒋玉菡，柳湘莲齐声问道“什么办法？”

　　薛蟠笑了笑说，“我问你们，昨日台下可看见我姨夫，贾府二老爷。”

　　柳湘莲不注意这个，蒋玉菡是班主，倒是知道“见倒是见了，可是没听两出，就带着三个孩子走了，可能有事。”

　　薛蟠又问“那我姨夫在时，台下可有闹起来。”

　　“闹了，只是没敢闹的太厉害，只闹着说要点两出常见的风月戏。”柳湘莲道“莫非你想让我去告诉贾老爷，我觉得不靠谱，不说宁国府和荣国府本就是两府，就说贾珍是你们族长，这种事情，贾老爷他也管不了。”

　　薛蟠道，“他管不住珍大爷，还管不住水月庵吗？我就不信珍大爷会一个人跑水月庵里玩闹，要知道那里可荒了好几年了。”

　　“不可，”蒋玉菡阻止，“珍大爷让湘莲去水月庵，水月庵就出事，珍大爷岂会放过湘莲。”

　　“那就让湘莲在水月庵的时候让水月庵出事”薛蟠道，“到时候湘莲随机应变，争取不留痕迹的让珍大爷答应以后都不再找你。”

　　蒋玉菡道“这样可行吗？我觉得不行，不说其他，就说怎么能这么巧，贾老爷去的时候，正是湘莲去见贾珍的时候。”

　　薛蟠道“所以我让你们找我姨夫去告，而不是报官去告，只要你们能说动我姨夫，那什么时间去，怎么去，不是你们说了算吗？”

　　蒋玉菡还是摇头“这样的丑事，贾老爷想盖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想揭开去查。”

　　薛蟠道，“这丑事与贾府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借贾府的名义在水月庵闹出了这等说不出口的龌龊事罢了。”

　　蒋玉菡知道薛蟠是要悄悄把贾府撇出去，“可是，若不告诉贾老爷真相，万一贾老爷想私下与珍大爷或去过水月庵的人商量解决，被人知道是我们在搞事，那我们岂不是更惨。”

　　“所以说是要你们赌一把。”薛蟠道，“当然你们要是觉得风险太大，我们也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不，就这样干，我一天都不能等了。”柳湘莲站起来道。“还请薛大哥帮我好好筹划。”

　　于是第二天，就有一个水月庵旁边的住户在贾政出门时拦住贾政，对贾政道水月庵最近进了一群无赖，借贾府的名声，整日里喝酒唱戏，强抢民女，做尽败坏风俗之事，让贾政赶紧派人去查一查，不然贾府的名声都坏了。

　　贾政听闻，气的当场就要报官，那人又道，贾老爷正直，可是这群无赖里面有几个是脸熟的，以前常来水月庵办事，怕是贾府的下人，报官不好。

　　那人道“我今日听闻几个无赖在路边说，明日午时，他们要喝酒听戏，好好与那戏子乐呵一番，老爷要不趁明日午时，带几个信得过嘴严的人亲自去看看。若真是有贾府的人，老爷也可以趁机留下，把其他的送官府，保全贾府的名声。”

　　贾政听了觉得有理，不免多看了这个人几眼，那人怕他起疑，又道“贾府待我们向来宽厚，还希望老爷这次能帮忙把这泼皮无赖赶出去，既保全贾府名声，也为我们这些贱民积些福。”

　　贾政听了这话，很是赞同，当即决定第二日去水月庵，捉拿这群祸害贾府名声的无赖之徒，至于捉拿的无赖之徒竟都是贾府各房子弟，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就是贾政怎么也没想到的了。

　　“这次多谢薛大哥了。”柳湘莲鞠了一躬道。

　　薛蟠听了，笑道“我不过是出了一个主意，还是这个小戏子演得好。”

　　只见柳湘莲身边站了一个替柳湘莲扛着包袱的人，仔细一看，原来正是那日向贾政告状之人。

　　柳湘莲听了，也是低声一笑，道“幸运罢了，薛大哥，我走后，琪官这几日就麻烦薛大哥多注意一些，我怕这事万一被人知道，会有人找他麻烦。”

　　蒋玉菡听了笑道“别担心我了，等过两日，我安排好了戏班子，就去找你一起唱游天下，你路上小心点。”

　　薛蟠也道“放心吧，一路顺风。”

　　柳湘莲听薛蟠应了，才放心，告辞离去。

　　看着柳湘莲和那小戏子的身影越走越远，薛蟠道：天地之大，何时我也能离了这乌烟瘴气的京城，天地逍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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