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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瀚墨院。
甄煊尤觉委屈，他让下人们都下去，要单独和甄烟说话。
青柠立于甄烟身后。
“青柠，你也下去。”
甄烟看了甄煊一眼，挥手让青柠下去。
甄煊适才询问甄烟：“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我没有推他？”
“我与母妃说，你心思歹毒，将人推到烟花边，想置人于死地？”甄烟语气冷淡：你知不知道，若是这样，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你？你的名声，我信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做过的事我会认，可我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栽赃到我头上。”甄煊道：“可你那样说，分明就是认定了是我推了甄辛，在别人眼里，就是你再替我开脱。”
“我就是在帮你开脱，否则明日，整个锦都都知道了你甄辛是个什么模样了。”
甄煊一噎，然后不甘心的问：“妹妹，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信不信我？我是推了他，但我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他怎么可能被我直接推摔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装可怜博同情！”
甄烟只是默默的看着甄煊，不言不语。
“我说的是真话，你一定要信我！”甄煊急声说道。
“按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五哥哥设计好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我看不惯他，他肯定也看不惯我，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你说这个甄辛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拿着自己的命来设计我？”
甄烟定定的看着甄煊，语气认真：“哥哥，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的力道不会让五哥哥摔倒？还是说，他也许只是真的没站稳？”
“你还不是不相信我。”甄煊气道：“他又不是你，我推一下就倒了。”
甄烟道：“哥哥，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这么说，你是信我了？”
“我说过，你是我哥哥，我自然是信你的。”甄烟安抚着甄煊的情绪：“哥哥，母妃既然让你安心待在翰墨缘中，你便在瀚墨院好好的修身养性，在五哥哥痊愈之前，你还是不要再出门了。正好，这段时间你静下心来，争取今年的春闱取得一个功名。你也十七岁了，还有三年便是弱冠之年，也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了。哥哥，你别嫌弃说得多，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好。”
甄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从来都不知道，妹妹竟然比母妃还要会念叨。
“我知道了。”
甄烟道：“直到我入宫小住之前，我每日都会来瀚墨院督促你的。哥哥，你可不要偷懒呀。”
“你什么时候入宫啊？”
“我会禀明皇祖母，在府里待到你春闱之时。所以年后，我大概还会和哥哥一起在府里的学堂，听先生讲学。”
信王与当今圣上乃是异姓兄弟，甄烟唤皇太后一声皇祖母也不为过。
甄煊：“……你不用为了我特地留在府里的。”
“无妨，为了哥哥，我愿意的。”甄烟就当没看到甄煊那一言难尽的脸色，笑道：“哥哥啊，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儿我辰时就来找你读书。”
“……哦。”
看甄煊不情不愿的模样，甄烟觉得有些好笑的离开。
哥哥还是要多读书呀，才能变得聪明些。
——
回到汀兰院，已经有些晚了。
雪枝早已吩咐烧了热水，见甄烟回来，便连忙去请她沐浴。
今晚的变故太多，甄烟早已身心俱疲。
“五哥哥醒了么？”她前往浴房之前，特地多问了一句。
雪枝颔首：“已经醒了。”
“那我先去沐浴，之后再去看看五哥哥。”
“是。”
泡在热水之中，甄烟不由得轻合上的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但她的心中很乱，无论是她前世经历过的那一世，还是小说中的剧情，她都不知道，今日的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若想知道，不免还是要和甄辛对上。
说真的，她不是很想和甄辛单独相处，因为这会让她想到前世发生的那些并不愉快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甄烟沐浴完毕。
她换了件宽松素雅的长裙，去了甄辛所在的厢房。
甄烟站在门口，手指在房门上轻轻扣响。
“五哥哥，你可休息了？”
她透过窗户，看见了一缕昏暗的灯光，想来甄辛还未休息。
厢房内很安静，甄烟半晌才听见甄辛的声音：“没有。”
“那我可以进来吗？”
甄辛：“……嗯。”
甄烟对想跟着自己进去的青柠轻声道：“你下去休息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青柠领命。
甄烟推开房门，看见了身着白色中衣，端坐在床榻之上的甄煊。
她转身将门关上，然后走到床边站定。
“五哥哥。”少年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头只能由甄烟来起。
甄辛不语，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甄烟的下文。
甄烟深呼吸一口气，先是道谢：“今天晚上，谢谢五哥哥护住了我。若非五哥哥，可能我也要受伤了。”
无论真实情况如何，甄辛救了她的事实却是真的。
从这一点上，甄烟确定，现在的甄辛并不坏，因为他会保护她。
少年声线偏冷，语气平静：“你拉了我一把，我护住你，是应该的。”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五哥哥的。”甄烟犹豫了一下，说道：“五哥哥养伤的这段时间，不若就住在汀兰院罢？你救了我，我该照顾你。”
“不需要。”甄辛拒绝：“明天我就回阑干院。”
甄烟知道甄辛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不能让为保护她而受伤的甄辛自己一个人去住那阑干院，语气难得强硬的道：“不可以，五哥哥听我的。在汀兰院，你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会好好照顾五哥哥。”
甄辛：“……不需要。”
“汀兰院是我的地盘。我不让五哥哥走，没人敢放你走。”甄烟严肃着小脸：“五哥哥，我只是要你在我这里养伤，又不会吃了你。而且，我们都姓甄，我们是兄妹，兄妹之间自然要互帮互助呀。”
甄辛沉默。
甄烟露出一抹浅笑：“那我就当五哥哥应允了。”
厢房中陷入沉默。
“五哥哥。”甄烟又喊。
“……嗯。”
“今日之事，是哥哥不对，但他与我说了，他并不是故意要害你摔倒的。等你的伤痊愈了，我便压着哥哥，来跟你赔罪。”
少年自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甄烟一怔。
甄辛很快恢复成平静的模样，他淡淡道：“是我自己没站稳，和他没关系。”
甄烟心中疑窦渐起，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哥哥的无心之失，还是少年的有心设计……
“五哥哥，你别生哥哥的气。好吗？”甄烟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为甄煊说着好话：“哥哥本性不坏，只是做事欠缺考虑，为人冲动，以后等他大些了，会慢慢变好的。”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
甄烟接下来的话，倏的卡在了喉咙里。
少年的目光太过于阴冷，让她觉得自己被一条正吐着蛇信子伺机而动的毒蛇缠住，只要她有所行动，他便会扑上来……
甄烟最怕的，便是少年如此盯着她。
厢房中的气氛渐渐凝固，甄烟如坐针毡。
“他是你的兄长，你为他说话，理所当然。”看见女孩脸色渐白，少年甄辛方缓缓说道：“今日之事，既然他是无心之失，你与我如此说，我也就认了。可事实究竟如何，他心中一清二楚，我想，你也该是明白的。所以，有些话，你也不必再说，更不必在我面前，与我虚以委蛇，我寄人篱下，无权无势，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
“甄烟，我既然已经认了，你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在我面前说着甄煊的无辜。你不觉得……恶心么？”
一番话，甄烟脸色骤白：“正厅的事，是谁与你说的？”
“入府多日，第二次见到信王妃，我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甄辛的声音，犹如寒冰：“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少年说着，拿过一旁的衣裳披着，欲下榻。
甄烟连忙问道：“五哥哥，你做什么？”
“回阑干院。”
甄烟越发歉疚，她拉住少年的袖子：“抱歉，五哥哥。我……我替哥哥向你道歉，我也要向你道歉。”
甄辛看着她，眼神嘲讽：“松开。”
“不要。”甄烟怕她，但手却没有松，她急道：“五哥哥，夜深了，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你一定不要走呀。”
她说完后，期期艾艾的看着甄辛，盼望能得到回应。
甄辛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甄烟拉着少年袖子的手，渐渐的松了。
她垂首，轻声道：“我先走了。”
看见甄烟垂头丧气的离开，甄辛重新坐回床榻。
一根蜡烛已经燃完，厢房渐渐的陷入黑暗。
黑暗中，少年垂着头。看着方才被甄烟拉过的衣角。
那高高在上的小郡主啊，虽然聪慧过人，但可惜有了不该有的良善。
这一点，成为了他拿捏她最大的利器。
少年甄辛伸出手指，轻抚那片衣角。他会利用这位小郡主的良善之心，一步一步的在这冰冷的信王府中，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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