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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四公主好不容易撒完了气，气鼓鼓的去找在上首的徐贤妃吐了苦水，徐贤妃笑着安慰自个儿的宝贝女儿，心中对于甄烟也是越发不满。
“母妃，先不要管那个甄烟。”四公主拽着徐贤妃宽大的广袖，低声说道：“你先帮我收拾那个甄娇，她一定不能嫁给商哥哥！”
四公主爱慕左相府的大公子陆商迟已久，但甄娇年岁够了，因为信王府的门第高，甄娇便是庶女，也有资格嫁给陆商迟。有消息传出来，两府都有这么个意思……
徐贤妃爱怜的摸摸爱女的头：“放心，母妃都安排好了。”
“母妃最好了！”四公主喜不自胜，抱着徐贤妃的胳膊连连撒娇。
在徐贤妃身边待了一会儿后，四公主就有些闲不住，又跑下去了，徐眉迎了上来，但四公主因为刚才的事儿，不是很乐意搭理她。
徐眉也不生气，她跟在四公主身边赔笑，十足的好脾气。
宴席上正好有一道做成花状的鱼糕，徐眉将那碟糕点推向四公主，说：“这芙蓉鱼糕的味道很好，滋味鲜美，公主，尝尝吧。”
四公主随意的捻了一块，一尝，味道还真的挺不错，几乎吃不到鱼腥味儿，只有属于鱼肉的鲜嫩：“还真的挺好吃诶。”
徐眉道：“对吧，我可喜欢吃了呢。我听说有的人会对鱼肉过敏，当真是可惜极了，不能吃到这样美味的糕点。”
四公主心中一动，她记得，甄烟似乎就对鱼肉过敏……
“徐眉，你是不是在暗示本公主什么？”四公主看了眼徐眉。
徐眉满目茫然：“暗示什么？”
四公主冷哼了一声，道：“最好是这样。”
——
摘星楼中设有专门供休息的揽月阁，青柠扶着甄烟去了揽月阁，随意的选了一个房间。
甄烟表现得很乖巧。
“您先在软榻上躺一会儿，奴婢去和王妃说一声。”青柠道：“您别乱跑，知道吗？”
甄烟点点头：“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子啊，和母妃说什么？”
“因为您喝醉了。”
“我没有。”
“是是是，您没有。”哄了甄烟几声后，青柠又对雪枝说道：“待在郡主身边，看好郡主，我很快就回来。”
虽然现在在甄烟身边伺候的是雪枝，但雪枝对于自己的“前辈”青柠依旧十分尊敬，她当即拍拍胸脯保证：“我就在这儿，青柠姐姐放心去。”
青柠离开后，甄烟在软榻上眯了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说：“雪枝，我要喝冰糖雪梨，你让御膳房给我熬。”
“啊，这时候喝什么冰糖雪梨啊？”
“我不管，我就要喝。”甄烟软声撒娇：“去嘛去嘛，我就要喝。”
“但青柠姐姐让我在这儿伺候您……”
“你听青柠的还是听本郡主的？”
雪枝：“……听您的可是……”
“那就去吧。”甄烟说着，就又陷在铺了绒毯的软榻上，闭上了眼睛休息。
雪枝想着甄烟在这儿也不会出什么事，而且青柠姐姐也很快回来，她去一趟御膳房也无妨，于是她便站起身，离开了。
似乎也没有过去多久，有人轻轻的叩响房门。
甄烟被吵醒，有些不开心。
她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眼生的宫女，见了甄烟，谦卑的笑：“您饿了吧？四公主吩咐奴婢给您准备了糕点，都是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四公主怎么忽然那么好啦？”甄烟嗅着糕点的香气，软声问道。
宫女将糕点一样一样的从食盒中拿出来后，道：“那您先用着，奴婢告退。”
甄烟道：“谢谢你。”
她坐到圆凳上，伸手捏了一块软乎乎的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她多日未曾吃什么东西，此刻倒是忽然有了胃口。而且，送来的糕点花样也多，甄烟一样吃一个，倒是吃得挺开心。
吃了个半饱，甄烟便觉得口渴。
只是茶壶里面是空的，她便只能自己出去找水喝。
甄烟出了房门，行走在揽月阁中，揽月阁中很安静，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了男女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她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
哎呀，羞死人了，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少女原本便是桃花色的面颊越发粉红，她连忙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
一路跑出摘星楼，甄烟才喘着气停下。
在摘星楼旁的小花园里，也设了宴饮，专门用以犒劳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军官。
比之摘星楼内的觥筹交错，这儿显得更加热火朝天。
都是一群大老粗，喝上头了聚在一起聊一些有颜色的话题。
甄烟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啊，有水喝。
只是她还没有走过去，衣摆就被人揪住了。
“不准去那边。”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调冷冷的，让甄烟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转过身，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半晌，她似乎才认出他来：“五哥哥，你怎么来啦。”
甄辛不喜那觥筹交错，是以寻了由头出来透透气，能够碰见甄烟，倒是颇为意外。
“你喝酒了？”他看小姑娘原本白皙的双颊此时泛着醉人的桃花色，沉声问道。
甄烟点点头：“那个酒，是果酿，喝着很是清甜。”
甄辛自然知道果酿，女子酒量低，是以在宴饮之上通常都会准备清甜的果酿，果酿喝着其实并不醉人，只是甄烟酒量怎么这么差？
他忽然想起了十岁的甄烟，吃着醉虾也能将自己吃醉，可见酒量之低。
甄烟说着，就提着裙摆往那边的宴会走，甄辛再次拉住她：“都说了不准过去。”
“啊，我口渴。”甄烟瘪瘪嘴，眼眶泛红，似乎就要哭了：“甄辛，你就知道欺负我，还不让我喝水。”
“那里都是酒，没有水。”
“你骗我，我自己去看。”
甄辛拉着她，沉声道：“你喝醉了，我带你进去。”
“我不要，你别拘着我，我讨厌你拘着我。”甄烟说着，竟开始嘤嘤的开始哭泣：“我讨厌死你了，你别拉着我，你让开。”
甄辛只觉莫名其妙，他去了赤川三年，给甄烟写了好几封信，都不见小姑娘有回信的，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就一口一个讨厌？
他做什么了？他什么时候欺负过甄烟？又什么时候拘着甄烟了？
“我不跟你计较，进去了。”甄辛说着，使了力气，拽着她往摘星楼走。
甄烟哭得更厉害了：“我不要进去，他们都欺负我，比你还坏。”
甄辛：“……好，不进去，那你想去哪。”
“我要去看海棠，我记得摘星楼后面有一棵很漂亮的海棠树，我要去看。”甄烟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软声说道。
她说完后，就自顾自的朝着那边走。
甄辛又是一把拽回来，带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
摘星楼后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零星的几盏宫灯为此间照明。
甄烟口中那株“很漂亮”的海棠树，其实只是一株矮小的海棠，上面开出的花，甚至都开始泛黄。
甄烟站在海棠树下，看着那枯黄的花瓣，原本带泪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哥哥，你看，像不像我院子里的那株海棠？”
甄烟院中的海棠生得高大粗壮，开出的花又大又美，甄辛是真的没有看出哪里像了。
他没有说话。
甄烟也没有在等他的回答，她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只断断续续的低声私语，甄辛听不真切，只觉得她一直在哭，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甄辛在旁边听她哭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你别哭了。”
“我难受。”或许是果酿醉人，又或许是看见了甄辛，甄烟觉得又气又委屈，这些日子积存的眼泪，一股脑的流了出来。
甄辛单膝跪在她面前，捧起少女一张带泪的脸，一点一点的擦掉她的眼泪。
哪怕是眼泪越擦越多，甄辛依旧耐心。
“烟烟，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打他，好不好？”少年轻声的哄着她。
两人已经三年未曾联系，尤其甄烟还从未回过他的信，甄辛本以为自己对甄烟与一个普通的妹妹，没有什么区别，但看见她哭得这样伤心，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极了。
甄辛终于明白，哪怕她不理他，哪怕三年之长的时间里两人都毫无交集，但他依旧将她视作最为重要的人。他想，或许是他从前的人生都是黑暗无光的，只有她，只有甄烟，带着温暖与光明闯进了他的生命中。
他怎么舍得放弃他的温暖与光明？
“烟烟，我现在很厉害了，你可以向我告状，我只向着你，不问缘由。所以，不要哭了。”少年一双原本盛满了冰冷的凤眼，此刻也泛出一抹柔和，像是洒满了月光的湖面，看向她时，漾起了层层涟漪。
甄烟看着他，只觉得自己都要被这层涟漪吸进去了。
她抽噎着，又开始笑：“哥哥，你生得真好看，比我见到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甄辛：“……”
“你如果是我亲哥哥，该有多好？这样，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吧……”她呢喃着，想起未知的、令人绝望的未来，便心头发堵。
甄辛只当甄烟说的是春风楼一事，他好声好气的说道：“只要你愿意当我是亲哥哥，我便是你的亲哥哥，我会一直保护你。”
“你以前也是这样说的，可你后来还是欺负我。”甄烟委屈道。
“……以前？”
甄烟重重的点点头：“你以后可坏了。”
“以后？”
甄辛心中疑窦渐起，甄烟的表情太过于认真委屈，甄辛几乎分不清她是醉了在说胡话，还是……酒后吐真言。
他看着泪眼朦胧的少女，缓缓的问道：“烟烟，我以后，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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