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作者:云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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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金丹泉陆续又派了几波小厮到建康府查探这这成杏儿的下落,皆无功而返,无可奈何,不知是否还能与佳人再会,自是嗟叹连连。
      蓝宇林听了金丹泉之劝,便心安理得留在金府等待省试的消息。
      闲来或对月吹笛,或与丹泉珍珠听雪饮茶秉烛夜谈,日子倒也逍遥快活。
      这转眼便到了除夕之日。
      金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和乐。
      晚饭之后,蓝宇林金丹泉和珍珠三人又到了暖阁听雪闲话。
      这一边青城山下白家,小玉窝在银杏树下,见远处烟花阵阵,炮竹声声,好不热闹。
      心中不禁又念着日思夜想的蓝公子。
      “蓝公子为何还不归来?”白夫人在一边感叹。
      “许是路途遥远,在等着省试的消息。”白义暗自揣测。
      “他难道不想回来看看我?那我就去寻你。”白小玉心中暗想。
      想着便又施展千里之行法术,到了临安金府。
      到蓝宇林房中一看,黑灯瞎火,没有人。
      寻着味道,小玉寻到了这暖阁。
      从门缝中窥探,见蓝宇林与金家公子小姐饮茶听雪,相谈甚欢,丝毫没有愁闷之色。
      细看这金家小姐,锦衣柔滑,珠钗耀眼,眉目如画,花团锦簇般坐在蓝宇林身旁娇笑。
      白小玉见蓝宇林在此间言笑晏晏,大有乐不思蜀之感。
      她本想推门而入,转念一想,觉得好没意思。
      只好暗自伤心,转身便走。
      回到青城山下,窝在银杏树中,见天空乌云闭月,寒心隐灭。
      想起今晚见到种种情景,只得暗自落泪。
      只听见雪花静静飘落。
      蓝宇林甚至不知道小玉来过。

      转眼到了上元节,京中达官显贵,贩夫走卒均出门游玩赏灯。
      金家本不允许珍珠出门,珍珠可不想错过这上元灯会。
      在金丹泉的怂恿下,便与银铃一起,悄悄扮了男装,扮作小厮模样,随着金丹泉和蓝宇林出门玩乐。
      上元节的临安府,好不热闹。
      锦衣公子,华服小姐,麻衣小贩,成群结队,你推我搡,往来不息。
      晚风习习,华灯竞上。空中烟花烟火不断,像是天宫神树神花,随东风飘落,星星点点,似银河似轻烟落人间。
      宝马雕车堆满街道,异香不断,十里之外皆可闻见。
      凤箫玉笛生生不息,琥珀琉璃流光转转,金鱼灯笼阁楼挂,狮龙舞蹈亭台闹。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金珍珠平日里甚少出门,见这热闹光景,处处充满了好奇。
      她被一盏金鱼河灯吸引,在卖河灯的小店前流连。
      转眼间,蓝宇林和金丹泉已然不见。
      他们走散了。
      金珍珠东张西望,全是人头。
      人海茫茫,红尘滚滚。
      不见两位哥哥的身影。
      她和银铃随着人海浮沉。
      神色焦虑的四下观望。
      蓦然回首,见当空一轮圆月,远远照着蓝宇林高大的身影,他站在河畔柳树下,灯火阑珊处,神色焦虑,四下观望,也是在寻珍珠和银铃。
      金珍珠心中一暖,仿佛孤海中找到一块浮木和一盏明灯。
      “看,蓝公子在那边。”珍珠喜上眉梢,拉住银铃,穿越人海,往蓝宇林方向走去。
      “你原来在这里。”珍珠走到蓝宇林身旁,娇笑一声。
      “你可算是回来了,刚吓煞我。”蓝宇林松一口气。
      珍珠见他焦急的模样,心头一动,脸色一红,低头窃喜。
      “泉哥哥去哪里了?”珍珠这才想起金丹泉。
      “他在那儿放河灯。”
      再看这河边,挤满了放灯赏灯之人。
      千盏万盏河灯点点,在河边起伏沉沦,承载着万千心绪万千承诺万千相思,飘荡着向天边而去。
      蓝宇林随着珍珠也来到河边,驻足观望。
      “河灯啊河灯,保佑我早日见到佳人。”金丹泉在河边默默许愿,心中想的念的还是建康府偶遇的成杏儿。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河边小童忽然连声叫唤。
      人多拥挤,不知谁失手一推,金珍珠只顾赏河灯,自己一个小心,站立不稳,摇了几下,便落入水中。
      “小姐,小姐。”银铃在岸边急得跺脚直哭。
      珍珠不习水性,在水中上下挣扎。
      蓝宇林见状,立马跳入河中,快速游到珍珠身旁,救起珍珠,双手环抱着她,缓缓游向河边。
      四周的人围过来观望。
      珍珠呛了几口水,躺在蓝宇林怀中喘着粗气。
      “小姐没事吧?”银铃焦急问。
      “没...没事。”珍珠慢慢回过神,虚惊一场。
      “幸好蓝兄及时相救,不然小妹可就危险了。”金丹泉这才推开人群,冲了过来。
      “多谢...多谢蓝公子。”珍珠渐渐缓过气,这才发现躺在蓝宇林怀中,闻到蓝宇林身上的男子气息,心头又是一动,但又感男女授受不亲,挣扎着要起身。
      “你刚落水,先休养着,我背你。”蓝宇林说着便背起珍珠。
      “哎...”珍珠心中一动,虽想说这样不好,也没说出口,由着蓝宇林背着自己。
      金丹泉见状,跟银铃对视一眼,两人嘴角微微一笑,均想这两人有戏。
      珍珠由着蓝宇林背着自己,穿过人群向马车走去。
      她静静注视着蓝宇林的侧脸,朗目星眉,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不禁轻轻把头靠在了蓝宇林的肩头。
      蓝宇林微微一颤,停顿一秒,还装作没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泉哥儿...小姐这是...”银铃走在身后,对着金丹泉发问。
      “咳咳,你好生走自己的路吧。”金丹泉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远方,心下也是窃笑不止。
      回到府中。
      银铃安顿好珍珠梳洗,自下回房。
      珍珠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无心睡眠。
      想起晚上发生的种种,宝马香车,千盏河灯,朗月烟柳,夜树星雨,只觉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我这是怎么了?”珍珠用棉被盖住自己的脸。
      “我这是怎么了?”蓝宇林安顿好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无心睡眠。
      他看着天花板,想起近日与金家兄妹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只盼这锦衣玉食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
      尤其想到,他与珍珠越发亲昵,似乎不止是兄妹之情了。
      “那小玉怎么办?”
      蓝宇林越想越不敢想,只得逼自己睡去。
      梦中他见一白狐,孤立于雪中。
      定眼一看,果然是小白。
      他赶紧追过去。
      小白转身便跑进雪中,消失于白茫茫一片天际。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春来到。
      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燕子衔泥,柳浪阵阵,莺鸣啼啼。
      这春天的西湖,可最是人间佳处盛景。
      金家兄妹,约好蓝宇林一起泛舟湖上。
      一叶瓜皮小艇,在西湖上飘荡。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碧波无声,只看见一圈圈水纹荡漾着,就似这珍珠和宇林的心事,一圈圈一阵阵一行行,滑向断桥苏堤。
      暖风阵阵,琴声悠悠,莺啼燕鸣,
      烹煮一壶龙井,摆好几碟蜜饯,安放一树桃花,抚弄一首轻曲。
      观山看水问情,寻花问柳谈心。
      把酒间,又过流光一壶,谈笑间,又过浮生半日。
      蓝宇林身处人间天堂,果真是乐不思蜀。

      不觉就到了这省试放榜之日,蓝宇林果然又名列前茅。
      金丹泉虽落榜,想来也是意料之中。
      他轻叹一口气,心想只好来年再战。
      接着便是殿试。
      蓝宇林快马轻舟,一路过关斩将,居然高中探花。
      放榜之日,蓝宇林骑着宝马,在临安府走花街。
      锣鼓喧天,花片飘飘,香风阵阵。
      “可算是出人头地了,梦中的场景终于实现了。”蓝宇林挥手向两边看热闹的人群致意,心花怒放,几要忘形。
      好一个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哎,这是哪家的少年?既是探花,还如此俊朗,可真是了不得。”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哈,这可是我家兄弟。”金丹泉混在人群中看热闹,听见议论,心中骄傲。

      蓝宇林走花街完毕,回到金府。
      “这可恭喜了!大喜大喜!”金紫霄赶紧迎了上来,连声贺喜。
      “承蒙伯父款待,才有今日,小生没齿难忘。”
      “公子好生了得。”珍珠也笑盈盈的走过来,连声称赞。
      她眉目含情,注视着蓝宇林,心中怦怦直跳。
      “小妹过奖了。”蓝宇林也眉眼带笑的回望蓝宇林。
      两人四目相交,身心俱热。
      金夫人见状态,心中已有了些眉目。
      “可不是嘛!我就说蓝兄才华横溢,必定金榜题名。”金丹泉得意自己的眼光。
      金府早已备好酒菜,众人自是觥筹交错好好庆祝了一番。

      晚上回到屋内,金夫人思虑片刻,忽然似被电击中一番,想起一旧事。
      “老爷,你可曾记得,珍珠小时候遇到一青衣道人之事?”
      金紫霄低头一想,便也似被雷电击中一番。
      这可是金珍珠几岁时的旧事了。
      珍珠自小身体欠佳,各种大病小病未曾间断。
      一日她便又得了怪病,高烧不提,昏迷不醒,只是喃喃自语。
      这可急坏了金氏夫妇。
      两人走访完江南名医,都无法治好珍珠的病。
      这一日金夫人在屋内哭泣,金紫霄在房内踱步,两人无可奈何,眼看这珍珠快是不行了。
      一青衣道人在外求见。
      青衣道人自说是青城子,从终南山云游到此间,听闻金府小姐得了怪病,便前来一看。
      金氏夫妇思虑着,也暂时没有其他办法,便恭敬的将这青城子引进屋内,且试他一试。
      只见这道人将一枚丹药,送入珍珠口中,不多时珍珠便醒了过来,叫唤着口渴肚饿。
      金氏夫妇赶紧差人准备餐食,自是对这青衣道人千恩万谢,立马端上满满一托盘的黄金,要感谢这道人。
      青城子自说,修行之人,不收财物。
      他留下几枚丹药,说是月初月中各服用一枚,不日便可痊愈,说完起身便要离去。
      “道长,且慢,还有一事相求”金紫霄请住了这位道长。
      “居士,但说无妨。”
      “小女自由多病,请问道长可否有解救之法?”
      “且将她生辰八字写来。”
      金紫霄赶紧把金珍珠的生辰八字写与青城子。
      道长闭目冥想,金氏夫妇在旁静静等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无妨,小姐乃福禄深厚之人,今后已无大病,但有一事需谨记。”半炷香功夫之后道长,对金紫霄笑道。
      “是为何事?”金紫霄赶紧发问。
      “小姐身在这大富大贵之家,命中已富贵之极。来日婚配之人,且莫再寻富豪世家公子,以免两者相冲,折损福报。且要寻一位来自北方的书香门第公子,夫妇定能白头偕老,逍遥自在。”
      “谨记谨记,多谢道长提点。”金氏夫妇对道长久久鞠躬致谢。
      “居士,不必多礼,来日多行善事,必有后福。”
      道长说完,便飘然远去。
      此后金紫霄按道长所说给金珍珠送服丹药,果然不久后就痊愈了。
      此后金珍珠虽偶有小病,倒也安稳活泼的长大成人。
      金家便也遵循道长所说,尽量多做善事。
      “青城子道长,说的可不就是这蓝公子?”金夫人轻声一叹。
      “这可是赶巧了。”金紫霄也一叹。
      “珍珠与蓝公子近日交往密切,已然生情,老爷,不如我们就成全这桩美事?”金夫人想到蓝宇林言行举止得当,自己颇为满意。
      金紫霄默然点头。
      再三思虑之后,金紫霄次日便差人去贡院取来蓝宇林的生辰八字,再加上金珍珠的生辰八字,一起送到临安最知名的算命先生李铁手处问卦。
      “风流缱绻,佳偶天成,金玉良缘。”李铁手手书回复。
      “当真是一件美事。”金紫霄感叹,当下便请来珍珠。
      “珍珠,你可有意中人?”金夫人拉着珍珠坐下。
      “是有的。”珍珠脸色一红,微微低下头去。
      “可是那蓝宇林,蓝公子。”金夫人看着珍珠浅笑不断。
      “正是。”金珍珠迟疑几秒,默默点头。
      “想来也是了。你母亲有意将你许配给蓝公子,你意下如何?”金紫霄也坐下,慈爱的看着珍珠。
      “全凭爹爹娘亲作主。”珍珠羞红了脸,只低头浅笑。
      “好,好。”金夫人已了然于胸。
      母女闲话几句,珍珠便回房了。
      金紫霄又差遣人,寻来金丹泉。
      “贤侄,你觉得蓝公子,为人如何?”金紫霄开门见山。
      “蓝兄才华横溢自不多说,最难得为人憨厚,处事和善,心地淳朴,比之世家公子的娇纵任性,自是高了一大截。”
      金夫人微笑点头。
      “我向将珍珠许配给蓝公子,你觉得如何?”金紫霄单刀直入。
      “可真是一桩良缘,伯父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金丹泉本就有促成小妹和蓝宇林之心。
      只是之前蓝宇林还未金榜题名,加之伯父未曾开口,自己也不便多嘴。
      如今见伯父伯母已开口,自然是夸下海口,立志做定了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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