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鏖

作者:画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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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缨乱


      转眼便到了第九日。
      萧鸿紫刚刚从宫中回来,还未下轿,阿锡便匆匆赶在他的轿前上报。
      “皇子……那位侍读大人……”
      “怎么?”萧鸿紫大踏步地走出轿子,不留神被轿门撞了一下。一张俊脸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而皱成了一团,颇为可爱。
      一旁的其他几位轿夫暗暗道,原来十七皇子也会有小孩性的时候!平日里总以暴戾出名,谁能想到他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
      阿锡一张冰块脸难得露出焦灼之色,“侍读大人昏迷了一整天,高烧不退。已经去请了太医。只是……”
      “只是什么?”
      “小的不敢说。”阿锡面有难色,似乎难以启齿。
      “说!”萧鸿紫狐疑立定,觑了觑阿锡,又似乎想到什么,不再发问,快步走向绣房的方向。
      那份尴尬的神情,若非是男女之间的隐秘,又怎会令老实巴交的阿锡如此难堪?想必是……萧鸿紫加快了脚步,来到绣房门前。
      隐隐见几名侍女守在门口,并不敢进去。
      萧鸿紫瞧了她们一眼,道了声:“若非传唤,不必进来。”他匆匆推门进去,掀开卧榻间垂下的帘帐,见水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头,碎发凌乱地披散下来,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她的双眸紧闭,分明已经昏厥过去,一双手仍旧牢牢按住胸前,即使在睡梦中,也是一副防备的神色。
      他将手抚上她的额头,果然如炭火一般滚烫灼手。萧鸿紫顺势扫了一眼她的身下,果然匿着一滩殷红的血渍。
      劳累过度加上未食蜂胶,一番催促,她竟是红信蹁跹,初潮已至。
      想必阿锡要说的便是,水侍读莫非是个女子?
      一阵怜惜之意油然而生,萧鸿紫用春被替水庐盖在身上,吩咐门外的侍女道:“速速去寻安平郡主来,顺便让她带上水侍读的换洗衣裳。再打盆热水。若是太医来了,吩咐他立在门外候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侍女们依言去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颜榛匆匆赶到,一头撞了进来,慌忙之中也不曾与萧鸿紫行礼,便问:“阿庐怎么了?”
      “高烧不退,业已昏迷。”他坐在床沿,忍不住用手去触碰水庐的脸。
      颜榛见到他眼中的深情,忍不住吓了一跳。
      “还有一件事,郡主想必比我清楚。”萧鸿紫将颜榛慌乱的神情收入眼底。
      “什么,什么事?”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被萧鸿紫那双眸子盯牢,几乎想夺路而逃。
      萧鸿紫不答,只道:“我这府的婢女手脚粗笨,劳烦郡主替水侍读换件衣裳,屏风后有热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竟然发现阿庐……颜榛按下心头的讶异,看着萧鸿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这才掀开水庐身上的被子,不由得跳了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月信来得猝不及防,将水庐的秘密曝露无遗。难怪萧鸿紫要支开其他人单单唤她一人前来,竟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看他的作态,分明是有意要替水庐掩饰。
      他知道自己与水庐是一路的。
      想到这里,颜榛突然又放下心来,细细替她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衫。又在角落里燃了一支香,这才默默打开门。
      萧鸿紫又命太医进去替水庐把了脉,开了方,这才行至颜榛的身旁轻道:“郡主可有话要对我讲?”撬不开水庐的嘴,此时迫颜榛开口,倒是极好的时机。
      “并、并没有……”她将水庐换下的衣服包在布包内,打算拿回去烧掉。虽说知晓萧十七有意隐瞒此事,她面对他的时候,仍旧是带着一丝惶恐。想起临行前,父亲叮嘱过的话,即便萧氏王朝的人知道了些什么,只要没有任何对他们有害的事,便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残忍的举动。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真话么?不怕我将你们二人的身份告知父王?”萧鸿紫在言语中设下圈套,拦在门边,分明是等她把话说尽才肯让她离开。
      颜榛闭上双眼,只是拼命摇头。此时此刻,装傻充楞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萧鸿紫半眯了眼睛,似乎有笃定的把握:“我要你见一个人。”
      阿锡领了一个中年的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妇人朝颜榛的面上看了一眼,摇摇头。
      “你瞧清楚了,果真不认识吗?”萧鸿紫蹙眉。
      那个妇人似乎是市井中随处可见的人,颜榛不明白萧鸿紫特意唤了她来,究竟是何用意?
      萧十七的嘴角又启:“劳烦这位大婶去屋子里面再看看,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你可认识?”
      那位妇人自是没有见过萧鸿紫这样明明面含桃花的少年人,面色一红,低了头快步走上前,心虚地瞧了一眼。
      “怎样?”
      “倒是十分眼熟。”那妇人用袖子拭了拭眼角,再看一眼,又不确定地退后几步。“似乎是水大娘家的孩子?这么些年没见了,我也不能辨得十分真切。只是眉眼儿有些小时候的模样!却是有哪里不一样了,民妇也说不上来。”
      颜榛被那个妇人的话惊住,她隐隐约约觉得对方说的话,似乎是自己未与水庐相见之前发生的事了。此时又不得不佩服萧鸿紫的手段,似乎在他的眼里,连埋入地底的秘密都可以被挖出来。何况又是区区两个活人呢?
      萧鸿紫又指了指卧榻之前的那幅绣作,“你可认得那绣法?”
      那妇人仔细端详了半天,还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表面,这才摇头惊诧道:“不可能!这门技艺自水大娘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了!可是看这针法,竟丝毫不差,莫非是民妇眼花!”
      “水大娘?”颜榛眼皮跳了一跳,莫非她说的竟是水庐的母亲?她心绪不宁地看了那妇人一眼,又瞥见萧鸿紫的眉宇间竟是迷一样的神情。
      “死了?”他神情一默,看了仍在昏迷中的水庐一眼,似有怜悯的微光从眼中透出,被颜榛偷偷瞧见。
      “是,死了有好些年了,就埋在南园。奇的是,每逢她的祭日,倒是会有个男人前来祭拜。”
      南园?是了,水庐曾经对她说过此地的桃花不及南园的美。想必这位妇人果然知道阿庐以前的事。只是,她竟从未听阿庐提起过。
      “哦?什么样的男人?”萧鸿紫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离真相近一些。
      那妇人低头沉思了半晌,这才道:“民妇若说得不好,请大老爷不要责罚我。”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自然无人责罚于你。”
      “民妇本忘记了他的长相,此刻看到大老爷你,民妇便觉得你们两个人倒长得是极为相似。”那妇人大着胆子瞧了萧十七一眼,分明看见他的怒容,慌乱中又匆匆低下头去,再也不说话了。
      “下去吧。”萧鸿紫不再发问,挥了挥手,让阿锡领那妇人自去。
      那妇人本是他在城中寻的绣娘之一,那日惊见水庐的绣法,他心中多疑,免不得去绣娘中问询那十指齐飞的技巧,偏偏这位绣娘居然知晓。此番话,竟有诸多线索可寻,只是最后那一句,倒让他诧异不已。
      颜榛本已慌乱至极,偏偏这个妇人的答话,并未说出什么水庐与她的目的来。她便稍事放心,只是假装疑惑地望着萧鸿紫,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十七皇子还有什么话要问我么?我与阿庐,只不过一时贪玩,才命她假扮了小子前来陪我作伴,还请十七皇子不要责罚于她。”
      萧鸿紫点了点头道:“想必郡主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是。颜榛想回房去休息一下。”她转头看了看水庐,将心底的话都吞了下去。是了,那妇人的一番话,虽道出了水庐的身世,然而她却知晓萧鸿紫并未真正知道她们二人来此的目的。这就好,这就好。
      她一面走,一面想着水庐在之前吩咐她的一句话,不由得面上绯红。逼迫十一皇子娶她?何时才是最好的契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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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新公司又接了个项目,在周四之前肯定是要连续加班的了。估计周2-周4么有时间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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