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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
下了班后,绫子走进一个鲜有人经过的小巷子。
某次上班差点迟到,她从这个巷子抄近道时,听到角落里传来绵软又无力的喵声,于是发现了这里有一窝刚刚出生的小猫咪。
绫子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些幼小瘦削的三花猫嬉戏打闹。
真可爱啊,她在心里想。
“你不去喂它们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看起来十岁上下,惨兮兮的黑发小男孩从旁边的纸箱里冒出了头,把绫子吓了一跳。
“虽然流浪猫看起来可怜,但它们其实位于城市食物链的顶端,每年能杀死上亿只鸟类、松鼠等小动物。任由它们繁殖的话,会破坏城市生态系统哦。”绫子走到男孩面前,微微欠身,平视着他鸢色的双眸,“如果真的热爱生命,就应该把野猫带回家,而不是任由自己的喜好,喂饱之后放任它们去残害其他生灵。”
男孩眨了眨圆滚滚的眼睛,肚子适时发出了悠长的“咕——”。
绫子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意,把男孩从纸箱里抱了出来,“来吧,小黑猫,我们去吃点东西。”
……
坐在台阶上的男孩狼吞虎咽着从711里买来的饭团,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笑得一脸慈祥的年轻女性,停下了咀嚼的动作,问道:“你是外地人吧。”
“诶?你为什么会知道?”绫子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由于老公的工作调动,我是三个月前才搬过来的。”
“很简单,烂好心的人根本不可能在横滨活到成年。”男孩低下了头,声音渐渐低沉。
“诶~真过分。”嘴上这么抱怨着,但是绫子完全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温柔娇俏的笑容,“但是呢,我也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只是想到……以后如果自己的孩子离家出走,也能遇到这样温柔的对待就好了。”
神色温柔的女人,轻轻抚着暂时还平坦的腹部,周围散发着圣洁的母爱光辉。
男孩感到无趣地收回了视线,出声打断了绫子的幻想:“很遗憾,我可不是离家出走。”
年轻的女性怔怔地看着男孩面无表情的面庞,不知擅自脑补泪了什么悲情大戏,泪水突然溢满眼眶,滑落下来。
男孩:“……”
孕妇好麻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绫子一把抱住男孩放声大哭起来,“一定很辛苦吧。”
来来往往的路人纷纷侧目。
“等、等等。”男孩挣扎着,但是力气完全不敌情绪崩溃的孕妇,“不要把鼻涕蹭到我身上啊。”
……
鸣瓢秋人一回家就得到了妻子热烈的欢迎。
“欢迎回家~”绫子扑进他的怀里,秋人下意识地回抱住刚刚怀孕的妻子。
绫子抬起头,用甜腻的语气问道:“阿秋,你是先吃饭呢,先洗澡呢,还是……”
先吃我呢?绫子用口型补全。
“……”
鸣瓢秋人默默抬头,把目光投向从刚刚开始就非常让人在意的,屋里多出来的东西——坐在餐桌前戴着猫耳发箍,一脸生无可恋的小男孩身上。
“啊,给你介绍一下。”绫子跑到餐桌边,单膝跪地,双臂伸向男孩,一脸献宝地说,“这是我今天捡回来的小猫咪,今后就是我们鸣瓢家的新成员了。”
“不,怎么看这孩子都是人吧,而且你不是对猫毛过敏吗……”鸣瓢秋人无奈又宠溺地说,“别给现役警官出难题啊,绫子。”
粉色头发的青年一边脱外套,一边随意地问男孩:“名字?”
“太宰治。”
“哦~阿治啊。”绫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真是个好名字。”
“…在把人带回家之前好歹问一下名字啊。”鸣瓢秋人曲起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和东京不一样,横滨是一座很危险的城市,已经叮嘱过你很多遍了吧。算了,以后我去接你下班吧。”
“痛!”绫子捂住额头,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真是的,警察的工作这么忙,秋人才不可能接我回家呢。”
“……”
绫子的话中完全没有埋怨或者不满的意味,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鸣瓢秋人却一时语塞。
他掩盖似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太宰治:“下一个问题,家在哪里。”
“没有家。”
“哟西,这样就不怕背上诱拐犯的罪名了。”秋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干得不错,绫子。”
本以为秋人会非常靠谱的太宰治:“……?”
***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花板,黑发青年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躺了好一会,才动作迟缓地坐了起来。
又梦到以前的事了。
太宰治转头看向床头柜前的合照,像一座沉默的石像那样凝固着。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伸出手,把相框反扣在桌面上。
***
公墓位于东京郊外。
墓碑上贴着一张照片,一个紫色头发的短发少女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她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呢?即使是太宰治也记不清了。
因为那个时候微笑是不需要理由的。
……
刑警的工作总是异常繁忙,就连难得的休息日鸣瓢秋人都常常会被一个电话叫走,太宰治陪伴椋的时间其实远比她的父亲长得多。
“呐,治哥。”握着游戏机坐在电视机前的椋突然出声。
“嗯?”太宰治盘腿坐在椋旁边,握着另一个手柄,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我从很早以前就想问了,你不会是……”
预感到什么的太宰治按错了一个按键,控制的人物立刻出现了重大失误。
“……喜欢我妈妈吧?”
大大的Game over跳出了屏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
椋抱着抱枕,大笑着滚到地毯上,“我终于赢了一回,yahooooo。”
太宰治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没有动。
“生气了?”椋凑到他面前,并没有被他的面无表情吓到,“我错了嘛,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女孩趴在太宰治的大腿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在绫子怀孕的时候,太宰治成为了鸣瓢家的一员,椋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禽兽到这个地步。
太宰治的停顿显然让椋误会了什么。
“哇,不是吧,你还真的在考虑吗——恋童癖啊!”
……
“相差十岁的时候就被你说是恋童癖,”太宰治舀起清水,轻轻地从往墓碑顶端往下浇水,“现在相差十三岁,不知道会被吐槽成什么呢。”
穿着驼色长风衣的青年一边语调轻快地说着,一边擦拭着墓碑,直到把椋的墓碑收拾干净,他才敢看向隔壁的墓碑。
那是一个和椋面容相似的女人,紫色的头发低低地束在一边,模样比初遇时成熟了不少,温柔的微笑凝固在照片上。
太宰治缄默地看着绫子的照片,低垂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但真的站到这里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
侦探社的名号还算好用,太宰治在来之前,去探望了鸣瓢秋人。
双手带着手铐的男人被带进会面室时,一瞬间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是被特殊部门关押起来的重刑犯,想要见到他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是你啊。”男人的嗓音喑哑地说,“好久不见,治。”
这是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一次见面。
鸣瓢秋人粉色的头发很久没有修剪过了,肆意生长着,凌乱地堆在头上,青黑色的胡渣布满了下巴,身上穿着皱巴巴的圆领T恤。
这不修边幅的打扮,如果绫子还在的话,绝对会让她抓狂的。
男人身上改变最大也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还是那阴郁而充满绝望的神情。
为什么身为刑警却没有保护好椋?为什么没能照顾好绫子?为什么没发现绫子的自杀倾向?
为什么身为前黑手党却没有保护好椋?为什么没能照顾好绫子?为什么没发现绫子的自杀倾向?
太宰治攥紧隐藏在桌面下的拳头,然后露出了和往常无异的笑容。
“秋人哥。”
……
“秋人哥他……”太宰治弯腰把鲜花放在墓前,呢喃道,“托我带一束波斯菊给你,但这一束是我早就买好的。”
“这是从你最喜欢的花店里买来的最喜欢的波斯菊……说‘买’好像不太对,花店的老板认出我来,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坚决没收钱,真是没有办法啊,我可是想付钱的哦。”
以绫子喜欢的东西开头,接下来的话就变得容易说出口了。
“虽然没有扫墓的习惯,但是盂兰盆节我可是有好好的帮你给织田作和孩子们带了贡品……”
温暖的阳光照在墓碑上,波斯菊在微风中摇曳,黑发的青年立在灰色的碑前,温柔地诉说着,他抬手轻触了一下墓碑,却被冰凉的温度灼伤了手指。
“啊,对了,秋人哥,绫子你想知道秋人哥的近况吗?”
秋人杀死“单挑”,为椋报了仇,然后变成了连环杀人犯哦……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口。
“嘛——狠心丢下丈夫的绫子,应该对此没什么兴趣吧。”
***
回到侦探社时,已经是下午了。
“啊!太宰先生回来了。”中岛敦惊喜地说,“你到哪里去了?国木田先生都要气死了。”
“还能去哪,反正就是找美女殉情了呗。”与谢野晶子随意地说。
太宰治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是吗。”中岛敦动了动鼻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太宰先生的身上有香烛的气味。”
香烛的气味,青年翘班去干了什么不言而喻。
侦探社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有太宰治悠哉地枕着胳膊,不以为然地说:“或许是想殉情吧,但是很遗憾,我没有那个立场呐。”
***
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拥有去追求的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瞬间都注定要失去,这一点太宰治早就知道了。
明明早就知道了。
***
If.首领宰
绫子在陪伴女儿挑选15岁生日礼物时,突然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鸣瓢秋人搂住绫子的肩膀,低声询问道。
“嗯……应该是错觉吧。”绫子挠了挠头,为了不让丈夫担心,转移了话题,“说起来,电视里都在讨论‘单挑’被直播凌迟的新闻呢,总觉得让人有些不安呢。”
“不过也多亏此,我才能有一个难得的休假。”秋人笑着吻了吻妻子的额角,“担心的话,我明天陪你去织田老师家取稿子吧。”
“爸爸、妈妈!你们能不能回家再亲热啊,大庭广众之下不觉得羞耻吗。”椋鄙视地看着这对结婚十几年依然天天蜜月的夫妻,毫不留情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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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菊的花语是纯真并永远快乐着。
写完之后发现,除了秋人和自己,太宰治也怨恨着绫子呢。
至此,太宰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