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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吃饱喝足了之后。
沈昭昭很快就又恢复了精气神。
像是赵长安见到的,饭前刚睡醒的那个忧郁得不行的她,只是个幻觉。
出了这档子事。
太后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待在相国寺烧香拜佛了。
休息了一阵之后就说要回宫里去。
当然。
她下了懿旨,若是有人将崔颢对嘉懿公主的抹黑之言传了出去,定不轻饶。
更是让人将崔颢的供述及此案的案卷进行了修改,保证没有什么对嘉懿公主名声不利的言辞,才让人快马加鞭呈至宫中。
临行前。
崔颢死了。
说是自知罪责深重,饮毒自尽。
沈昭昭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她并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只有她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更何况,这些事情很快就与她无关了。
崔家的案子已经定了,只要能进侍郎府,她和陆绝一起往那个湖里跳,很快就可以换回来。
想到这里。
沈昭昭突然觉得,下山的路也没有那么陡得令人难以忍受了。
“诶,老大怎么现在都不骑马了?”
刘副使将马慢了下来,同赵长安并行。
他看了高府尹的马车一眼又一眼。
就在方才,老大拒绝了他牵过来的马,说要坐马车。
赵长安就凑了过来,问老大,是不是还是坐大理寺的马车,来的时候就那么来的。
大理寺?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老大什么时候同大理寺关系这么好了。
就看见大理寺的那位贺寺正似乎是听见了他们说的话走了过来。
但是,自家老大瞅都不瞅人家,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扭头就拦住了高府尹的马车。
赵长安抬了抬头,看了刘副使一眼。
为什么不能骑马?
因为“陆指挥”现在的芯子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啊。
赵长安知道原因,但他不能说。
他梗了梗,憋得有些难受,于是也跟着看了一眼高府尹的马车,想了想后找补道,“您不觉得坐马车更气派一些吗?”
“哪里气派了?”
刘副使嗤之以鼻,“憋憋屈屈的挤在里面,难受得很。”
而这边的禅房之中。
一身黑色男装的陆绝正在陪妙一禅师下第三局棋。
棋盘之上,黑子犹如过境狂风,所到之处,杀招必现。
竟已逼得白子七零八落,退无可退,溃不成军。
陆绝白皙的素手将手上的黑子放下,神色淡淡地道,“你输了。”
妙一只是笑。
看向陆绝的眼睛里带着悲悯,“你杀心太重了。”
陆绝不置可否。
他不杀人,那么死的就会是他。
忍让,除了让小人更加猖狂之外,一无是处。
妙一看着陆绝。
像是在透过这具女子的脸,去看真正的陆绝,抑或是十几年前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年。
时隔多年,愤怒与仇恨早已模糊了他的面容。
“开始了吗?”
妙一又问,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嗓音却带着一股饱经风霜与历经世事的苍老,就……像是能勾起往事。
“嗯,开始了。”
陆绝点了点头,他侧坐着,静谧的光线洒在他的指骨上,他将手往里缩了缩,让阴霾将自己的手重新笼罩。
他一个手染鲜血的人,怎么配好好地待在阳光之下呢!
“郭弘安这次没有护着崔家?”
妙一觉得这一句接着一句问得,显得自己一个方外之人很是关注这些红尘俗事一样。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问一句才说一句,要想聊下去,只能如此。
“他倒是想护,但是我先将崔邈顶着他郭相的名义贪墨的证据丢了出去。”
陆绝轻蔑地道,“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若是火没烧到自己身上,那位表面上宅心仁厚温和待人的郭相可能还会保一保,维护一下,但是事情牵扯到自己了,那自然便是割席决裂,将自己与那些东窗事发的祸端撇得干干净净,最为方便。”
“十三年前他便是如此,自私自利,生性凉薄,全然不管别人的死活,捏造各种各样的故事只为维护他的名声,十三年后还是如此,曾经替他做了许多龌龊事的心腹说丢就丢,更是不惜拿出所谓的证据来证明自己与这些脏事无关。”
陆绝摩挲着指腹,望了一眼窗外。
都是一丘之貉,想要挣脱,哪有那么容易!
沈昭昭回到北镇抚司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
高府尹特别客气地看着她下了马车,才转头离开。
当然临走之前还没忘记恭维两句,让她有机会到他家里去转转。
沈昭昭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马车。
懒洋洋地迈着步子,跟着刘副使往里面走。
直到她一推开门,便瞅见陆绝的那个叫芍药的美貌侍妾正坐在屋中。
烛火跳跃。
明明灭灭的阴影浮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之上,模糊了她的侧脸,却也蒙上了一层撩人心弦的妩媚。
芍药原本正托着下巴看着晃动的火苗,听见响动,飞快地望了过来,一双翦水秋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情意。
沈昭昭下意识地望向赵长安。
怎么办?
你们陆大人的侍妾又来找我了。
赵长安并不懂她之前为什么要把这个太子送来的女人留下。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陆指挥”并不是陆指挥,实际上是个女人,也就猜到了她估计是不知道状况。
但是现在,这一个女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另外一个女人,一副想和她好好浓情蜜意一番的样子,这样可不行。
更何况,这女人不是自己人,若是知道“陆指挥”的秘密,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赵长安幽幽地和沈昭昭对视一眼。
下意识地就要拦着。
刘副使却是已经胆大妄为地将人往里推了一把。
然后飞快地将门关上,“老大,芍药姑娘等你许久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赵长安还想要扒门。
却被刘副使揪着领子拎到旁边,“你做什么?”
“刚从相国寺下来,又坐了许久的马车,指挥累了,应该好好休息。”
“累什么?”刘副使觉得赵长安在说笑话,“老大年纪轻轻,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现在又有佳人相伴,怎么可能会累!”
“小赵啊,你还小,不懂这些事。”
刘副使钳制着赵长安,用胳膊压着赵长安的肩膀,“老大这么说一不二的一个人,上次却让芍药姑娘留下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表明老大有那么点意思啊!”刘副使又道。
赵长安不懂,“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啊!”刘副使本来觉得他还小,打算含糊点,但是没想到他有点迂,索性直白地道,“就男人对女人的,想要做那档子事的那点意思,你懂了吗?”
赵长安:……
他懂了,他听明白了。
但是——
刘副使重新将肩膀压了上来。
拉着他往外走,“你跟着老大时间短你不知道,以往的那些女人老大一个个都丢出去了,但是这个芍药姑娘,他却让人家留下了,这就说明,老大对人家起了心思。”
“但是他死鸭子嘴硬啊,不说啊,心里再想那些风流之事,面上也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样子,需要的就是我们来推他一把。再说了,老大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关键是他自己一个人克制就算了,还拦着我们去楼里寻些乐子,那怎么能行?”
“所以,是您让芍药姑娘在指挥的屋子里等着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刘副使觉得自己真是为了老大的这档子事操碎了心,“我不推波助澜,老大寸步难行。”
赵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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