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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王留看看赵长安。
又看了一眼“陆绝”的方向。
而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陆指挥竟然会笑?”
他不仅会笑,他还会哭!
还当着我的面哭。
但是赵长安不敢说,毕竟知道上司的丑态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赵长安撇了撇嘴,脸上的肉也跟着撇了过去,“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不来了吗?”
“是打算不来了,半个月都没睡个好觉了,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好好睡会儿,但是,抄了这些天,冷不丁一躺下,我竟然睡不着了。”
王留看向他,“那你呢,不是说得看着陆指挥,这几日都没有办法帮我了?”
赵长安直接伸手拿了一份最边上的案卷。
“你还剩多少没抄完?”
王留指了指他手边的一大摞。
“喏,还有那些。”
赵长安看了一眼。
拿起笔对着抄了起来,还提醒了他一句,“别看了,抓紧抄吧。”
赵长安本来白天不是值守就是在诏狱打杂。
晚上都会和王留在这里来抄案卷的。
但是半个月前两个副使因为案子一个去了陵州一个去了徐州。
就剩了一个刘副使在盛京。
刘副使本就因为摊上了一堆杂事正心烦着,又撞上指挥使落水一事。
见赵长安还算机灵就抓了他去好好照看着,还让他白天不用值守晚上也不用抄案卷了。
唯一的任务就是把昏迷的陆指挥给看好,说是陆指挥有什么事,就剁了他的头。
哦。
那二十两银子也是刘副使后来给的。
现在陆指挥不仅花完了,还让他搭进去了三两二钱。
知道他被指派了去看着陆指挥的任务之后。
王留到深更半夜还在安抚他,“你别害怕了,这是个好机会,刘副使让你做这么重要的事,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你想啊,到时候去了陆指挥那里,你好好表现,没准他见你做事机灵,就给你个官当当呢!”
赵长安又重复了一遍他没有害怕。
“司里的人都被派出去了,刘副使找不到人才让我凑数的,也不干什么,就是陆指挥现在昏迷不醒,需要人看着,他醒了我就回来了。”
但是王留觉得他刀剑功夫厉害,肯定会有大出息。
还让他发达了不要忘记了他。
再然后他在陆指挥的屋里待了大半天。
陆指挥就醒了!
听到陆绝的残酷手段。
知道北镇抚司自陆绝出现之后,诏狱内的刑罚的种类上升到了三十二种。
也见过陆绝叩着手指轻飘飘地定人生死,恍若这些卑贱的人都是蝼蚁。
但他没想到,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落水后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哭。
还哭得这么惨。
他不是没想过陆指挥是不是中了邪。
但他除了行为举止偶尔奇怪了些,神色表情丰富了些,说话吐词也还算正常。
他观察了几日。
觉得陆指挥可能就是所谓的有两幅面孔。
对外手段残忍生杀予夺,对内感情细腻多愁善感?
天早就悄无声息地黑了。
屋内烛光跳跃,带着墙上的影子也一颤一颤的的。
案卷室的这些架子很高。
越往里走,案卷保留的时间久越久。
沈昭昭随手抽出一份案卷,纸页上的灰尘就沾了她一手。
更要命的是,她没有帕子。
她摊着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紫色大氅以及月白色的锦衣。
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嫌弃地将手上的灰抹在了黑色的靴面上。
沈昭昭又转了一圈。
觉得肚子里的食消得差不多了。
她就转了回去,坐在椅子上看赵长安和王留写字。
她看了一会儿。
看明白了这两人面对面坐着奋笔疾书,一个比一个努力,是在将这些已有的案卷逐字逐句地抄写下来。
并且抄完了一份还有一份,像是要将那一摞都抄完。
“你们在练字吗?”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懂这样抄写有什么意义,就直接开口问道。
两个人俱是一顿。
一前一后地将笔停了下来。
“就是,你们以为让你们抄案卷就是一字一句抄下来吗,要过脑子的知道吗?”
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约莫三十来岁,身形偏瘦,带着一股子浪荡痞气,“哟,老大,亲自教新人呢!”
沈昭昭一脸茫然。
什么教新人?
刘副使拉开椅子。
他刚从诏狱过来,昨日从刑部移了一个犯人过来。
说是涉及了一个旧案子,但关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松口。
北镇抚司比较有手腕,让他们帮忙审审。
说好听一点是北镇抚司比较有手腕。
但是刘副使也知道。
这是觉得他们北镇抚司手段残忍心狠手辣,能从哑巴嘴里挖出东西来。
这帮人也是有能耐。
一边嫌弃他们是血腥杀戮之徒,一边还让他们帮忙。
但他也不生气,在刑部那帮人面前拿乔了好一阵。
才松口让他们把犯人送了过来。
在北镇抚司上了几道新设计的花样。
那人就支撑不住了,一边吐血一边说他招,什么都招。
眼看都松口了,他就出来了。
那里面哀嚎声不绝,真是吵得人心烦。
他刚坐下。
便察觉到旁边有些动静。
王留原本绷得笔直的身子微微弯了弯。
而后往下伏了伏,像是松懈了下来。
他嘴角扯了扯,有些想笑。
一个个地,明明老大也没做什么。
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有人急匆匆地过来了,说是项都头没收住手,那个犯人断气了。
“你们还能有什么用?才一会儿没看着,你们就把人玩死了?都已经招了,还动手干嘛呢?!一个个地,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几天刑部的人来要人,我把尸体交给他们?!”
刘副使真是服了这些废物了。
“我不管,谁闯的祸谁自己去和刑部那帮人交代!”
他越想越气。
“你们诏狱里的这一堆事归姓王的管,我本来不管这些,要么谁闯的祸谁自己想办法,要么等姓王的回来。”
他一边说。
一边故意朝着某个方向望去了好几眼。
见“陆绝”依旧无动于衷,像是压根没有听见他这一堆意有所指的话,一副十分沉得住气的样子。
终于忍不住道,“老大啊,你别让我管这些事了哇,你说我一个做惯了出去跑案子的,哪里受得了天天不是审问就是看别人审问的。”
刘副使觉得这个时机很不错。
正好老大在这里,又赶上诏狱出了事,再加上他这一番陈情。
既体现了他没有办法管好诏狱的这群人,也表达了他的真实想法。
唯一可惜的是。
沈昭昭并不敢乱说话。
她大概听清楚了,面前的这个刘副使不愿意管理诏狱,在找“陆绝”哭诉。
但是她又不是真的“陆绝”,所以她站了起来,对刘副使说,“能者多劳。”
然后她就打了一个哈欠。
转身往外走,说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刘副使不敢置信地看向“陆绝”,“老大,你这就走了?你不管我了吗?”
“至少也跟我一道去诏狱看看情况啊!”
诏狱?
沈昭昭走得更快了。
她怕是疯了,才会又去诏狱那个鬼地方。
睡觉?
这么早睡什么觉?
他忘记了他以前彻夜看案卷了吗?
还没日没夜地给人上刑,像是恨不得住在诏狱里。
刘副使收回目光,疑惑地拉住了准备跟上去的赵长安,“老大睡这么早?”
没等回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那个叫芍药的女人是不是住在南边的小院里?”
他顿时了然,换上了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荡漾微笑,拦住了要安跟着走的赵长安,“你跟上去做什么,别没有眼力见儿,老大忙着呢!”
沈昭昭并不知道刘副使在臆测。
也不知道刘副使这个流里流气的人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副活色生香缠绵悱恻的勾人画面。
她知道的是。
她此刻正在面临着一种非常急切而窘迫的事情。
成为陆绝有多少天,她就已经有几天没有洗澡了。
在还是“沈昭昭”的时候,她在冬日是隔日就要沐浴的。
若是没记起来这档子事还好。
现在记起来了,沈昭昭都觉得身上有股子汗味了。
但是怎么洗呢?
她刚刚在陆绝的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儿。
连个冬日洗澡用的木桶的影子都没有找着。
赵长安也没有回来。
像是忘记了她这个指挥一样。
沈昭昭最后蹙着眉决定打一桶热水擦一擦算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出了门。
她隐隐记得赵长安拎着食盒去的方向。
正往那边走,迎面撞上了几个锦衣卫,都是刚洗完了澡从浴堂出来。
极为不怕冷地,大冬天披着袍子敞着领口子,隐隐还露着肌肤。
沈昭昭羞赧地垂了垂头。
打算装作没看见赶紧走。
但是北镇抚司谁不认识她这张脸。
齐刷刷而恭敬的一声“陆指挥”喊得那叫一个响亮。
沈昭昭被迫抬起了头。
眼睛却丝毫不敢乱瞟,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而后有人极会来事地抢走了她拎着的木桶,“指挥是要打水吗?凉水吗?我来我来!”
什么凉水?
大冬天的!
热水打来了。
氤氲地冒着热气。
沈昭昭从里面反插上了门,又从陆绝的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中衣以及一块干净的布巾,而后站在了木桶前。
她像做贼一样将手放在了腰侧的系带上。
然后深吸了好几口气,闭着眼睛咬牙扯开。
心一横干脆褪下了一衫。
布巾已在水里浸湿过。
沈昭昭哆哆嗦嗦地握着布巾贴上陆绝的身体。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给自己但是是陆绝的身体擦身这种事情。
沈昭昭又紧张又羞愤,加上还闭着眼睛。
便毫不意外地动不动就碰到了陆绝的肌肤。
她只觉得被她的手误碰到的地方。
瞬间就像燎火了一般,滚烫得过分。
沈昭昭觉得真是无奇不有。
她一个没成亲的女娘。
竟然会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触碰一个男人的身体。
这个男人,还是陆绝!
又过了好久。
布巾倒是打湿了三四次,但是擦来擦去还是那一块地方。
现在不仅是碰到的身体,就连手,以及脸,都已经滚烫得灼人了。
太磨人了。
这样下去太磨人了。
沈昭昭索性睁开了眼睛。
她面无表情地用布巾擦着陆绝的身体。
全当看不见那白皙的肌肤,劲瘦的身形。
以及从腹部到腰线最后往下蔓延的利落而又漂亮的线条。
只是擦了没两下。
面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真是太要命了!
最后的下半身。
沈昭昭是抖着手捂着眼睛胡乱地擦了两下就表示擦完了的。
这一通下来,她穿着干净的衣服摊倒在床上,额上又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真是折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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