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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上来吗?”
这一句话瞬间和记忆里的小孩子融合在了一起,林奕怔愣了好一会,竟真的乖乖上去了。
陆思渝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花,又探头嗅了嗅他的领口,
“刚喝过姜汤?”
林奕总算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躲,听到她的话,也不由停住动作,嗅了嗅自己的领口,估计是之前拾掇碎片的时候染上了。
“我再换一件?”
林奕知道她不喜欢姜味。
“不用,你穿起来很好看。很适合你。”
“......谢谢。”
真是夸到我了。
林奕看了看阳台上的倒影,他真不觉得有哪点好看。
陆思渝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又重新做回了阳台上,里面支了一个画架,陆思渝正在上面涂画。
林奕虽然还有话要说,但是并没有出声打扰,他走过去把呼啸的窗户玻璃关了。
“冷了?”
陆思渝视线重新聚在他身上,
“过来,我给你暖暖手。”
“不冷。你继续画。”
他其实没感觉。只是看到陆思渝的手有点红,才把窗户关了。
但是陆思渝并没有GET到他的意思,站起来,把他拉到怀里,一起坐在了椅子上。
林奕挨到她的大腿,差点蹦起来,但是当他的视线触到画板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好看吗?”
陆思渝抓着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问道。
林奕没能回答,因为上面画的是他自己。
看的出来,陆思渝的技术并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一点幼稚,人物更像是简笔画,但是她的色彩涂得很胆大。
一望无际的雪地,却开满了各色的玫瑰,在雪花的压迫下露出鲜艳的一角,而最耀眼的还是中间站在的一个人,他的衣服是非常亮丽的蓝色,正弯腰触碰一朵黄玫瑰。
“好看吗?”
陆思渝搂着他,又问了句。
林奕沉默了一会,从她腿上挣下来,
“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谈谈。”
......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个标准?”
“是。你说的太过笼统,什么时候才算是达到你的要求?”
在衣帽间的时候,林奕就意识到了陆思渝的语言陷阱。
什么算是“讨好”?如果陆思渝一直不承认这些是“讨好”行为,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月,他也没有机会。
“那跟答不答应你又有什么区别?”
陆思渝倒是不惊讶,她站起身,示意身后的人把画架搬到画室。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林奕一愣,陆思渝手上是一个红色印章。
那应该是在画上签名的东西。
“一次一个,集满三个我就放你去威尼斯,怎么样?”
林奕往后退了一步,因为陆思渝走了过来,她拿着小小的印章,笑了一下,
“怕什么?看好了,这是第一个,拉首曲子给我听。”
林奕只感觉手心一凉,一个鲜红的“渝”字就印在了手心里。
“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陆思渝往后指了指。
林奕回头一看,是把小提琴。
......小提琴?
林奕愣住了。
陆思渝转身坐回了那把装饰厚重的欧式椅上,下巴稍稍朝小提琴的方向示意了下,
“洗耳恭听。”
为什么会是小提琴?林奕心想,他拉不了小提琴。
陆思渝不耐烦地扣起食指在椅把上敲了敲,沉闷的脆响立刻把林弈从思绪中惊醒了,脱口而出,
“我不会拉小提琴。”
“八年前的七月份,巴黎的选秀,你的简历上最擅长的乐器——这么快就已经忘记了?”
“......”
林弈当然没忘,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以前的事陆思渝居然也知道。
她口中的巴黎选秀,选的其实是“谱曲”的秀,但凡是个会谱曲的,都会几手乐器,即便没有,那也总会有一两首拿手的歌曲。
但林弈似乎天生是个音痴,一个有着绝对音准的音痴。
他能准确地识别每一个音符,但是一开口调就跑到了大西北。
当时他急需钱,为了能顺利渡过筛选简历阶段,他在乐器一栏写的是小提琴。
——虽然并不擅长,但毕竟还是“会”的。
如果知道今日会有这一遭......
那他可能还是会去做。毕竟他当时太需要那笔奖金了。
而现在,他需要妥协。
林弈无奈敛下情绪,转身拿起小提琴,稍稍调整了下音准。
这时,老管家笑眯眯走了过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咖啡,一杯牛奶。
见陆思渝端走了咖啡,林弈手上工作停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
“一天喝这么多咖啡,不会睡不着?”
说完又立刻欲盖祢彰道,
“我提前跟你知会下,小提琴我只有在小时候学过一点,并不擅长。如果听不下去......你可以随时喊停。”
陆思渝只无声地笑了一声,并不搭话。
林弈也低下头,看上去是在专心致志地调音。
片刻后,流畅的小提琴响在这一方天地响起。
听到久违的声音,林弈调音的手不由得一顿,好一会才想到他刚才脑袋一热他就冲上来了,他现在要拉什么曲目?
林弈不由得看了一眼端坐在长椅上喝咖啡的陆思渝,正好整以暇看着他动作。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有什么想听的?”
此话刚出,林弈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问她做什么,感觉像是在示好一样!
陆思渝无声笑了一下,浅尝了一口,把咖啡放在托盘上,托着下巴,歪头看着林弈脸上后悔和坚定纠结无奈来回交替,心情却莫名的好。
“随便拉一手就好。”
难得她没有为难林弈,但林弈却犯了难,他已经十几年没有碰过小提琴了,且不论他还能不能完整的演奏出来,就他这音准,对他自己的耳朵都是一种折磨。
但当他抬起小提琴,却有一种奇怪的热流在他心中滚动,仿佛被刚刚试音的音色激起了什么,竟让他拿起弦弓的手微微颤抖。
他多少年没有拉过小提琴了?
失神的片刻,凭借很久之前的身体记忆,林弈朝他唯一的观众微微鞠了一躬,当他直起身,弦碰上的一瞬间,他正好看见了陆思渝背后从上方砸落的雪堆。
似乎是空调外箱上的雪不堪重负,推落下来,砸到陆思渝身后窗明几净的台子上。
又被强风吹散。
林弈仿佛能听见“簌簌”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雪花纷飞之间,坐在正中央的陆思渝就这样颜色分明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银灰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林奕突然就理解了陆思渝笔下的那副画。
有什么东西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手中微微一动。
冷声脆响就这样突然从他手中流了出来。
寂静的。
扰乱的。
鲜明的。
在飘扬的大雪下,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温柔。
仿佛有雪花,有微风从他琴弦下缠绵飞扬。
又轻飘飘落下。
简直要命的蛊惑。
陆思渝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几綠额发刚好扫过眼角殷红的泪痣。
随着他指尖每一个跳动,记忆中那个在大雪中冲她微笑的少年越发的清晰。
“对不起!我把你送我的小提琴摔坏了。以后——以后我再送你一把好不好?”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那时候她又小气又生气。那是她第一次送别人东西,
“用不着,我不缺。”
“那......我送你一首曲子吧——只为你而作的曲子,好不好?”
......
“spektakular!”
一曲终了,老管家眼中的惊艳还没有散去,之前看林弈为难的表情,还以为他是真的不擅长乐器。
没想到居然拉的这么好!
老管家出生于维也纳,那可是音乐之乡,大部分曲子他都听过,但这首惊艳之曲,他居然听都没听过。
“这个曲子是叫什么名字?”
陆思渝视线还锁在眼前这个已经长成青年的少年身上,林弈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便替他答道,
“落雪......就叫这个名字吧。”
管家哭笑不得,
“大小姐,就算是您也不能随便给人家的曲子随便改名字呀”
这是对作者的不尊重啊!
陆思渝轻哼一声,睨了他一眼,
“作曲者不是在这里吗?我的人——他做的曲子我来命名,有什么不对?”
管家一愣,惊艳的感觉还没散去,又升起一种不可置信之感,
“这时先生作的曲子?”
“还是即兴而作。”
但林弈并没有回答她,陆思渝挑挑眉,走了过去,见他一脸惊异得盯着手里的小提琴,
“有哪里不对?”
近在耳边的声音吓了林弈一跳,他猛地一抬头,正好磕到了陆思渝的鼻子,好在陆思渝反应快,一偏头只擦到了一点,
“你这是觉得讨好不成,又打算谋杀了?”
林弈也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尴尬地看了陆思渝两眼,见她鼻梁有点微红,正要抬手去查看,正好看见手掌心那个鲜红的“渝”字。
“抱歉,我——”
林弈顿了下,收回了手,
“要不要让吴医生看看?”
陆思渝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太计较他的隐瞒,否决了他言不由衷的建议。
“陪我去书房。”
而此时的陆思渝还不知道,她以后有多后悔当时没有逼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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