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

　　戴汐看到李子梅的消息时，网上已经非常热闹了，单单是李子梅交通违章的报道文章就已经不下十几篇了。有的甚至将他近两年上百起的违章记录贴到了网上，最有意思的是他的违章记录并没有消除，也就是说，他这两年的交通违章一是从没有处理过，二是有人将这些记录完整保留了下来，似乎就等着有那么一刻“昭告天下”。如此藐视交通法规，他们父子二人还都在交通部门任职，网上掀起一片要彻查交通部官.员的声浪！
　　除此之外，有的文章报道了李子梅玩.弄女大学生的事情，照片、文字都是十分详尽，他驾着车子多次进出多所高校，上上下下他车子的各色美女不一而足，事实清楚不容辩驳；有的文章报道他在“红.灯.区”之外的地方进行着钱.色交易……
　　“他估计是起不来了。”戴汐看过几篇潘伟推荐的报道后，若有所思。
　　潘伟低声说：“不知蓝总跟这人有没有牵扯。”
　　戴汐轻呵一声，不予置评，转而问：“他早上有没有说要见我？”上午她一直在办公室处理公司事务，却没见蓝茂山过来。
　　潘伟摇摇头，给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没有。”他犹豫地接着说道，“蓝总这是不打算跟您说了吗？”蓝茂山这些天多次出入政商宴会，该是能敏锐洞察到苑魏皖出事了的。
　　戴汐沉默了一会儿，不带感情地说道：“还有时间让他再考虑考虑。”交代了一下公司的事情，戴汐离开了公司。
　　快晚饭时，戴汐驱车到了易本楠所在的广告摄制基地。还没进摄制监控室，就听里面传出易本楠和一个女孩子的说笑声，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思，她停住了脚步没进去。里面说的话题都是生活琐事，女孩子说一个，易本楠也说一个类似的，女孩子再由此衍生另一个相关的话题，两人相谈甚欢。戴汐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是赶过来安抚易本楠的，但易本楠似乎并不需要她，是她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吗？要不要告诉她？戴汐一时有些摇摆不定。
　　钟青书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戴汐双手插兜，微微垂着眼睑，对着面前一株半人高的绿植，嘴角微微抿着，看不出情绪。
　　“戴总。”钟青书弱弱地低声打招呼，戴汐扭头看到他，忽然意识到，易本楠当初和钟青书在苍家初次见面就对他伸出援手，还有那个女大学生也是，有了工作机会就能想到她，现如今这两人都围绕在易本楠周围，易本楠要的是不是这种具有“主动权”的社交……戴汐猛然间发现也许自她和易本楠重逢以来，她就把角色位置弄颠倒了。
　　钟青书等了一会儿，发现戴汐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不由紧张地双手扭紧。
　　他正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易本楠出来救了他。
　　“你怎么来了？”易本楠脸上还留着刚才说话时的笑意，身后跟着尹思琪。尹思琪看到是戴汐，赶紧微笑着招呼，“戴总。”
　　戴汐像是没看到尹思琪一样，只对着易本楠淡淡开口：“过来看看你，顺便一起吃个饭。”
　　“好哇。”也许是刚才的谈兴未尽，易本楠兴致依旧很高，平时很能关照戴汐情绪的她竟没有察觉戴汐的情绪不高，她笑容满面地转首叫尹思琪钟青书两人，“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吧。”
　　尹思琪钟青书赶紧摆手拒绝，易本楠让了几回，看俩人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今天很开心？”戴汐可以说有好久没有见过易本楠这么发自内心地喜形于色了，坐到饭桌上还兴高采烈。
　　“是啊，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和学生聊天。”易本楠两眼看着面前的饭菜，边吃边跟戴汐讲，“没想到世界上的学生都差不多，遇到的事情也很类似。”夹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很起劲的样子，完全没留意戴汐的表情，“我们竟有好些类似的经历，我上学拿茶壶煮过饺子，她也煮过，结果也是煮破了不少；她也有晚上自习后回宿舍被大雨浇透的时候；还有……”
　　戴汐一只手轻轻搭在餐桌上，微微侧身看着她，对她的话不置一词，只转移了话题，“工作还顺利吗？”
　　易本楠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一顿，像是好好思量了一下，“……还行。”很中肯地说，“陈驰虽然有些言行我看不上，但他在业务能力上的确还不错。前期筹备几乎不用我操心，我只等着验收各项工作就行。”
　　戴汐低垂的眼睫半遮着眼睛，嘴角抿了抿，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改了别的：“你这边的工作能越快完成越好。如果两天能拍完一个广告，就不要拖到两天半。”
　　“那肯定的。”易本楠说到这，轻轻用肩膀撞了戴汐一下，歪着头看着她压低些声音说，“如果照目前这种配合默契度的话，工作估计十来天就能完成。”
　　“那就好。越快越好！”戴汐揽过易本楠的肩，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
　　易本楠一怔，终于察觉到了戴汐今天的情绪不同往日，“你怎么了？”
　　戴汐故作不解地睁大眼睛：“啊？没怎么啊！”
　　易本楠不信：“没怎么你亲我干什么？”
　　“我还不能亲你了？”
　　易本楠坚称：“亲我行，但刚才那下很奇怪。”
　　“刚才怎么了？”戴汐跟她打哑谜。
　　易本楠盯着她，戴汐似乎被她看得发毛了，耸耸肩：“你想说什么？”
　　易本楠还是不动地盯着她，戴汐眼神无波地和她对视，最后易本楠放弃了，“不说算了。”
　　易本楠的行李在今早出门时就收拾好了，直接回了酒店休息，戴汐也没再跟她说什么，转身回了公司。
　　两人这次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蓝茂山的担心果然应验了，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苑魏皖被政府监管部门叫去“喝茶”的消息忽然出现在几个媒体网站上。一石激起千层浪，反应最快的是广告商，七个广告商几乎是在同时跟立言公司提出解约要求。喻立言虽然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准备，但是来得这样突然也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先是跟易本楠通了电话让她停工，然后就到公司跟相关人员洽谈解约赔偿事宜了。
　　等易本楠一脸懵地托着行李打开家门的时候，手机上已经满屏都是关于苑魏皖的消息了。经过这近一个小时的网络发酵，她和喻立言也被波及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媒体上已经出现各种关于她的“黑历史”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上学时交往过男朋友，看到戴汐后，就转“性”了；什么工作的时候就勾搭过上级领导，刚上班不到一年，公司就给她安排了培训的机会，这是别的新员工压根儿想都不敢想的事；什么明明是轮岗期，就受到领导特殊照顾，被因人设岗，工作又清闲又自在……在这其中，更有一则爆料她仗势欺人欺压一个饭店女员工的消息被“烘托”出来，虽然没有实名，易本楠知道那人是谁——张郭雪，她曾经的同事，两人也的确曾在一家饭店里有过交集，但事情却被张郭雪颠倒黑白了。张郭雪在帖子中说是喻立言自己撞上来蹭到菜盘弄脏了衣服，反倒说她的不是，易本楠在一旁也是添油加火，最后叫来经理对她不依不饶，害她丢了工作。墙倒众人推，网上一时对喻立言、易本楠口诛笔伐……
　　易本楠头一次经历“网暴”，有些六神无主，她很想找人倾诉，可是戴汐却到现在还不回家。在她接连给戴汐打了几通电话都打不通的时候，就被公检的人敲响了家门。她连夜被带走问询，竟然来不及通知戴汐一声。她心里慌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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