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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白晴雨突然笑了,泪水也从眼眶中滑落。她边哭边笑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在白梦婉看来却很恐怖。
“我忘了,你讨厌我,也讨厌她,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白梦婉惨白着脸色说不出一句话,周愈只是静静地旁观一切,轻声说:“其实江燕什么都没说。”顿了顿,他笑起来接着说:“是你自己太紧张,如果坚持久一点也许你就撑过去了。”
白晴雨擦掉眼泪,哽咽着问:“就是说其实没有确凿证据吗。”
就算白梦婉被发现在器材室门口故意不进去,这顶多算是怯弱,毕竟混混带着刀,一个女生贸贸然上去很可能会自己受伤;而指证白梦婉勾结江燕没有证据,老师不会相信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会主动和不良来往;就算有证据她们的父亲也会觉得窝里斗太丢人,要求她主动息事宁人。
难道又要寄希望于姜檬吗?她已经拖累她很多次了。白晴雨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太傻太没用,永远只会依赖别人。
周愈注视了她片刻,说:“你可以选择别的方式。”
此时那张干净精致的面容上鲜少的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卸尽釉彩的瓷塑,白皙光洁而缺乏生气,但简单的外表下似乎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意蕴。
见她似乎没反应过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某个阴暗的想法从她心内一闪而过,白晴雨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白梦婉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现在辩解太晚了,她只能站在一边惴惴不安地看着两人交流,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和她姐姐解释。可白晴雨只持续了很短暂的迷茫,片刻后眼睛就渐渐亮了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晴雨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将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朝周愈露出个微笑:“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好极了,加油。”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周愈甚至对她笑了笑。
但她并没有因此高兴起来,而是看着划过天际的小麻雀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人笨就是坎坷多吧。”
说完她就走到器材室门口的监控死角处,先将自己头发揉乱再用额头蹭向墙壁,她用力有些大,原本白皙的额头立即渗出点点血珠,配合着散乱的发丝和面颊上沾到的墙灰,看着非常凄惨。
白梦婉觉得对方一定是疯了,但白晴雨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轻轻笑了笑:“我走了。”
现在只剩下白梦婉和周愈两人。
白梦婉又恨又怕地向后退了两步,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她面前的人根本是个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神经病!她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就是为了给姜檬出气?”
周愈看着白晴雨离去的身影,良久后才回过头,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孩:“从某种方面来说,也许你和她真的是姐妹。”
在伤害对方时都选了一样的方式。
他突然觉得有些倦怠,摘下了那副实际上根本没用的厚重眼镜,用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捏了捏鼻梁。他说:“我以后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了。”
现在周愈说的什么白梦婉都不敢相信,她只是戒备地看着对方,却对上了对方毫无眼镜遮拦的面容。
在除去那副碍眼的眼睛后,她才发现对方的面容不仅精致,更富有侵略性,但和姜檬那种犹如盛放的玫瑰不同,他更像是染血的刀锋,黑如点墨的眼眸里溶着不见底的深渊和夜色。
他并不在意白梦婉的反应,唇角牵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弧度:“因为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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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书远赶到学校时匆匆看了眼表,正好是下午四点。
真是时时刻刻都不让人省心。他泄愤似地拽了拽领带,然后才走进白晴雨班主任张蓉的办公室。
张蓉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整洁,笑容温和,她刚瞥见到他就热情地把椅子放在白晴雨身边,示意对方进来坐:“白先生进来坐吧。”
班主任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便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皱眉打量着坐在他身边的白晴雨。她低着头,发丝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真切,衣服也皱皱巴巴的,毫无好学生的样子,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鬼混出来。
白书远有些恼怒,问张蓉:“张老师,白晴雨又惹出什么事了?”
张蓉她惊讶于白书远的态度,片刻后才看向白晴雨,声音温和地说:“晴雨,你自己跟爸爸说吧。”
白晴雨身体轻轻颤了颤,迟疑片刻后才点头,朝向白书远抬起了头:“爸爸,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白书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下一惊,顿时抬头看向自己久未关注的女儿。
她已经瘦了不少,下巴尖尖,清丽的面容和她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她的额头上有大片的擦伤,虽然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但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他惊疑不定地问:“伤口是从哪来的?”
她交代的很详细,说完后室内只余一地寂静。
过了良久,白晴雨才怯生生地再次开口:“上次的事我想着过去就好了,没必要告诉爸爸,因为你工作很忙很辛苦。”
白书远的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前妻过世后,白晴雨变得阴沉内向还暴饮暴食,不愿主动和他交流。他担心女儿没人照顾就娶了现任妻子,但这只让两人间的裂痕更大,白晴雨不明白他是为了她好,对后妈也冷着脸,他痛恨亲女儿不懂自己的苦心,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妈妈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难过吧。”白晴雨揉了揉眼睛,强挤出个笑容。她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却让到他想到了前妻还在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样肆意地哭笑。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苦心吗。
白书远的坚硬的外壳终于开始松动,不自觉泄露出了丝哀伤。他拿起两张纸巾,仔细地拭去她脸上的眼泪:“你怎么这么傻呢?”
白晴雨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先是笑了起来,后又意识到不妥,有些拘谨地垂落了眼眸说:“因为上次事后我想了很多,就算不能白梦婉一样优秀,但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让你和继母省心。”
说到这她眼泪又落了下来,哽咽地补充道:“但其实……我还是很害怕,要是我和妹妹一样坚强就好了。”
提到白梦婉,白书远原本有些欣慰的表情立即僵在脸上。他嘴角的弧度渐渐落下,眉宇间多了丝不悦:“梦婉也没和我说这事,本以为她很稳重的……等会儿我去找她聊聊。”
“这不是她的错,毕竟我以前对她不热情,她现在不想理我也是正常的。”白晴雨摇了摇头,嘴上为白梦婉开脱,实际上却是把锅扔到了白梦婉身上。
白书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摇摇手表示自己心意已决,别再多言。见状白晴雨面上抽抽搭搭的,嘴角却露出个稍纵即逝的笑容。
虽然没办法正面处理白梦婉,但如周愈所说,她也有自己独有的优势,那就是和白书远的血脉联系。白书远和白梦婉母亲再婚好几年都没要孩子,这已经摆明了态度,只是以前他恼恨白晴雨太犟不听话才经常出言斥责,而一旦她软下来,白书远毫无疑问会偏心她。
她的父亲要强又好面子,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疏忽导致女儿被欺负,他只会怪白梦婉不够关心白晴雨,没能及时通知她。
果然,白书远没坐一会儿就去找白梦婉了,她面上做出担忧的姿态,内心却有些期待。回来时白梦婉跟在白书远后面,同样红了眼眶,张蓉看他们要谈家庭私事,便主动找借口离开。
趁两人没开口,白晴雨站起身上前一步握住白梦婉的手,看着白书远抽了抽鼻子道:“这次不能怪白梦婉,毕竟她是班长,这个月事也很多,前几周她不是有时候回来很晚吗。”
抓住白梦婉想要挣脱的手,白晴雨冲她笑了笑:“要注意安全呀。”
白书远一愣,思忖片刻后赞同地点点头道:“确实,当班长很耽误时间,还费心费力,这次考试你不就退步了吗?”顿了顿,他接着说:“不然你就别当班长了吧。”
“毕竟现在也高二下学期快高三了,正是学习的时候,你们俩有时间多亲近.亲近,多相互鼓励。”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建议非常好,白书远立刻动身去找王石林。
从脚底冒出的寒意如实质般攥住白梦婉的心神,她想推辞,却发不出声音。
她以前太顺从白书远,对这类行为推波助澜,现在有什么立场去反驳他呢?这不过是以前她对白晴雨用的小手段被原样奉还罢了。
白梦婉敛住泪水,也收起了以往甜美温和的外表,冷冷地盯着对面的白晴雨悄声说:“你以为这次后我就没办法了吗?只要我——”
她的话被白晴雨打断了,对方神色冷淡地收回噤声的手势,然后勾了勾唇角:“只要你怎么样?跟我对着演?你确定吗?”
想到刚才白书远显而易见的偏爱,她顿时呼吸一滞,强行稳定心神后接着道:“这么对你父亲,不觉得可悲吗。”
“你这么对所有人,不觉得可悲吗。”白晴雨都懒得看她,拉门就走。世界真是奇妙,当她开始伪装自己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更好说话了。
但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见姜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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