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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
初中军训 我们这届也不知道是命运坎坷还是咋的,照着军训典型练,什么苦练什么。救护车天天停在军事基地边上,总有学生配合的躺在担架上,倒是不浪费公共资源。
我们已经在烈日下站了一个多小时的军姿,人将成还没成烤红薯时。
“同学,我一会要晕倒在你的背上,你可站住了”,身后响起小小的声音。没等我答应就感觉到背上一沉,然后趴在我背上的人顺着我的背部曲线往地上滑落。晕倒的如此具有自我保护意识也是头次见,但是在这种时候似乎很少有人在意这些细节,大家都惊慌失措,胆子小的男女生哇哇乱叫,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同学,你没事吧?”教官操着一口山东普通话,钢铁直男小心翼翼的扒拉着地上女生。我幸灾乐祸的看着急的满头大汗的教官,这几天被军训折磨的怨念一时间有了发泄点,心情格外美丽。心想除非你给她两拳,否则很难唤醒了,毕竟同学晕的如此彻底。
“来几个男生,把她扶我背上”,周围男生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人扶到了教官背上。 “你跟我来”,教官弯着腰,背上的女生软塌塌的搭在他身上,他用手扶着防止女生掉下去,用下巴指一脸看戏的我。“班长,组织大家到阴凉处休息”。
我本来还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突然被点名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心虚的要命。不过既然教官发话,我也只能屁颠颠的跟着教官去了医务室。医生简单检查后说是中暑,休息一会就能醒。教官一看没什么大事也松了一口气,他又担心操场上的其他学生,只好把我留在医务室陪着病号先回去了。教官一走,医生就让我一个人看着,醒了通知她,然后跑回另一间办公室嗑瓜子吹空调去了。
“真晕还是假晕都看不出来,这校医有点靠不住啊”!
床上的“病患”很配合的笑了,一双灵动的眼睛终于肯睁开,“还好你没揭穿我”,“病患”坐起来狡黠的笑。那段时间我很迷金庸,正在看射雕三部曲,一瞬间就觉得她的性格有点像黄蓉,古灵精怪的还挺有趣。
简宁长的很漂亮,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就是那种立体的美感,带着张扬与个性。
“你要没事,我去叫校医”,学校发的迷彩服号称是均码,但我勒紧腰带,挽起裤腿还依然大的不像话,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简宁爬起来靠在墙上坐着,打量我几眼,笑了起来。她一笑,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形状,甜甜的样子与她不笑时凛冽的气度简直判若两人。 她笑的莫名其妙,我有点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她尽量和缓神色,压制住笑意道:“不好意思,只是你的装扮很….可爱”。
我气急败坏的转身要走,她着急的拉住我央求道:“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好不容易才来这,咱们多呆一会再回去吧,现在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地上热的都能煎鸡蛋了”。我对在这么热的时候站军姿和踢正步也有怯意,只是没她大胆。这次还要托她的福,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机会。
我正左右为难,在理智和情感天人交战的时候。班主任推门闯了进来,简宁迅速躺好,状似虚弱。这演技,我是佩服的。
“她怎么样了”?班主任看向屋里除“病患”外,唯一一个知情人。简宁也委屈巴巴的瞅着我。
“刚醒,只是看起来很……虚弱”。
友谊的快速建立有时就在于拥有共同的谎言,尤其一起沆瀣一气的干过坏事最靠谱。
“今天谢谢你”,我刚打好饭坐下。在医务室躺了一下午,神清气爽的简宁就端着盘子坐到了对面,很自来熟的打着招呼。
“没关系”,我反而有些拘谨。与不熟的人一起吃饭,即使我平时不像女孩子,还是有些紧张尴尬。简宁却一直看着我笑,也不是嘲笑,就是瞅着你眉眼弯弯的。
“你喜不喜欢动漫啊”?我的眼睛亮了。仿佛在她意料之中,她神色略显得意,眼神中却也流出惊喜,“柯南,火影,海贼王”。
“都看,都看。现在最喜欢《海贼王》”。
“平时运动吧,喜欢篮球什么的”?她这回有点不确定,试探的问我。我没有捕捉到她语气里的不确定,只觉得她太神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然后我们就像突然间被谁按下了开关,拘谨与尴尬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抱着话匣子从宠物小精灵聊到四驱兄弟,又从寒蝉鸣泣之时聊到千与千寻。还约着军训结束后一起去运动。后来熟了以后,我才知道简宁选我狼狈为奸的原因,还真是因为我不开窍的女性意识和身上的匪气。
简宁,我初中时的第一个好友,她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你这么高,站这里不合适吧”。我拖着灌了铅的腿,一步重过一步的往前走。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我们这届新生浩浩荡荡的被学校带去拉练。祖国的花骨朵走在不知道哪个脑残定的崎岖山路上,也不怕碎了花瓣,少片叶子啥的。
简宁两手空空,裤子口袋里各插着一瓶矿泉书,看起来轻松很多。
“大家累的妈都不认识了,谁还有心情管队形整齐,不缺人就行了呗”,说着上手去翻我的背包,“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啊?”
“纸巾,一个苹果,这是啥?”随后从包里把一袋饼干拿了出来,看到包装纸上的文字惊叹道:“压缩饼干,你以为咱们野外生存吗?”
我累的不想理她,抢过压缩饼干扔回包里道:“我又没拉练过,这玩意还是托人从校外买的”。
简宁笑的不行,又伸手进我背包乱翻一气,“你的水要喝完了”。少半瓶矿泉水被她捏在手中摇晃。
“不是说有车跟着卖水嘛,我寻思这玩意沉,所以就带了一瓶”。
正说着一辆卖水的车呼啸而来,车身刚停稳。我撒丫子就往车旁奔,我以为我够快的了,谁成想人外有人。一群人蜂拥而至,我还没到车边,满满一车的矿泉水已经被洗劫一空,真的是洗劫啊!一元钱的纸币被扔在车身周围到处都是,独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我内心哀嚎:“我的水啊,你们这帮土匪”。
简宁缓步走到我身后,一手揽住我的肩叹道:“看这情形,有水你也买不到了吧。没事,别伤心,我有两瓶,咱两一起喝”。
傍晚,我们在途中的一处山间林场安营扎寨,学校给每人发了一瓶矿泉水一个面包。此时同学们开始各显神通,有从背包里拿出一堆零食的,可乐薯片大辣片,苹果葡萄哈密瓜;还有一些人取出妈妈做的爱心便当,虽然已经凉了,但是累了一天总比硬邦邦的面包要强。
玩的好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我给你一包薯片,你递给我一个苹果,尽显团结友爱。哼,做作,我带着满腔嫉妒酸,将拿在手里的压缩饼干扔回包里。
我看了看包里一堆没用的东西,还是望天啃面包吧。目光随意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发现坐在人群外的简宁也在独自啃着面包,我拎着包走过去,“哈,这回咱两一样了”。
也许是我敏感。但是当时简宁抬头看我的眼神,总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忘不掉。
我拿出那颗唯一能吃的苹果,想掰开一分为二,可总不成功。
“你吃吧”。为了感谢简宁的送水之恩,我决定割爱。目送着苹果的离去,甚是心痛。
简宁倒是不矫情,直接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然后看着我的神色开始笑。笑完后又将苹果递给我,“你咬另一边吧,看你瞅着它的炙热目光,我实在不好意思独吞”。
朗月清风,林深蛙鸣。
我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一个苹果。不值一提的一件小事,记起来却总是好笑温馨。
“小宁,打牌吗”?班级的同学我还认不全,迟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高个子。
各方面都挺符合青春期的美好少年,只是这个厚唇,一下子就让我联想到因纽特人,我诚心诚意的表示我不是故意的。
“玩也不和你玩啊”,简宁将我的背包随手一扔,枕着背包躺了下去。
男孩转头看向我,露出纯洁无瑕的笑容,“你玩不?”
“我不太会玩牌”,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一下,可能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人。多年后杨苑杰听我谈对他的初印象气的直跳脚,要不是我江湖地位已稳,估计他真要大逆不道了。
“没事,一回生两回熟嘛”,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副扑克牌,瞅这架势就要开始洗牌发牌玩起来了。
“老师,这有人聚众赌博”,简宁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孩一把捂住了嘴。
“姑奶奶,有事好商量”。简宁眼神示意男孩的手,男孩急忙松开。
“你说你有意思吗?天天抓着人打牌,明知道都玩不过你”,又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也加入了我们这个圈。
“姑奶奶没吃好”,简宁打量着这两个人,不客气的说道。
杨苑杰抓过自己的背包,拉开拉链,里面一堆真空包装的牛肉干,鱿鱼海鱼什么的零食。陶路打开里面的一个饭盒,饭盒里塞了四个饭团。动漫看的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只是那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日式饭团。
“真是难为你奶奶,愣是学着做出来了”,说着拿出里面一个饭团塞进嘴里,然后将饭盒递给我们。
我推却道:“我吃面包饱了”。
“那玩意你都能吃得下去,佩服”,杨苑杰收起牌,抓起一包牛肉干。
简宁不容我推辞,从包里挑出一些零食往我怀里塞,边塞边劝道:“趁着有的吃赶紧吃,不用和他们客气”。然后露出她标志性的眉眼弯弯。
我们这一生和很多人相遇,你不知道会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最后又变成什么留下来。在特殊时期,那个女孩如精灵般闯入我的生命,即使是一个浅浅的微笑,也让我心怀感激,纵使时光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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