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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街区
“疼吗?”捏着手中暗红透亮的短刀,将G56的喉咙深深割开,她又问了,“疼吗?”
G56此时只能发出气音,他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灿灿擒住,一股霸道的阻力使他抗拒不得,皮肉分离的疼痛让他狠叫出声,可没叫几下就被切断了声带。
身体的疼痛在持续,脑子里的惧怕越发深,他被他看不起的小羊给杀死了,不过没关系,他是改造人,只要脑子在就……
坚硬如铁的改造脑壳碎在灿灿脚下,她本就纯黑的衣服往下滴血,脑浆飞溅,本以为混子同伙会惨叫着攻击她从而也死在她手下,但其中一个黄发男人却毫不在乎G56的死亡,转而向灿灿跪下。
“老大!”黄发男人将混着血与脑浆的芯片捡起,擦干净后,双手呈到灿灿面前,“这是G56的芯片,芯片在他就能不断重生。”
原来这声老大是在叫金灿灿。
“G57,你他妈疯了?”光头男人摸了把他自己脑门上纹着的歪歪扭扭的“G77”,一棍子打歪G57的头,“跟这个疯女人我们能有好下场?”
“起码不用再给G56舔,他妈的改造人的玩意儿臭死了。”四人团伙里唯一的女人,冲G56的尸体吐口水,随后抢过芯片掰断,又砸在地上踩,“傻比改造人。”
“G90你也是改造人,你一女的,肯定比我们先死。”G77离得远远的,扯过边上震惊到说不出的Y88,撕开她的衣服就要咬上她的赘物。
红影划过那条舌头,刀子在空中化成红烟散去,血落在Y88未穿鞋的脚上,她猛地甩开手臂上的半截舌头,而掐住她双肩的G77反应过来,猛地捂住他自己的嘴,血从指缝间逃窜出来,他跪在了Y88的面前。
“哈哈哈哈……”G90拍手叫好,笑擦眼泪,“干得好啊干得好,G77,这时候还来瘾,怎么样,跪在你嘴里的低贱人种面前是什么感受?要不是G56死了,我还想问问他死在小羊手里是什么感受。”
橙红晚霞之下,街区亮起温馨的暖灯,补充正在流失的温度,可即便如此,夜里依旧冷似凛冬,还是会冻死不少露宿者。
暖意爬上Y88的腿,她跟在巡逻队车后边跑,目睹全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松开紧握的拳头,发麻的内心深处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看向金灿灿,那手持暗红短刀,赤脚踩着人体血肉,落日下浴血的战斗者,仿佛是在穿过她的这具皮囊,注视着她的灵魂。
“G77,你不是很会说吗?继续说啊,哈哈哈哈你继续说啊。”G90脚踩那半截舌头,碾压着G77的骄傲,“反正你是改造人,舌头没了,可以再做,但你被一个女人,不,一个女孩,被你最最看不起的弱者给割掉了舌头,整个街区的人都会知道,你他妈要死了,知道吗G77,肆区不会要一个连女人都打不过的废物,没有肆区的依仗,有那么多敌人的你,怎么活啊哈哈。”
G77捡起铁棍,转动手腕间,棍子冒出尖刺,一甩便飞出刺针,由于定位点在金灿灿身上,因此那些银刺针都朝她飞去。
可刺针停留在金灿灿身前,密密麻麻扎出一张犬脸,后又掉入血泊中。
灿灿并未看清那是什么,她只知道挡住危险的不是煞,她侧身避开袭来的棍子,一刀斩断G77持棍的手,血勾勒出拉长短刀刀身的气流,当刀刃刺进G77的头时,他脑中的芯片也被刺中,煞气凝出的短刀随即消散去,失去载体的血大部分都被G77的衣服吸收了。
忽然响起人们的欢呼,那些肯为此伫立的区民,眼神狂热,而躲在在黑暗里的拾尸者流着口水想要冲过来舔舐地上的血肉,但他们却又惧怕于凶煞的战斗者。
“你还觉得……”肖绒坐在地上靠着车,身上的血早已风干,他问,“你还觉得他们是人吗?”
看Y88敞开的衣服,又看Y88局促的脚趾,长满绿豆大的脓包,灿灿弯腰呕出血来。
“人?”G90嗤鼻,挖出脖子被打断的G57的芯片,拎起肢体肉块扔给拾尸者,“不懂你们为什么总是执着于我们跟你们是不是同类这件事。”
欢呼过后的区民离开了,来往的人不会再为此停下,继续为生活奔波,对于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可灿灿觉得血很热,手也很抖。
“我认为他们是人。”暖灯的暖不顶用,她还是颤抖,“类人类也是人啊,况且人不会杀人吗?你看,肖绒你看,我是人,但我刚刚杀了两个人。”
无月夜空,因街灯寥寥而星河璀璨。
一针药剂快速治愈了肖绒的伤,他缓过神后站起身,指了指车内,说:“进来吧,我还得送你到阿竺那边,你现在像是回光返照。”
“那这里呢?”她语气轻飘,带着飘离肉身的茫然,“你不逮捕我吗?”
整理着装的肖绒看向她,话语比夜里的空气还要冷。
“这里是第三街区,死人是常事,不会有人管的。”
“可你是巡逻队,管理治安不是你的职责吗?”灿灿牙齿打颤,手指被血黏连,她的眼皮困难地睁着,“我杀了人,肖绒,我杀人了……”
“他们不是人!”肖绒喊出声后,抓着自己的领口,摇摇头,稳住声音继续说,“只要不干涉到墙外社会的正常运行,街区里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那巡逻队为什么要存在?”灿灿口舌干燥,她使劲下咽却咽不下去,“啊我明白了,巡逻队是为了不让墙内人出去。”
游魂一般坐进车里,血色被人擦去,G90在车外朝灿灿挥手,她身后爬来几个拾尸者,啃食着尚有余温的残肢碎肉,像是一块被割裂的画面贴在这宁静的夜色里。
“您是在反省自己吗?”娇娇凑近她,舔过她脸上的血,低声道,“若您不杀他们,那他们便会杀了您,您做的没有错,所以您无需为难您自己。”
温热的触感,让灿灿恍惚间以为是拾尸者的长舌,在卷起她的血肉,将要粗鲁地嚼动几下便急忙吞入腹中,她掐上他的脖子,煞气凝聚出未被血色浸湿的月白短刀,刀尖抵着他的唇,威胁道:“再把你的舌头放在我的身上,我就割了它。”
她以为那是娇娇被驯化出的奴性,可在看见他让刀尖刺破的红舌时,她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麻木,而是将痛苦转变成了愉悦。
浮于表面的虚假的快乐,他表现得自然又出色,锋利的刀滑破他的口腔,灿灿慌忙后退,却被拉着持刀的手深入他的喉咙,他的眼泪和她的眼泪,混合着流过他的眼尾,滴在他身下光滑的皮座上。
嘴中突然失去刀子,他眨眨眼笑了起来,裂开的嘴角又被他的笑给撕开了点,下巴处还没愈合的伤口被血涂成艳红。
“您不是说要对我好的吗?”娇娇望着上方,黑漆漆的顶部长着细小的绒毛,似是在勾着他沉入黑渊,“没关系,您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是属于您的物品……”
灿灿后背紧贴着车门,她看向一声不吭的肖绒,看向车子前方沉在黑暗里的街道,身体又冷又重。
她做错了。
看着他为了能使自己好过一些而把疼痛认成快乐,把黑的当成白的,把哭以笑来展示,深陷苦难中的他,只能靠颠倒内心的世界才能活下去。
从来就没有蛊惑人心之说,产生怜悯,产生疼爱,产生想要拯救他的想法的人,是她自己,只不过是当初动摇的人后悔了,现有的情况超出能把控的范围,不愿承担后果而去怪罪于使其产生变化的人。
就像是吃掉一颗路边的果子,发现果子有毒,不去责备突生贪念的自己,而去咒骂那颗毒果为何偏偏生在了她能看到并摘下的地方。
这样自我责罚只会使自己变得更加痛苦,直到死也不觉得是解脱,她已经尝试过了,也决定不再责怪自己,可习惯使然。
她不想做救世主,现在的她只想活下去。
紧抱着双膝,盯着仍然躺着的娇娇,崭新的夹克已被她刚才暴动的煞气割破,而灰羊绒的长裤也粘着不少血渍,虽然没去扶起娇娇,但她却把头靠在了他曲起的膝盖上,车内只有不知是血还是泪的液体落下来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顶呱呱小兵,为您治疗。”
夹克兜里钻出医疗急救小兵,爬到娇娇肚子上,前看后看,瞬间做出了选择。
灿灿把走到她脚前的小兵朝娇娇方向,用手指推了下。
外伤固然好治,可娇娇心里的伤,灿灿没有办法,她跟Y88一样,都伤害了娇娇。
“到了。”肖绒拉开车门,要抱起灿灿时被她拒绝。
后半夜的天空升上月刀,灿灿搞不懂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她吸进林间清冷的空气,踩着鹅卵石小路,跟随肖绒,一步步走近不远处开着柔光的双层别墅。
衣裤粘着皮肤,她不自在地跨步走着,有人扶住了她。
“山林间多畸形种,得快些走。”娇娇抱起她,快步走去,越过肖绒。
这时的娇娇,伤未全好,嘴唇依旧有许多道裂痕,顶呱呱小兵牢牢抓着他肩膀,伸出的触须在他嘴边试探,靠近伤口却又畏缩着,来回拉扯。
“这个医疗兵不是应该完成使命后光荣下线了吗?”灿灿挠着脸,感觉浑身发痒。
“我做了点小改动。”娇娇垂眸看了下她,又看向前方,“只要补充药剂,就能使用。”
“嗯。”灿灿回应道,又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失控,但你可以远离我。”
林间风声簌簌,蹲守在灌木丛里的畸形种,比生物书上的范本还来得可怖,他们无身份标识,因此不受限制,可以游走在各个区间,会出于怨恨或是饥饿,抱团狩猎可怜的落单者。
“我没有跟您怄气的意思。”娇娇踢开一只企图咬他腿的畸形种,“我也不会远离您,我是您的保姆,我会照顾您,包括您的情绪。”
“可我会伤害你。”灿灿抓紧娇娇胸前的衣服,他的白衬衣被她弄脏了。
不看她时的娇娇,像极了天上月,能见却够不着。
“您发泄后就会变回原来的您了。”
扭曲的三观让灿灿失语,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正常情况下,面对凶残毒辣的我,你应该害怕我,远离我,不再跟我来往。”
“可是……”娇娇抱得更紧了些,轻轻道,“我远离了您,我便没有地方可去了,流落街头,为了生存,我可能会自愿去成为人宠,也可能成为拾尸者……没有人会像您一样收留无姓者。”
不带有暗示色彩,只是单纯的雇佣一名无姓者。
“那我下次失控的时候你就离我远一点吧,我不会怪你,给我时间和空间,我会冷静下来的。”灿灿只能这么说,敏感时期一个小小的触碰也会成为爆点,“谢谢你,肯跟我说出你的想法。”
得到肯定的娇娇脚步轻盈了许多,似乎他身体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这些人为什么跟野兽一样?”灿灿的目光转向畸形种们。
“你怎么还觉得这些畸形种是人?”肖绒一路警觉,嘲讽道,“他们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可他们不愿意老实呆着,本性如此。”
“畸形种……他们不是被淘汰的吗?”灿灿觉得那间别墅看着近,实际却要走很久才能到,她握着短刀,手才不会那么抖,“生物书上说畸形种是被淘汰的生物。”
“书上说什么你都信?”肖绒击中一只畸形种,暂时威慑住他们,“那些人想研究出完美的基因,畸形种是一次编写基因失败后产生的,本来送到第三街区要进行人道毁灭,但执行人与其中一只产生感情,射杀了守卫后,就带领畸形种们定居在伍区。”
“他们也有身份标识吗?”风吹散灿灿的声音,她对那些五官位移或是缺胳膊少腿,又或是有两张脸之类的人感到害怕。
怕的是超出常人外表的他们,怕的是进行这项基因编写实验的他们。
“看来墙外的课本该更新了。”跨过最后一颗石头,肖绒将手按在沉睡的机械巨兵身上,“街区里所有生物都有身份标识,只是有些在你肉眼看不见的位置。”
别墅的金属门自动打开,街区里所有的建筑都是金属制造,灿灿摸了把确认完访客后再次暗下双眼的机械巨兵,隔着干巴巴的血渣,也能感觉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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