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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周朝 洪治三十三年
贺兰府邸
“华予?你收拾好了吗?再不出来,你父亲可要扬鞭催马,不管你了”
“好了好了,娘亲别吓人了,爹爹才不会丢下我”着急忙慌从闺房出来的小女,二八年华,衣着祥云蓝袖,步履丹青点墨,容颜淡妆相宜,整个人在阳光的照拂下,灵动而明媚
母亲姜氏对自家小女无奈,但嘴上又止不住的唠叨“皇帝摆宴庆功,你进不了宫不要紧,可别让你父亲一个从四品小官左右难堪”
贺兰华俏皮一笑“爹爹将来可是要做太宰大公的人,皇帝才舍不得呢”,姜氏谨慎回道“又在胡言乱语,区区少卿哪能让皇帝动恻隐?”
贺兰华跑上车架,一股脑地钻进了车里,抱住父亲,笑声玲玲“爹爹学富五车,才不会明珠蒙尘呢~”
贺兰堂,字含章,周朝少卿,从四品官员
贺兰堂久等的烦闷全被自家小可爱一抱云散“就你嘴甜”,不多时,姜氏也跟了进来,安抚女儿“坐好,马车颠簸,别磕着了”
贺兰华应声乖巧“爹爹,今年上元节为什么皇帝愿意放我们这些女眷进宫?往年可都是你一个人进宫,要不是事出突然,我也不会耽误了爹爹这么久时间”,贺兰堂叹了一口“蒙挚、谢安二位将军凯旋归来,南北平定,龙心大悦,下旨特许四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共襄盛举”
贺兰华听完一阵惊讶“征战五年,终于结束了?”,贺兰堂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征战,不过安定南北骚乱罢了”“骚乱?那怎么用了五年?”,贺兰堂哼气“还不是那谢既晏干的好事!”
“谢既晏?”贺兰华含着这三个字,见字如面,心里莫名觉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该会是什么样翘楚公子
可是全被父亲一声幻灭“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不想对此人口诛笔伐!我朝军功制,按斩获敌寇首级来定衔,杀者越多,官品越高,这谢既晏为一己私欲,率部扰袭身毒,越野无生,伏尸百万,一人差点灭一国,皇帝连颁五道金令,这才阻止了战争的蔓延,避免战事再起,杀生者不生,罔顾性命,与野兽何异!他简直就是战争屠夫!绞肉机!”
“那皇帝没有处罚他吗?”“没有”
贺兰堂知道当朝皇帝好大喜功“皇帝对他身毒之战,没有明说,但因打出国威,肯定是欣喜,可是战争劳财伤民啊,他倒好,只管挥鞭直入,痛快饮血,捣得我们后面这些文官要为他鲁莽行事在他国使者面前苦心经营,还费心为他缩衣节食,吃喝供着,熬白了多少人的头发?这还不算”
贺兰堂越说越气“这屠夫回京路上,陈郊卫好意款待他,他竟然反身提刀斩了陈郊卫,皇帝御赐的正六品官员,不报不批,他随手取人性命,悍然挑衅同僚,视王法如草芥!”
贺兰华忍不住揪心开问“皇帝惩罚他了?”,贺兰堂又叹了一口气“皇帝惜才,保了他,只是把原先战功加赐的官爵一并没了,但因为身毒之战深得皇帝喜欢,必有他赏”“什么赏赐?比得过加官进爵”“赐婚,皇帝的十三公主成年了”
“谢既晏尚未娶亲?”“嗯,谢既晏弱冠之年随父出征,五年有矣”“爹爹,那你见过他吗?”
贺兰堂一个瞟眼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哼,我家姑娘决不可嫁与此类平白糟蹋!“一介武夫,不用看就知道定是大腹便便,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杀人不眨眼,戾气重,尤其铜铃般大的牛眼睛,一个瞪眼就能把小鬼吓死的活阎王”
老父亲为了保持女儿心中武将皆可抛的屠夫形象,使劲了浑身解数“华予,他们这些武夫,粗糙陋俗,绝非良人,能离多远就多远,否则,你不知何时他腰间刀刃就落颈索命”贺兰堂伸掌作势轻砍到小女玉颈,小妮子吓得双手连忙摸住了脖颈“还在,还在”,贺兰堂被女儿模样逗笑的往后仰“瞧把你吓得”
......
不多时,贺兰一家就到了皇宫金水桥,一入眼就是护城河,几近傍晚,盛大喜庆的放灯节让皇宫往日肃穆消融了不少,王公贵族,世家官宦都换上了常服,绫罗绸缎与结彩花灯相得益彰,少男少女三五成群地在岸边游放彩灯,水上柔荑飘动,玉带锦上添花,景气分外美好
贺兰华第一次到皇宫,还可以在里面放彩灯,怎么也不想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不多想便拔腿而去,在众人放灯处,自己寻得角落,小心万分地托着自己带进来的彩灯,款款入水,妥当之后,双手合拢,闭眼祈祷:
桃花何处开?桃花何处来?贺兰小女愿,今年得佳缘
贺兰华再睁开眼时,起身,见到了陌生男子,他着一袭红衣赐服,玉带束腰,腰间佩珂,耀耀华服,赫赫容仪,挺立其旁,浑然浩气,一派天人之姿,他那双眼睛,明净而深澈,犹如良夜星宿熠熠生辉,他身边没有彩灯,显然,他正打量着眼前的贺兰华
他皓齿轻启“你叫什么名字?”
贺兰华看他打扮不凡,必是哪家非富即贵的王孙,不敢怠慢“贺兰华”
男子眉目舒展,朱唇含辞“嗯,好名字”说完,人便转身离开,贺兰华一脸雾水地看着他背影,忍不住好奇“你呢?”
他止步,微微抬起了头,神俊回盼“谢既晏”
这是贺兰华和谢既晏第一次见面,短促而深刻
贺兰华放完彩灯就回到宴席席位,十五层台阶的汉白玉,按着官爵顺序,贺兰少卿一家被安排在十四层,见不到龙颜,贺兰华倒觉得,这影响不了什么,只是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刚刚遇见的那抹红衣少年
母亲姜氏察觉到异常,细心询问“怎么了?”,贺兰华如实回答“娘亲,我遇见谢既晏了”,同样坐在旁边的贺兰堂一听到此名,鹤唳风声“他可对你怎样?欺负你了?”“没有啦”“爹爹瞎说,谢既晏相貌哪有你说的恐怖骇人,明明是貌比潘安”
贺兰堂看着自家姑娘,苦口婆心“那又如何?此人杀人盈野,歹毒阴险,敬而远之为上,听见没?”“听见啦”
这时,洪治皇帝在众侍拥簇下踏玉出席,汉白上下,宫殿左右,山呼势来,气势恢宏,国运不朽,如日中天,皇帝眉目沾喜,指点江山“今,上元佳节,蒙谢凯旋,南北已定,地平天成,朕心宽慰,卿家,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皇帝振臂一挥,盛筵开席
“大周万岁!皇上万岁!”
提前准备好的烟火迎声绽放,太平盛世之景,仿若咫尺之物,伸手可摘,皇帝意气风发“蒙有功,谢安之,你们转战千里,为大周奠基不世之功,这第一杯酒,朕当敬之”
蒙挚,字有功,周朝侯爷,骠骑大将军,正二品
蒙挚憨憨举杯“皇上,打胜战是臣将本分,能为大周为皇上执鞭随蹬,才是臣将大幸!”说完先干为敬
谢安,字安之,周朝侯爷,车骑大将军,从二品
谢安先行拜礼,再奉杯“皇上,臣将惶恐,这第一杯酒,应是为国捐躯的英灵,臣将愧当”
蒙挚听了不开心“谢安之,你一臣子怎么可以回挡皇上的酒?”
皇帝左边上座的荣其群开脱“蒙将军言过了,谢将军体恤士卒,功成不居,大义也!”
荣其群,字安节,周朝国公,大良造(大将军),从一品
皇帝会意居中调和“蒙卿说的好,谢卿说的对,大良造说的也对”,皇帝一人站了起来,全场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皇帝对地倒了杯中酒,“我大周牺牲的将士们!!!身死神灵,魂毅鬼雄!!!”“魂安!!!”
皇帝坐回了龙椅,酒过三巡,酒精上头“为国五年,朕要好好赏赐你们”“蒙卿,你家长子如何?”“回皇上,犬子尚未及弱冠”
“皇上”谢安欲要开口
被皇帝摆手止住了“谢卿不用动身,你那两个儿子都在席,朕直接问好了”“是”
“谢千秋?”
谢既业,字千秋,明威将军,从四品中
谢既业离座顿首“臣将幼子,谢知临四岁矣”
“哦,原来如此,那...谢百岁呢?”
谢既晏,字百岁,归德中郎将,从四品下
谢既晏学着兄长礼仪也离座顿首“皇上,臣将心已有属,还望皇上恩赐”
“何人之幸?”“贺兰华”“在列席里?”“是”“宣”
太监细长的嗓子一声递一声,在广阔的皇宫里,回荡悠长“宣贺兰华~”
刚吃进一颗小丸子的贺兰华,突然被人提起名字吓得差点噎住“咳咳...咳”
贺兰堂满心担忧“皇上怎么会想见你?”“我也不知道啊”
贺兰华匆匆收拾,拾级而上,一到地方,立马就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女贺兰华叩见皇上”
皇帝幽幽道“抬起头”扫了一眼“嗯,五官长得是挺标致”望向谢既晏“百岁,你确定是她?”
“既晏心属兰华已久,既晏确定”
状况在外的贺兰华,内心狂躁
什么情况,你和我就见了一面,对话不超过十个字,你能别睁眼说瞎话不?
“中郎将,小女姓贺兰,不姓贺”
谢既晏“......”
听完,席中蒙挚爽朗大笑“谢百岁打战魔怔了?怎么连心属之人的名字都记错了,哈哈”,谢既晏无法推辞“臣将粗心,未有深问其名,望皇上恕罪”,对此,皇帝轻轻哼了口气,转头看向监察百官的太常公“贺兰华,谁家之女?”
三太公(皇帝的三皇叔),中山王,周朝太常,正一品
三太公顺了顺山羊胡 “贺兰堂,贺兰含章嫡女”“文官?武将?”“文官”
听完,皇帝看向了徐贤
徐贤,字尔贤,周朝国公,太宰,正一品
文官老大徐贤精贼地抢先启奏“皇上,贺兰含章是刚从地方擢升到京都的少卿”“哪里人士”“云梦人士”
“好”皇帝摆正了身子“百岁,朕替你问清楚了,你可要回答清楚”
“启禀皇上,今日既晏与她在护城河岸边一见倾心,畅聊忘怀,深感情投意合,望皇上成全”
贺兰华“......”
什么畅聊,拢共不过三句,每句还不超过十个字,倾心...你当时那看陌生人的疏离眼睛,哪里有半点倾心之意!?说避之不及也不为过,情投意合...就别扯了...你可能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皇帝,这是欺君啊!明晃晃的欺君啊!
“皇上,中郎将一派胡言,臣女与他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实在缘浅”
“皇上,臣将贸然请旨,让贺兰怕羞了”谢既晏抱拳俯首
贺兰华连忙否认“我没有”
谢既晏闻言移目,对视身边的贺兰华,他轻轻一笑,霁月清风“在座各位可都看见了”又伸出手,以示安抚“是既晏唐突,难耐倾心之喜”
贺兰华确实在谢既晏眼里看到了云胡不喜的涟漪,但再往深看,谢既晏的笑不及心底,谢既晏的心不及温言,可局外人不知道,从旁人角度,去看谢既晏对贺兰华的举止,都会莫不感慨他们绝对是天作之合
谢既晏不知道会渲染到谁,总之,皇帝肯定是信了“原来你们是第一次见面,有意思,如此,贺兰华婚配否?”
贺兰华老实回答“臣女...云英未嫁”
皇帝拍板“好,既然未娶未嫁,朕允了,择个良辰吉日,尽早完婚!”
贺兰华被皇帝的旨令吓得直接三魂出窍,内心倒腾来倒腾去,捶胸顿足
这昏君啊...昏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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